我小的时候,长得又瘦又小,经常生病。用我妈的话说,是“胎里旱”。她怀我的时候,妊娠反应厉害,经常呕吐,吃不进东西,再说家里穷,也没啥吃的。我出生后,严重营养不良,像只瘦不拉叽的小猫。
我奶奶叹口气说,权当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吧,能成器,是她命大。
我妈没奶水,我奶奶就熬米糊糊喂我。一年左右,我居然顺顺当当地会说话,会走路了。我两岁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是肺炎,高烧不退,满脸通红,时不时翻着白眼昏迷。
那时,无钱医治,父母只能抱我到镇上卫生院。医生叹口气说,这孩子怕是没救了。我妈无奈,就抱我回家。她流着眼泪,翻出压箱底的陪嫁,一件水红色的绸缎棉袄,把我包裹起来,放在门背后的稻草上,准备夜深人静时,让我爸抱到山坳后去埋掉。
我奶奶心疼我,不时去门背后看看,摸摸。最后,还是不甘心,把奄奄一息的我,抱到村里一个叫黑旦的赤脚医生那里。黑旦擅针灸,瞅准人中穴,一针扎下去,我“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我奶奶喜出望外,逢人就说,我大难不死。
稍懂事后,我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这些事。无形之中,我就对我奶奶多了几分亲昵,几分依赖,对我妈则多了几分生疏,几分怨恨。直到偷偷翻出我妈的绸缎棉袄,用剪刀剪了几个小洞,伪装成被老鼠咬破的样子,解了气,才渐渐释怀。
读高一那年冬天,同桌刘瑛邀我到她家去玩。她父母在县城上班,平时住在单位。那晚上,就我们俩在煤炉上做饭,炒菜,还高兴地喝了点黑米酒。临睡,却忘记把煤炉挪到屋外去。天快亮时,我头疼欲裂,恶心欲吐,浑身软绵无力,爬了几次起不了床。糟了,怕是中煤毒了,我赶忙唤醒刘瑛。谁知刘瑛起床,刚走两步,“咚”的一声,倒在了门背后。我向着窗户喊救命。
她家单家独院,又隔着玻璃,却谁又能听到我微弱的呼救声?
当我绝望地想要闭上眼睛时,无意中看到了喝剩下的那瓶酒。我挣扎着爬到桌边,打开瓶盖,大喝了两口。冰凉的感觉,顿时压制住了内心的燥热和恶心,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轻松了。接着,我打开房门,狠吸了一口冷风。又倒了一杯酒,扶起昏迷中的刘瑛,给她灌了下去。
不一会儿,刘瑛也睁开了眼睛。我搀扶着她站起来,一起在门口吹风。
冬天的早上,霜白得像一层薄薄的雪。我们冷得发抖,牙齿都在嗒嗒地响。就这样冻了好久,我俩才真正算缓过来。
经过了这次大难不死,刘瑛成了我最好的闺蜜。后来,我们毕了业,彼此也成了家。再后来,我去了南方打工。我们依然是最好的知己。
2015年的8月6日,命运再一次将我推到风口浪尖。一纸癌症诊断书,像晴天霹雳在我头顶炸响。在医院里,望着手术台上泛着冰凉银光的手术器械,我似乎感觉到长着獠牙的死神已经站在了窗前。
等到我从麻醉中醒来,医生给我说,真幸运,是良性。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如雨下。平时老实倔强的丈夫,紧紧抓住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告诉我,他在手术室门外,整整站了五个小时。
写下这些生命中的波折和磨难,只是想记住人生的一些暖与寒。
生活,给了你失去,就会给你补偿;给了你痛苦和绝望,也会让你收获幸福和希望!
(文/阿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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