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丨余寒

日前，杭州市萧山区委组织部发布拟提拔任用区管领导干部任前公示，引发了广泛关注。其中，现为民营企业浙江康盛科工贸有限公司外贸经理的余黎宇，拟任镇（街道）区管副职领导职务。

民企高管，直接变身区管副职领导，这样的身份切换，让外界对杭州打破常规的选才模式产生了热烈讨论，当然也包括一些猜疑。

对此，杭州萧山方面回应称，“大的政策导向是拓宽选人、用人面”，而余黎宇的身份由杭州市委组织部进行过公开、严格的认定程序。那么，这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操作，到底合不合适呢？

民企高管当干部并非首例

首先得看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体制内外都有严格的屏蔽门，人员流动通道是关闭的。而为了激活人才活力，鼓励体制内外的人才双向流动，早已成为近些年的大趋势。

比如2017年，人社部就下发过一份《关于支持和鼓励事业单位专业技术人员创新创业的指导意见》文件，文件提出，支持和鼓励事业单位选派专业技术人员到企业挂职或者参与项目合作，或者离岗创新创业。

同时，事业单位也可以设立流动岗位，吸引有创新实践经验的企业管理人才、科技人才和海外高水平创新人才兼职。

近些年来，有很多地方进行了探索。以宁波为例，事业单位科研人员不用辞职，就能带着科研成果在宁波创办企业，6年内还可以回到原单位。

当然相较于事业单位，公务员系统的录用、晋升规定更严格，特别是体制外进入体制内。但得看到，《公务员法》并没有禁止这种流动，按现行规定，公务员领导职务实行选任制、委任制和聘任制，其中聘任制就可以针对专业性较强的职位和辅助性职位，面向外界选才。

现实中，同样有不少地方打破常规，从事业单位甚至民营企业，遴选优秀人才。像杭州2012年就曾向全省公开选拔110名领导干部，社会各类优秀人才都可以报名。而且这次被选中的不仅是余黎宇，余杭区“优秀年轻干部综合比选”中入围的8人，也包括企业主管。

过去对于体制内的人才流动，一直都有“一潭死水”的说法，现在开始面向企业选才，公职岗位的人才面大为拓宽，能够吸引更多的优秀人才，参与到社会管理中。

事实上，现在社会经济飞速变化，各行各业细分度、垂直度越来越高，要更好地管理，确实需要一些有专业市场经验和技能的企业人才。

而且杭州萧山方面也提到，近几年受各方面影响，当地经济转型升级压力比较大，整体形势不是太好，探索更开放的领导干部录用机制，有利于提高干部视野的开阔度，以及对市场对企业身生存的掌握程度，更好地推动经济转型。

现在体制内普遍存在论资排辈现象，而民企优秀人才的进入，可以打破这种晋升格局，促进人才双向流动同时，充分激活体制内的竞争，产生鲶鱼效应。

信息透明度才是关键

不过也要看到，公务员之所以几乎是逢进必考，有严格的选任程序和监督机制，正是因为这一群体掌管国家权力，吃的是“公粮”。那么，从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选人，打破界限同时，更得坚守公开公正的原则。

这次民企高管变身街镇干部，之所以引发一些质疑，一个重要因素在于，外界只知道余黎宇的简要信息，至于他是如何被选上的，到底有哪些过人之处，经过了怎样的考察环节，目前都未能有效公开。

前面提到，公务员领导职务的产生，主要有选任制、委任制和聘任制三种渠道。选任制对应的选举，委任制是上级任命为主，聘任制的方式更灵活，面向社会公开招聘或直接选拔，签订聘用合同。

余黎宇到底走的哪种通道，现在同样不甚清晰。如果是聘任制，那么给他设定的区管副职领导职务，到底符合“专业性较强的职位和辅助性职位”这一聘任条件吗？如果不是，直接委任的方式，之前是不是经过了细致的组织考察？

对于这些外界关注的问题，当地回应称，“具体文本不向社会公开”，如此恐怕难以平息舆论质疑。因为从余黎宇的任职看，区管副职领导职务，更像是管理岗，而不是技术岗。管理企业和管理地方，毕竟存在着巨大的差别，他到底能不能胜任呢？

而且注意，报道还提到一个细节，萧山隔壁的余杭区，企业选上来的人才，“其年薪加年终绩效奖金，最高可达百万”。

如此高的薪酬水平，不算是一笔小的财政开支。那么不管是保证选才精准，还是避免“任人唯亲”，都得按照比公务员更严格的标准和程序，来进行选才，同时面向社会公开，接受监督。否则，特殊选才难免容易打开规则的突破口，滑向“萝卜招聘”。

应建立严格的任职限制和回避制度

此外，企业高管跳槽到公务员系统，还是担任管理职务，政府部门和企业之间因此而“过从甚密”，同样值得警惕。

其实为了给政商之间建立防火墙，保障公务员的廉洁，同时保证市场竞争公平，我国一直都有严格的任职限制和回避制度。

比如《公务员法》明确规定，公务员不得违反有关规定从事或者参与营利性活动，在企业或者其他营利性组织中兼任职务，也不得在其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经营的企业、营利性组织的行业监管或者主管部门担任领导成员。

现在，民企的高管，带着企业的历史身份，进入到体制之内，领导管理地方。这一身份的转换，难免会为政商的“交流”提供便利。鉴于此，又该如何保证政商关系的纯粹性？

在推动人才双向流动、激活体制内竞争活力上，杭州的积极探索，无疑值得肯定，也符合未来的改革方向。但无论是程序层面，还是廉洁防火墙设置层面，如此打破常规的尝试，确实面临着一些未竞之问，需要更公开详尽的解答。

不管怎么说，打破选才界限，不等于抛弃选人用人的界限。越是突破常规，越是应该公开公平公正，保证选人标准、遴选环节足够透明。唯有如此，才能打消外界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