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红军周起义实施“快速疗伤法”,凭“三寸金莲”走完万里长征路

纪实文学百家谈 2024-06-09 19:13:07

人物档案:女红军周起义(1914-2003),原名周其玉,安徽金寨人。1914年生,1929年立夏节起义时加入儿童团,1931年8月参加红军。入伍后,曾在红四军第10师医院当护理员。1932年冬,随红四方面军西征翻越大巴山,后在四方面军总医院担任看护长。

1935年3月,女红军周起义随红四方面军从川陕革命根据地开始长征。1936年春节后,由共青团员转为中共党员,并调到女子警卫连担任政治指导员。长征途中改任红军总部卫生所卫生员。1936年10月,周起义随卫生所的姐妹们到达陕北。抗日战争时期,她在延安担任司药。1948年在绥远省军区任助理员。解放后一直在军队从事医务行政工作。

周起义1936年由团员转为中共党员,历任妇宣队队长、医院看护长、指导员等职。提起小脚女人,在人们印象里,往往是一步三摇、弱不禁风的样子。万恶的旧社会,也给周起义留下了一双“三寸金莲”。可是,在党的培养下,作为革命战士,她就靠着这双小脚,走过了万水千山,走完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革命的实践,使人们深深地体会到,无穷的力量来源于坚定的信念。只要坚信党的领导,对革命事业充满必胜信心,就没有爬不过的高山越不过的坎!

周起义

为了跟随部队转移,周起义自己决定实施“快速疗伤法”

周起义刚参加红军时,被分配到红四方面军的被服厂当战士。部队被迫从鄂豫皖根据地向西转移时,她被调到第十师医院当护理员。1935年1月,周起义在川北王坪四方面军总医院养伤。有一天,突然听说部队要转移,她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她偷偷掀开“纱布”(实际上是没有消毒的碎布条),只见两条腿肿得有瓦罐那样粗,小腿上大水泡一个挨一个的,烂得象个马蜂窝。由于筋和肌肉萎缩,小腿向后蜷曲,已经伸不直了。这是从鄂豫皖根据地往川陕根据地转移时,翻越大巴山留下的“纪念”。

当时,周起义只穿着单衣,山上风大雪紧,手、脚、耳朵、小腿、全冻伤了,住了四个多月的院,还是没有痊愈。为了能按时随部队出发,周起义决定采取“快速疗伤法”:趁没人时,她把水泡一个一个地挑破,放出里边的脓血;为了使小腿尽快直起来,她硬撑着练习走路。又用稻草做个小“枕头”,休息时夹在大腿和小腿之间,不让小腿向后弯。过了几天,她的腿真的不那么疼了。于是,她就去找医院的领导,要求出院。院长看了看,不放心地说:“小鬼,你这种精神是好的,可你的伤好了吗? ”

“好了,好了!首长不相信,请看!”说着,周起义就把早已准备好的动作,重新演习了一遍,原地跳了跳,又用一条腿换着站立。

“哟,还能金鸡独立啊!”在场的领导全被逗乐了。

“院长,这哪是金鸡独立嘛,这叫金莲独立!你看周姐那三寸金莲。”卫生员小李突然闯进来打趣地说。

“真不愧是小燕子,进门就咋呼,金莲怎么着?从皖西到川北,比你少走一步、还是半步了? ”周起义假装生气地说。小李的性格活泼,爱说爱逗,人们都喜欢叫她小燕子。

“瞧,这姐妹俩真是有意思,三天不见想得慌,见了面就逗嘴。小鬼,还不赶紧回去准备呀?”院领导总算松了口。

周起义一听,高兴地抱着小李跳了起来。

面对缺医少药的窘境,周起义更多地依靠“精神疗伤法”。

出院后,组织上派周起义到总政妇宣队当队长。由于“快速疗伤法”,纯粹是拔苗助长,因此,时间不长,周起义的小腿又溃烂化脓了,水泡连成了片,不得不又住进了医院。

说是住院,实际上和在连队里没多大区别。照样是“天上有飞机炸、后边有敌兵追”,每天百十里行军不算,还得三天两头打仗。周起义的身材瘦小,又是小脚,别人大步走,她就得一路小跑。脚上很快打起了血泡,大泡套小泡、泡连着泡,一着地就象踩上针尖似的。再加脚上的疾患,每迈出一步,周起义都要忍着痛苦。在那种情况下,想靠药物减少疼痛,是不可能的。因为红军的物质条件很差,药品更是缺乏,一般轻伤员能用盐水擦擦伤口,就算最好的消毒了。所以,周起义只得更多地依靠“精神疗伤法”:一边走,一边和同志们说说笑笑、唱唱歌,一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到了宿营地,她就帮着医护人员照顾重伤员。有几个同志的伤口化脓生蛆,周起义就用手一个一个地挑,用干净破布蘸盐水给他们洗伤口。这一忙,她就不觉得疼了,干完活,往地上一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同志们见周起义挺勤快,就把她留在了工农兵医院。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除院长赵开国当过医生外,其他人都是半路出家,临时从各单位抽来的,不用说给人治病了,有的穷得连药也没有吃过。医院的设备很简单,不过几把剪刀和铁镊子,四、五个药包,至于药品嘛,只有“红降丹”、“白降丹”、“膏药”等三、四种,全靠自己采、自己熬。因此,这些治疗技术也好学,时间不长,周起义就能应付下来。为了更好地掌握医疗本领,她们边行军、边学习。前边的人背块小黑板,写着“盐水”、“红降丹”、“消毒”等常用字词进行教读,后面的人边走边看。这种方法看来很好笑,可对于周起义这样没有读过书的人来说,却很起作用。她就是靠着这种方法学文化、学技术。当时,周起义还找了一本中药书,边走边背,不懂就问,走到陕北时,已经能够背下来了。

那时候,成天行军打仗、打仗行军,瞌睡很多,根本不知道失眠是啥滋味。不管是破庙里、树荫下、坟堆上,只要脑袋一沾地,立即就打起呼来。说来很可笑,有时行军拽着别人的衣襟就睡着了。有次睡了一夜觉,第二天起来一看,腰下还垫着足球大的土疙瘩。至于铺的盖的,现在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那时,红军里流传着一首歌谣:“天当被,地当床,树皮、草根是干粮……”要是能找到一点稻草,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一次,在一个场院里发现个大笸箩,同志们半开玩笑地说:“小周,这儿有个‘柳丝床’,就是小点儿,你睡正合适。”周起义一瞧可高兴了,这总比睡土疙瘩强啊!她躺在里面把身子弯成个“小船儿”,腿和脑袋搭在笸箩沿上,美美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同志们叫醒她,她还埋怨说:“你们真坏,把我的美梦搅没了。”

“你梦见什么啦?”

“梦见——梦见咱们到了根据地,上级决定放假,睡三天大觉。我睡得正香哩,就被你们吵醒了。”

“哈哈,小周真美气,连做梦也想得美。”

周起义带着女子警卫连,历尽千辛万苦翻过党岭山。

光阴似箭,一晃一年多过去了。由于张国焘主张向川康边退却,红四方面军走了许多冤枉路。周起义他们涉过了滔滔嘉陵江、大渡河,走过了“难于上青天”的蜀道,翻过了连绵起伏的邛崃山、大雪山,在四川、西康地区来回折腾。

1936年春,组织上派周起义去女子警卫连当指导员。随后不久,她们就就来到了党岭山底,上级要求她们准备烧酒、辣子等东西,准备爬雪山时御寒。由于国民政府对少数民族地区的残酷掠夺,老百姓穷得叮当响,根本找不到这些东西。当地老百姓见周起义她们穿的都是单衣,就苦苦劝说,党岭山的冰雪都顶着天了,你们穿这么单薄,上去非冻死不可。周起义她们说,有党中央的领导,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莫说是冰峰雪岭,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闯过去。

第二天,鸡还没有叫,她们就开始上山了。

这山路成“之”字形,开始觉得没事,边上边说笑。往上走,空气就稀薄了,很多人越觉得心慌气短、头痛恶心,好象天也旋、地也转。于是,大伙倒安静多了,为了节省体力,尽量都不说话。

这时,担任过闽浙赣省工农民主政府主席的邵式平骑着马过来了。他平时经常到警卫连来,爱说爱逗,又没有架子,人们和他相处挺融洽。他见周起义累得满头大汗,笑呵呵地说:“小鬼,累吧?来拉着马尾巴吧!”

要是能拉着马尾巴上山,那可真是享福了。可是,周起义觉得别人都不拉,自己是共产党员,哪能去拉呢?于是,她把嘴一噘,嗔怪地说:“首长,你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吧?为啥偏让我拉马尾巴?”

“哈哈,你是小脚,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又是小脚,周起义涨红了脸,说:“小脚?你能上去,我也能上去!”说完,把头一扬,故意不理他,大步向前走去。

他紧加一鞭,大声说:“同志们,加油啊,可不能落在小周的后面呀!”一句话逗得大伙哈哈笑起来,同志们前进的步子也加快了。

太阳偏西,周起义她们才逼近山顶。这里山风刮得人站不稳,到处是没膝的积雪,雪下边是一、二尺厚的冰层,滑得象玻璃板上抹了油,稍不小心,就会坐“滑梯”,滑进深不见底的山涧。人们根本站不起米,只能手脚着地向上爬,实在爬不动了,党团员们就在前边拉、后边推。

这里的气候,正象当地群众说的那样,山顶的天、小孩的脸,一天变三变。正当周起义她们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突然西北方出现一股粗大、昏暗的云柱,直冲云汉,旋转着向周起义她们扑来。不一会,黑云压顶、大雨倾盆。暴雨过后,核桃大的冰雹,又劈头盖脸地砸来。顷刻间,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变成了冰甲,硬梆梆的,身上、手、脸、耳朵,冻起了水泡。在这种情况下,一坐下来就会起不来、活活地冻死在山顶上。

一个女战士冻得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嗒嗒响,往石头上靠靠就不能动了。周起义走过去拉她,她摇摇头说:“指导员,别——别费劲了。”说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瑟瑟颤抖的手,解下干粮袋,要周起义拿走。

周起义含着热泪急忙制止说:“不行!你赶紧吃几口干粮,肚里有饭,身子就发暖,我们好一块翻过雪山!”

“指导员,我——我不行了。留——留给同志们——吃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周起义她们忍着悲痛掩埋了战友的遗体,勒紧腰带,咬紧牙关向上爬。黄昏前,终于爬到了山顶。大家又脚不停步地、立即向山下走去。天黑后,她们在半山腰上扫扫雪,就地宿营了。

周起义面对部队首长,含泪诉说自己的苦难童年......

翻过雪山后,周起义就开始发高烧,腿、脚烂得血肉模糊,但还是勉强跟着走。一天,邵式平找到她说:“小周,病好点了吗?我想和你淡个事。现在,部队天天行军打仗,你病成这样子,我看不如找个可靠的群众家先住下,等形势好了,我们再来接你!”

周起义一听,立刻急得大哭起来,说:“我不,我不!我就是死也要和红军死在一块!不能走,就是爬,也要爬到延安去见毛主席!”不等邵式平开口,周起义又连珠炮似地说:“入党时,我已宣了誓,誓死不脱离革命,誓死不离开红军。难道这话就不算数了吗?”

“可你眼下病成这样子,尤其是那双脚……”

一提到脚,周起义哭得更伤心了,不等邵式平说完,周起义就急着说:“首长,要不是这双脚,我还参加不了革命哩。”

往日的悲惨遭遇,又呈现在她的眼前,她沉痛地哭诉起来。

“我的家在安徽省金寨县小河村,虽不算富裕,可家里有田,打的粮食也勉强够吃。为什么还参军呢?那得从这双脚说起。我六岁时,婆家就送来了只有三寸长的鞋样,要我照样子裹脚。那时,我不懂事,家里人就开始给我裹脚。起初慢慢缠,七岁时缠得就厉害了。妈妈把我的脚指一点一点地捏,捏一下,用裹脚布缠一下,然后用针线把布缝起来。到八、九岁时,缠得更厉害了,还要外加“鸡肠带”,一边缠、一边喷烧酒。我疼得直哭喊,可娘狠着心,还是下死劲地给我缠,一双脚,整天折磨得火烧火燎的,白天,我偷偷地放在凉水里泡,晚上,不敢放进被窝里,而是蹬着墙,凉快点,好减少点痛苦。有几次,我偷偷拆开裹脚布,妈妈发现后,总是数落我:女孩子蒲扇脚,妨人败家没人要。骂过一通后,缠得更狠了。”

“九岁那年,母亲生下老六。爸爸一看又是个女孩,就不想要了,把她放在地上,冻得哇哇直哭。这时,我已开始懂事了,听着妹妹的哭声,我真揪心啊。就去找奶奶说:奶奶,为什么把妹妹扔在地不要啊?”

奶奶说:“谁叫她是女的呢?”

“女孩就该扔?”周起义哭着非要奶奶抱起小妹不可。

奶奶哭得更伤心了,说:“你爸说了,成家的儿子、败家的闺女......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咱周家的一个后娃呀!走,忠臣(周起义的乳名),抱你妹妹去!”

就这样,妹妹活下来了,起名叫冻女。

随着年龄的增长,周起义越来越觉得不公平,家里对自己和弟兄们不大一样。她整天被留在家里烧火、做饭、练针线,连娶媳妇的花轿从门前过,也不让她看看热闹,说她属虎的命硬,怕冲了人家喜气。家里从不让她打扮,连穿的衣服,也是捡哥哥们的破烂。她闹肚虫时,肚子疼得满地滚,家里只用烧糊的锅巴、黄连根给她治病。没参加革命前,她不明白其中的奥秘,只是恨父母太偏心。参加革命后,她才懂得其中的道理,才知道这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害了她。

1929年夏天,周起义的家乡爆发了立夏节起义(历史上也称商南起义),家乡来了红军,宣传“打土豪、分田地”、“取消苛捐杂税”、“实行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等等。外边发生的新鲜事一下子对周起义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她越来越感到,红军对老百姓真好,他们的一切主张,都是为穷人说话的。后来,周起义干脆剪了辫子、加入了童子团。不料,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妈妈打她,哥哥们说她是疯丫头,一家人都不理她。但是,周起义自有她的主意:打骂由你们,我要当红军”。

1931年8月,周起义刚满16岁时,家里人出了个主意,给她做了双新鞋、一身新衣服,想赶紧把她嫁出去。周起义一听,急得大哭起来,因为她见过那个男的,是个傻子。他爸是个放债的,拖着长辫子到处要帐,乡亲们恨他,都叫他狗尾巴。周起义想:我怎能嫁给这样的人家呢?于是,她哭着说;“妈,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就是死,我也不去!”

周起义的妈妈也哭了,可还是劝她:“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扁担抱着走。你还没生下来时,我们两家就指腹为婚、许给人家了。这是命里注定的,你早晚也是人家的人呀!”

那一夜,周起义再三地劝说妈妈,妈妈还是不依,非让她出嫁不可。劝说无望,周起义气得一夜没合眼。她想了许多,想到自己十几年的痛苦,想到她所认识的一些姐妹们的悲惨遭遇,想到红军来后的可喜变化……最后她认准了一个理:只有红军,才是为老百姓着想,才能帮助我们妇女获得新生。跟着红军走,一定没错,只有这条路,才是唯一的出路。第二天,周起义就偷偷地跑了70多里路,到麻埠参加了红军。

说完这些,周起义擦了把泪,对邵式平说:“首长,旧礼教害了我,逼得我走上了革命道路。今天,旧礼教还没有被彻底砸烂,广大群众还没有翻身得解放,您就忍心让我半途而废吗?”

邵式平感动了,同意周起义继续留在部队。他走后,周起义心里像揣着个小兔子似的,生怕被部队留下,一夜没敢睡。

第二天,邵式平派来一副担架、抬着周起义行军。周起义心里很不是滋味,同志们都很累,肚子又填不饱,我怎忍心增加别人的负担呢?只坐了一天,周起义说什么也不上担架了,咬着牙跟着部队走。

周起义当上了总部卫生所的“医生”。

部队进驻炉霍以后,情况好转了一些。有一天,朱德的夫人康克清忽然找到周起义,说:“小周,听说有人给你编了几句顺口溜:‘解放脚,坚如铁,穿上草鞋大步越;踏破千年冰和雪,征途万里不停歇。’”周起义听了好生奇怪,随口问道:“你是听谁说的?这是我们连里同志编的。”康克清笑了笑说:“我听邵式平同志说,你还当过看护长?”周起义笑着回答:“康大姐,我当过护理员,也当过看护长,今年才当上指导员。”这时,康克清说明来意:“小周同志,调你这个指导员来当卫生员,你有什么意见?”周起义不知其中的缘故,连忙应道:“没有,没有,只要是干革命,做什么工作都一样!”康克清一笑:“把你降职使用,可不要闹情绪哟!”就这样,周起义就到了总部卫生所,由政治指导员改为卫生员。

其实,这一工作调动安排,都是邵式平找康克清事先商量好的。因周起义不适合在战斗连队工作,这才将她调到卫生所。从此,她就和医疗卫生工作结下了不解之缘。1936年10月,周起义随红军总部卫生所到达陕北。抗日战争时期,她在延安医疗卫生部门担任司药。1948年在绥远省军区后勤卫生科任助理员。解放后一直在军队从事医务行政工作。

卫生所刚成立,周起义去时只有傅连璋一个人。他过去曾是外国一个教会医院的院长,因为向往革命,抛弃了舒适的生活条件,带着些贵重的医疗器械和药品,投奔了红军,曾挽救过许多中央领导人和红军指战员。后来,又来了林英琴、陈金人、李克芬、张天南、王玉春等八个姐妹,卫生所也就热闹起来了。

周起义过去在工农兵医院呆过,也算个半拉子医生了,所以,傅医生出诊时常常带着她。这样,周起义就接触朱德、任弼时、贺龙、刘伯承、肖克等首长的机会也就多了。朱老总很和蔼,一见面总爱问: “小鬼,多大啦?累不累哟!再加把油,到了陕北,就可见到毛主席啦!”每当听到这和蔼可亲的声音,周起义就感到浑身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年7月,周起义他们开始做进入草地的准备。大家忙着筹措粮食、绳子和竹竿。她还做了点额外准备,因为这一带以畜牧为主,到处有牲畜脱落的散毛,周起义拣了些牛毛、羊毛、骆驼毛,捻成线,做了双五颜六色的毛线鞋。

一天,傅医生带她去给任弼时的爱人陈琮英接生。在一间四面透风的土屋里,一个红军后代终于降生了。傅医生严肃地叮咛说:“小周,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啦!这是长征路上诞生的革命后代,你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后来,组织上又派来汪荣华(后来成为刘伯承元帅的夫人),她们共同接受了这项任务。由于生活条件太差,陈琮英产后身体很虚弱,整天躺在担架上。婴儿因缺乏营养,也瘦得皮包骨。周起义和汪荣华两人竭尽全力护理,千方百计地让陈琮英和婴儿活了下来。

周起义和卫生所的姐妹们克服种种苦难,终于走出了人迹罕至的茫茫草原、结束了漫长的二万五千里长征......

不久,周起义他们来到了毛儿盖,从那往北走四十里,就进入了草地。

茫茫草地荒无人烟,连飞禽走兽也看不到。到处是一人高的蒿草,脚下是黑乎乎的烂泥,一踩稀软,臭气直呛鼻子。弄不好掉进泥潭里,越挣扎陷得越深,抢救不及时,就会遭到灭顶之灾。碰到这种情况,别人还不能拉,一拉,两人就会一块陷下去,只能几个人用绳子或竹竿往外拽。为此,走路得格外小心,必须踩着向导的脚印,一步一步向前挪。

周起义他们整天泡在泥水里,腿、脚全肿了,身上长满了虱子。休息时,男同志解开衣扣捉虱子,女同志不好意思,只能拽紧衣袖来回蹭。宿营时,连一块巴掌大的干地方也找不到,只好几个人靠在一起,把年龄小、身体弱的同志放在当中,互相挤着取暖。冷得实在受不了时,就站起来搓搓手、跺跺脚。坐一阵儿,地下水翻上来了,还得挪窝。不仅这些,就连大小便也不方便,人们不敢远离部队,邀三个人拉着床单围起来,同志们轮换着在里边排便。

草地里虽然到处是水、草,但是水不能喝、草不能吃,因为大都有毒,吃下去肚胀、腹泻,很容易中毒死亡。进入草地时,每人只带了三、四斤炒大豆、青稞和炒面,就是按粒数着吃,也维持不到走出草地。那里,水草茫茫,没有人烟,唯一的出路,就是靠野菜度日。一路上,见到能吃的就拔,什么野韭菜、苦苦菜、灰灰菜、野蒜……都往兜里装。到了宿营地,在黑水里一涮,也不管洗净没洗净就煮了吃。有时煮一锅野菜没有油、盐,就放上一把炒面,那就是最丰盛的美餐了。就是这样,也往往是供不应求,因为卫生所经常走在部队后边,能吃的东西被前边的指战员拔光了,所以挖点野菜很不容易。一次,周起义她们捡了块烂牛头皮,在火上一烤,就连毛带血地割着吃。一边吃,还一边高兴地嚷着:“会餐啦,过年啦!”“快来吃红烧牛肉呀!”

就是在这种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周起义她们还是很乐观。一路上,宣传队的快板声、同志们的歌唱声,啦啦队的欢呼声......此伏彼起,大家有说有笑。宿营时,同志们好像忘记了一天的疲劳,说笑话、讲故事、唱歌曲,可热闹了!傅连璋年岁大,懂得的知识也多,周起义她们就缠着他讲故事。一天晚上,他刚讲了个开头,突然停住了。人们催他快讲,他故意咋舌头,摇摇头说:“我就是个万宝囊,也让你们倒尽了,哪有那么多故事? ”

“不行,傅医生不讲,就别让他睡觉!”姐妹们七嘴八舌地围着他吵。

“好,好,今天换个样。”他沉吟了一会,笑着说:“我给你们改改名字,好不好?”

在她们眼里,傅医生既是威望很高的领导,又是学识渊博的大学者,要是他给改名字,保准没错。“好,好!”“傅医生,先给我改!先给我改!”大家争先恐后地说。

“好,咱们一个一个地来。就说陈金人吧,这名字太俗,想发财,抱个金娃娃。我看不如改成陈真仁(后来成为傅连璋的夫人),愿你成为真正的仁人志士。”

“周其玉不如叫起义,既红火,又好听。”

“林英琴(安徽金寨人),叫起来咬口。不如改成林月琴(后来成为罗荣桓元帅的夫人)她,顺口好听。”

从此,周起义、陈真仁、林月琴她们三个人都有了既响亮又有新意的名字。

进入草地十几天后,粮食已经吃完了。有些同志吃野菜中毒,浑身浮肿,再加上每天遭受雨、雪、冰雹的侵袭,同志们身体极端虚弱。有时,走着走着,身子一栽,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天,给陈琮英抬担架的一个同志晕倒了。周起义看他苍白的脸,铁青的嘴唇,知道是饿晕了。她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干粮袋,干瘪瘪的。她把它翻过来,真是喜出望外,袋角里还残存着一小把青稞面,要知道,就是这么一点点青稞面,说不定就能救活一个战友的生命啊!他把炒面用水泡软,捏成个小条条,塞到那个同志嘴里。不一会儿,他醒过来了,看到嘴里的面条条,急忙拿出来说:“小周,你——你也是几天没吃粮食了!”

他把面条推给周起义,周起义又推给他,一直推让了三、四个来回。最后,周起义生气地说:“你这样子,怎么能抬担架?担架没人抬,红军的后代还要不要?”

他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接受了面条条,含着泪花吃了下去。

就这样,经过了整整20天时间,周起义他们才走出了草地。

过了草地,遇到的第一个村了叫核桃铺,部队在那儿休息。周起义望着泡肿的双脚,情不自禁地说:“这一会,你也该解放解放了。”可因为脚肿了,她左脱右脱,怎么也脱不下鞋来,只得找三、四个人硬拽,鞋总算脱下来了,可已经拽得四分五裂......

很多年后,回忆起长征历史,周起义说:我深深地感到革命胜利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不知有多少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为此献出了宝贵生命。在伟大的革命斗争中,如果不是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哪里有今天的幸福的生活啊?就我个人而言,是党把我这裹着小脚的黄毛丫头从虎口里救出来的,使我懂得了革命道理、成长为革命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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