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把王员外押到员外府,恰逢员外不在府上,照总管吩咐,把王员外推到马棚里吊了起来。此时已是一更时候了。若是吊上一夜,王员何能受得住。
刚吊起来,王员外就叫吃不消了,你想他老人家一来年纪衰迈,二来前日被庞文夹打得两腿受伤,三来自出了监牢,未曾吃得一顿饭,再这么一果,不就要了他的命了么!
王员外一个富翁,何曾受过这般苦。如今被吊在马棚之内,身受绑缚之苦实在难以忍受,禁不住声声哀叫,泪流不止。想他受这般痛苦,皆因老贼庞文而起,开口痛骂老贼,咬牙切齿不住声地骂。
王员外在马棚内连哭带骂老贼庞文,惊动了书房中的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二公子呼守信。呼守信与齐小姐婚配后,更名改姓,住在岳丈家内。
这一晚上,守信正在书房内看书,忽听外传来哭骂声。再细一听,听出是骂的老贼庞文。二公子觉得奇怪,此地有谁能哭骂庞文,便将书合上,走出书房。来到外面,听出骂声是从马棚里传出来的,便朝马棚走去。
进了马棚,见有一人吊在那里。正是这人骂不绝口。二公子喑暗地站在旁边,仔细听听他说些什么。
只听这人又是哭又是骂:“我本是有财有业的员外,不想被老贼庞文害得背井离乡。老贼庞文仗势横行朝野,定要捉拿呼门的后代,三次带兵搜查大王庄,没有捉到呼门后代他不死心。”
“拿住老汉施刑苦打,又把我押入监牢。老贼喑中派遣家将装扮强盗,放火烧毁了我的万贯家财,合家老少命丧火海。他恐老汉日后去告状,虚心假意放我出了监牢,暗地却差人要把我杀死灭口。”
“多亏孙豹仁义把我放,我才逃得一条命。我满怀深仇离开家乡,指望逃往他乡能保住性命。不想才离狼窝又入虎口,竟又误入罗网中。现在被吊在马棚内,绳索勒得我腿疼腰疼,生死尚且不知,多是吉少凶多。若不是庞贼陷害,我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王员外在马棚内连哭带骂,不知旁边有人偷听。二公子呼守信听了这一番话,呆呆的发怔。心中想,他骂庞贼也不奇怪。这老贼非虑横行,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可是他为何口口声声提我呼家二字,这里边一定有级故,待我问他一声。
二公子想罢,走上前去,说:“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吊在马棚之内?”王员外听见有人发问,睁开双限一瞧,见前而站着个年轻公子,连忙叫道:“公子,积德行善,快救救老汉的性命!我不是毛城、强盗,我是个逃难的人,误入你庄罗网。众人不问青红皂白,也不容老汉分辩,把我当贼拿住,吊在这马棚里而。我上了年纪的人,怎能受得了这般苦楚?乞望公子大发慈悲,救老汉一命!”
呼守信听了,看看被吊着的王员外,不像是强盗,便说:“我方才听你哭诉被冤害之事,只是有一事不明。你曾说呼门二字,想必你老与呼门有什么瓜葛?你与呼门是沾亲还是带故?你若与呼门有亲,将实话告诉我,要救你有何难?”
王老员外听公子问呼门的事,知道他已听到了自己的话。有心告诉他,又怕遇有不测。若此人与庞贼有交,岂不是又自投罗网?若不告诉他,他必不肯信。他为何对呼门的事如此关心,这里定有因由,待我先问一问他。
王员外拿准主意,要先试探二公子的口风,说:“这位公子,你可认识呼家的人么?”呼守信说:“我倒是认识几个。”王员外说:“你既然认识呼家的人,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把呼门的事告诉你。”
呼守信一听,他果然知道我家的事,就上前将绳索解下,说:“老人家,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到书房里去。”王员外被捆绑得手脚发麻,被二公子松了绑后,活动活动手脚,就跟着二公子离开了马棚。
进了书房,呼守信让王员外坐下。屋里灯光明亮,老员外这才看清二公子的模样,心中不免吃了一惊,眼前这个人竟跟自己的女婿呼守用长的儿乎一样。
老员外心中想,我莫非是做梦么,怎么会见到女婿呢?我且先问他一问:“公子,谢谢你放了老汉。你方才不是想知道呼家的事么?我先向你一声,呼家有个公子,名叫呼守用,你可认得?”
二公子一听王员外提起哥哥,不由得想起心酸事,二目也就流下泪来。说:“老人家,你怎么知道呼守用的名字?难道你会过他不成?书房内只有你我二人,老人家有话尽管讲。”
员外见面前的公子和言阅色探听呼守用消息,心中想,仔细打量这个人的容貌,和我女婿简直是分毫不差。我刚才一提呼守用的名字,他就双眼流泪,看上去很是悲痛,这里定有缘故。
莫非他就是女婿的亲兄弟?且不可错过机会,不能隐瞒于他,还是与他实话实说。他即便不是女婿的兄弟,看样子也知不是庞贼一党。
王员外便说:“公子,我看你是个知书达理的正人君子,我就把实话告诉你吧。说起我的家,离这里并不太远,就是汴梁城外的大王庄。我是大王庄的首富,乡人推我为庄主,汴梁附近村庄都知道我。”
“九年前,庞文陷害净山王呼丕显,呼门举家遇害。呼家大公子逃难逃到大王庄,我把他收留,隐藏起来,骗过了庞文老贼,保住了呼守用的性命。呼守用举目无亲,无处投靠。老汉将小女金莲许配给他,招他为婿。女婿在庄上住了一年,生下了小外孙。”
“不料庞文老贼又带兵来搜捕,女婿恐怕被捉住,忍痛抛下刚生下不满一月的孩儿和妻子,远逃番邦,去投靠他的太老爷。女婿至今已离家八九年了,音信皆无,外孙今年已九岁了。”
“老贼庞文没有捉住呼门后代,贼心不死,前口又带兵马来搜捕。小外孙背着家人去闯庞贼的营盘,逃了出去,自今不知流落到何方。庞贼见跑了小外孙,把老汉捉去严刑拷打,后又押入汴梁监牢。”
“奸贼又差家将假扮强盗,一把火把老汉家烧为灰烬,合家老少皆死于火海之中。老贼又假意从牢中放出我,却差人半路上拦住我,要杀人灭口。多亏了义士孙豹喑中将我放走。”
“我无家可归,逃奔他乡逃命。恰逢路过此处,不想被你庄罗网罩住。多亏公子放了我,不然吊我这一夜,老汉也得命归西天了。”王员外说完,坐在那里伤心落泪。
二公子听了王员外的诉说,泪水夺眶而出。双膝跪倒在老员外面前,说:“伯父在上,受小侄一拜。小侄不知伯父来到,让你老人家吃苦了,望老人家恕罪。”
王员外一见公子施礼,慌忙站了起来,说:“公子此话怎样,何以伯父相称?”说着双手把呼守信搀了起来。
呼守信说:“老伯父且请坐下,待小侄告诉你缘由。你老人家的女婿呼守用不是别人,他就是我胞兄,我是他的亲生兄弟呼守信。自我兄弟二人逃离法场后,各自分手,各奔他乡逃命。”
“我逃到此庄,齐员外把女几许配与我,招我为婿,到现在已整整九年了。自从和哥哥分手后,我托人四处打探他的消息,总是没有音信,也不知他是不是还活在世上。方才听了伯父的话,才知哥哥的消息。老伯父救了我哥哥,又娶妻生子,我们呼家祖宗的在天之灵也会感谢你老的大恩大德的。”
王员外听说眼前这个公子是女婿的同胞兄弟,喜不自胜,不想天下竟你这般巧事。拉住呼守信说:“贤侄,你哥哥自从到我家后,没有一日不叨念着你,也曾派人打听你的下落,不想今日能与小侄相会,这也是苍天有眼。”
二人正在欢喜,忽听外面报说:“齐老爷回来了。”守信正欲出门迎接,齐员外却已走进门来。原来齐老爷进了府,打从书房经过,听到里边有谈话声,不知女婿和谁叙谈,便走了进来。
齐员外进到屋中,见有一上了年纪的人坐在书房,便问道:“贤婿,此是何人?”呼守信见岳丈相问,进前一步说:“岳父,这位是大王庄王员外,是家兄呼守用的岳父。”
齐员外听了一楞,至今不知呼守用的下落,怎么这会却跑来他的岳父?呼守信见岳父发呆,便将王员外的话叙说了一遍,然后说:“这是苍天有眼,使小婿得会至亲。”
齐员外听了,忙与王员外施礼,说:“老员外来到故庄,本应亲迎,不想却让员外受惊了,多有得罪!”
王员外未曾想因祸得福,见齐员外礼上全备,便说:“老夫现在是无家可归,得遇齐员外与二公子,此乃三生有幸。”齐员外传话:“快与王员外沐浴更衣,准备酒席,给王员外洗尘压惊。”家人答应 一声,去准备去了。
王员外汴浴更衣后,容光焕发,非刚进庄时那个狼狈的样子。家人禀报酒席摆好,请老爷入席。齐员外和二公子陪同王员外入客厅饮酒。
宴席上,王员外知道呼守信也生得一个儿子,今年已经七岁,乳名叫做苗保,尚未起学名。齐员外说:“今天喜得相逢,天保呼家不该绝根,又有了两个后人。王员外到此,就请给小外孙谬个学名吧!”
王员外推辞不过,说:“依老夫恐见,就顺着大外孙的名字排吧,大外孙名叫呼延庆,二外孙就叫呼延明吧,不知齐员外意下如何?”齐员外立即说道:“好名字,多谢老亲家的吉言。”说完,连敬王员外三杯美酒,守信也一一奉陪。
三人推杯换盏,说尽了推心置腹的话。直饮到三更以后才散了席。齐员外命家人收拾房间,安顿王员外休息。自此以后,王员外就在齐员外家住下,并时时派人打探呼延庆的下菜,这就不细表了。
且说庞文老贼听了孙豹的禀报,深信王员外已葬身荒郊,没有了后您也就放下心来。此时包文正文奉旨解粮去了,不在朝廷,老贼就独霸朝纲,与黄文丙狼狈为奸。他的两个狗儿子也仗势横行,为非做歹。这伙奸贼终口寻欢做乐,肆行无道,抢男霸女,害得京城内百姓叫苦连天,怨卢载道。
虽然庞贼以为王员外已死,可是还有一桩心事未了。从大王庄逃脱的呼门后代至今下落不明,若不早日擒拿,久后必成大患。给各州府下了公文,图影画形。四处张帖,务要擒获这个祸根。
且说呼胜僧自被王放老祖救出后,就留在刺头山跟王放老祖学艺,不知不觉过了三年。这一天,呼胜僧到卧龙邋下去割马草,见这里青草茂盛,就割了起来。
刚刚割了半期,忽听得呼的一声风响,从草丛深处唰唰爬山两条背蛇。这两条蛇都有四尺多长,头细尾粗,中间有鸡蛋那般粗,身子就象竹节一般。只见这两条蛇看见呼胜僧,就向他窜了过来。
小胜僧先是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稍稍镇定一下,举起手中的镰刀,照着蛇刀狠命砍了下去。两条青色见了,调转头就跑,身子擦着草尖,飞快似箭。
呼胜僧毫不放松,紧紧追赶。眼看着两条青蛇逃到崖下,忽见滴溜溜闪出两道金光,青蛇不见了。呼胜僧看了很是奇怪,就在崖边仔细寻找。
呼胜僧找遍了草丛,也不见青蛇的踪影。再往一前走,见崖边的石缝中有个窟窿,便断定青蛇一定是钻到这里边去了。
呼胜僧心想,这两条色好是奇怪,竟能放出金光,我一定得抓住它,将它交给师傅,看看是何怪物。
想罢,伸出双手就搬窟窿边上的石头,这石头原是活动的,胜僧稍一用力,大石头就滚下坡去。再一看,窟窿仍在下边。胜僧是一不做二不休,非要掘着底不可。
他一连掀起了十多块石头,见出现了一个石槽,石槽当中放着一个石匣。胜僧定目一看,见石匣上有用朱砂写的红字,上面浮着尘土,看不清写的什么。
胜僧俯下身去,吹落石匣上的尘土,看清了石匣上写着十个大字:“若要石匣开,必得三汉来。”胜僧看了,心想,我在外公家时,乳名就叫三汉,看来这匣是给我预备的了。待我打开石匣,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胜僧双手抠住匣盖,往上用力一揭,只听咯嘣一声,罡盖被揭开了。胜僧往里一看,见里边放的是两把竹节钢鞭。胜僧伸手就将钢鞭拿了出来。只见这两条钢鞭的形状跟竹节相同,有四尺五寸多长,闪闪发光。这两条鞭分为雌鞭雄鞭,雄鞭略长一些。
胜僧看了满心欢喜,在手中掂了掂,不轻不重正合手,再一细看,见鞭把上写着一行小字:“每把重三十二斤。”胜僧双手提鞭离开石匣,又重新回到割草的地方,放下鞭,又割起草来。又割了半捆,连先前割的凑成一捆,把两把竹节钢鞭放在草捆里面,背起草离开了卧龙崖。
回到洞府,把青草送去眼马,把双鞭藏了起来。吃过了晚饭,胜僧来到三清殿上,见祖师正在那里聚精会神的读经,没有察觉他进来。看来祖师一时不会唤他,便转身出了洞府。
胜僧来到后园中,心想我梦中曾学过鞭法,不过那是单鞭。来到爬头山后,祖师传授的是双鞭鞭法,今天果然得了双鞭,这真是老天赐给的兵器。正好趁这里没人瞧见,我先用这双鞭演习演习。
想到这里,他手持双鞭,照着祖师教的套数演习起来。只见他,先要一路龙探爪,随后紧跟风抖翎。双龙出洞先摆尾,三蟒盘植左右分。匝花盖顶如银钱,前后遮拦快似风。两把钢鞭分四路,一路要开八路分。八八六十单四路,只见鞭来不见人。
小豪杰呼胜僧握紧双鞭,舞的得心应手,连同梦中学的,加上师祖教的都演习一遍。正耍得高兴,听身后有人咳嗽,回来一看,原来是王敖老祖来到跟前。胜僧连忙将双鞭掩藏背后,可如何掩藏得住,早就被老祖看到。
老祖问道:“你往背后戴的是什么东西?”胜僧说:“祖师,弟子闲暇无事,拿了两根火棍,在这里演习鞭法。”
王敖老祖见胜僧说谎,说道:“满口胡说!既然是两根火棍,为何要掩藏起来?拿过来给我看看。”胜僧不敢违命,连忙双膝跪倒,双手擎鞭献给老祖。
老祖接过双鞭,仔细看了一番,又惊又喜,说:“这两把鞭怎么竟落入你的手中?”胜僧便将如何迫赶青蛇,在石匣中得到这两把鞭的事说了一遍。
又问:“祖师,难道你见过这两把鞭不成?”老祖说:“我若不说,你哪里会知道。这两把鞭一把稍长一寸,一把稍短一寸。这略长一寸的,乃是当日秦始皇赶山镇海的宝贝。这略短一寸的,乃是楚霸王用过的水磨竹节鞭。这两把鞭原是一对,分为雌雄二鞭。如今此二鞭既然落入你手中,也是你下山的时候了。后洞石匣中有个包裹,你快去取来,我有话对你说。”
胜僧站了起来,答应一声,就往后洞而去。不多时,呼延庆就把包裹背到祖师面前。老祖说:“包裹且先放下,你再到三清殿走一趟。三清殿左边有个小小石洞,你用手指在洞门上弹上三弹,洞门自然会开。洞里边放着一付崭新的鞍辔,你用鞍辔把乌獬豸整治好,披挂停当牵来见我。”呼延庆依祖师之言,往三清殿而去。
来到三清殴,果然见殿左侧有个小洞。他用子指在洞门弹了三弹,只听吱嘎一声,石门真的自动开了。延庆往里面瞧了瞧,里面放着一付新鞍辔,还有一付乌银嚼环。呼延庆一起端了出来,牵过乌獬豸,备鞍戴辔。整备完了,牵着马来见老祖。
老祖拿起包裹,说:“胜僧,你今有了双鞭做兵器,马又有了鞍辔,这包裹里是你的盔甲披挂,一切都全备了,今天就要打发你下山。”胜僧听说这就要他下山,连忙说:“祖师,弟于本领还没学好,还是让弟子再学几年!”
老祖说:“胜僧不必多言。你今上山,我有几句话说与你,你切要记在心上。”胜僧说:“祖师请说,弟子恭听。”
王敖老祖说:“徒儿,你高山学艺三年正,教得你本领高强鞭法精。今日你把山来下,大王庄休去找家门。要走只往西南去,奇逢奇遇定将临。冒风顶雨也要走,无梁殿里认母亲。”
“遇难成群又认亲,再去番邦把父寻,还只怕,候碎三毫七孔心。时来遇着命运至,许你伸冤大报仇。三上肉丘坟一座,仇家也葬肉丘坟。仙家机密休泄露,只要你谨记心中别告人。”
胜僧听了老祖的嘱咐,双膝跪倒在地,流着眼泪给祖师叩了一个头,说:“老祖在上,自从老祖把我搭救上山,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教给我诸般武艺,兵书战策也都通晓。今天我就离开祖师下山,何年何月才能报祖师的大恩。祖师对我恩情深似海,我就是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说着泪流满面。
老祖见胜僧有不舍之意,说:“贤徒,你今天是一定得下山,不是为师的赶你走,你得与去母报仇。你下山后,诸事并非一帆风顺,我这有一联東贴送给你,你要小心收在身边。日后若遇急难之事,方可打开这个柬贴观看,平日切莫拿出示人。”说着取出柬贴递与胜僧,胜僧双手接过,装在贴身的口袋里。
老祖见一切都准备完了,就说:“贤徒,趁此良辰吉日,你带上包裹,立即下山去吧。”胜僧答应一声,把包裹捆在马上,用两根黄绒绳拴住两把钢鞭,把它背在背后,把马牵到跟前,又跪在祖爷面前,接连叩了三个头,泪水涟涟,说:“祖师,弟子去了,三年教养之恩容日后相报。”
老祖也是心酸,泪水也流了下来,说:“贤徒,快快去吧,不要误了今日的良辰。”呼胜僧站了起来,擦干泪水,牵着乌獬豸就朝山下走去。老祖站在山上,连连挥手。
呼胜僧从盘山道下了爬头山,穿过山中僻静小路,来到平坦的大路。呼胜僧扳鞍上马,顺路往前走。他骑在马上想起师傅不让他去大王庄,只能往西南走,便往西南下来。前面是一条小路,他催马就上了小路。
胜僧只知往西南走,也不知要走到哪里去。他快马加鞭,马不停蹄。这乌獬豸不愧是匹宝马,跑起来四蹄生风。一路上穿山过岭,越溪过涧,也不知走出了多远。
走着走着,红日西沉,天色已晚,胜僧走的也疲倦了,腹中也是饥肠碌碌,就盼着快到个村庄好投宿歇息。忽听前面传来吵闹的声音。胜僧往远处一望,见迎面来了一伙人,只听吵吵闹闹,不知是干什么的。
胜僧停在路旁,见这群人渐渐走近了,这才看清,这伙人有的骑马,有的步行,一个个都拿着棍棒刀枪。
再近一看,瞧见这伙人中间有一个骑着一匹红马,双手搂着一个少女,这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少女在那人怀中不停地挣扎,披头散发,边挣扎边哭叫。
马上那汉子双手紧紧搂定少女的腰,或吓着说:“你放老实点,不然回到府上叫你受用不了!”呼胜僧看明白了,原来这是伙强盗,不由得勃然大怒,青天白日竟敢抢掠民女,我岂能见危不救。我自从得鞭以后,还未曾试过,今天就拿这班强盗试试!
呼胜僧一拍马站到路当中,拦去了这伙人的去路,大喝道:“你们是哪里强盗,竟抢掠民女,快快把她放了!”这伙强人见一个黑黝黝的后生拦去了去路,还敢口出大言,也是怒火添胸。
骑红马的那个汉子大声叫道:“黑小子,你少管闲事! 我就是不放这个丫头!你有什么本领,难道还敢与老爷撒野么?”胜僧一闻此言,怒发冲冠,横眉怒目,说:“小爷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你!”
说着两腿一磕乌獬豸,象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冲到强人面前,举起双鞭打下。那骑红马的汉子见胜僧来的凶猛,急忙丢开手中的少女,双手将大刀抡起。
胜僧见了,微微冷笑,心想,你等毛贼草寇 能有何本事,左手握住雌鞭一拨,就将大刀拨到一边,右手的雄鞭直朝强人顶门砸下,只听一声响亮,强盗被打得脑浆迸裂,在马上晃了几晃就栽了下来。
众贼人见呼胜僧打死了头领,齐声呐喊,蜂拥而上,把呼胜僧团团围住,举起刀枪棍棒就往呼胜僧身上打,还高声喊叫,“不能让他跑了,定要活捉住。”
呼胜僧毫不畏惧,只见他手执双鞭,左右飞舞,指东打西上下翻动,这伙强盗是碰着就死,遇着就亡,一连被打倒十余个,剩下的四五个见事不好,拔腿就跑。
那个女子吓得躲到大树下,浑身哆嗦,一动也不敢动。呼胜僧正要下马去搀扶那个小女子,只见正西来了五六个村民,搀着一个老婆婆朝这边走来。
这个老婆婆被人搀扶着,走一步哭一步,哭得令人心酸。边哭边叫:“孙女啊!赛姐啊!”呼胜僧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拍马迎上前去。来到近前,呼胜僧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这般啼哭?”
众人见呼胜僧黑眉乌眼,手执双鞭骑在马上,一齐跪倒在地,说:“小大王,你就发发善心,放了那个女孩吧!”
胜僧看众人跪地求情,明白众人把他也当成了强盗,便说:“你等快快起来!我不是强盗。那些强查到了我的手里,已被我打死十余个,还有几个逃命了,待我把他们追回来!”说完,催马追了上去。
不消一刻,追到了前面,大声喝道:“强人哪里走?快快给我站住!”众强人见使鞭的黑小子又追上来,也不敢再跑,其中一个说道:“小爷,此事与你无闲干,你还是饶过我们吧!”
呼胜僧怒目横眉,说:“你们是哪里的强盗,竟敢抢掠人家女孩,快快回去把女孩送回家去。我可以饶你等性命。”
其中一个强盗说:“小爷,你有所不知,我等并非抢掠别人女子。这个小女子是我家主人的使女丫环,私自跑了出来,今天拿住把她驮回家去。小爷你还是走你的路,不要管这闲事。”
呼胜僧听了喝道:“你等休得胡说!你们这些强贼岂能瞒得了我?若是捉拿逃跑的使女丫环,或是用绳拴着,或是用枷锁着,何以在马上把她紧紧搂住,又说什么叫她受用不了,分明是伙贼人。”
呼胜僧见这伙强人不肯送小女子回家,还胡说是捉拿逃跑的使女,不由怒气从心底升起,举鞭就欲打。这几个强贼方才已尝过这双鞭的厉害,何敢再与他厮杀,都慌忙跪在地上求饶。
呼胜僧骑在马上,见这伙人跪地求侥,喝道:“你等今后若是再抢男霸女,定叫你等死在鞭下!”众强贼连连叩头,哀告说:“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呼胜僧心想,我今日下山,不想遇到这些强贼,正好让我试了试鞭。已打死了十余人,这些人就让他们去吧。便喝道:“你等都给我滚吧!”那些强贼听说饶了他们,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再说那几个村民来到前面,见地上倒着十余个强盗的尸体,也不知是谁打死的。呼胜僧放了强贼返了回来,对村民说:“我今天路过这里,见这伙强贼抢个小女子,我把这伙强贼打死了,你们看看这些尸体不都是强贼的么?”众村民这才相信眼前的黑小子是个好人,都千恩万谢。
那个躲在树后的小女子见家人来到,从树后跑了出来,见了老婆婆抱头痛哭。哭了一阵,老婆婆止住泪水,拉过小女子说:“赛姐,快过来拜谢你的救命恩人!”
小女子过来就跪倒在地,说:“多谢恩人相救。”呼胜僧慌忙下马,说:“不必这样。”老婆婆走上前来说:“小哥,实不相瞒,我们这里叫作苗家庄,庄人都是军师苗光义的后代。”
又指着小女子说:“这是我的孙女,名叫赛玉。他的父母早已双双亡故,是我老身把她抚养。谁知今日这伙强盗进庄,把小孙女抢走。幸得小哥相救,恩如泰山。小哥若不嫌弃,我将小孙女许配与你,不知小哥意下如何?”
众村民也都附合着说:“老太太主意不错,这位小客官就不要走了,在庄上住上三年二载,待姑娘长大了,就与小官人完婚。”说着一齐拉住马嚼环不放胜僧走。
呼胜僧一看着了急,说:“列位放手,我有急事在身,没有闲功夫在这里做女婿。”说罢上马要走。众人如何肯依,就这么拉来推去。正在推拉之际,天上乌云翻滚,一声巨雷响过,大雨哗哗落了下来。
众人见大雨倾盆,说:“小哥既不肯应允这门亲事也就罢了。只是天下起了大雨,且先到小庄避避雨,待雨停了再走吧。”呼胜僧见天下了雨,也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众人冒雨进庄。
走进村庄,来到一座府门前。呼胜僧勒住马,在马上仔纫打量这座府地,只见,松柏槐柳栽两路,桃红柳绿长成行。青堂瓦舍多齐整,影壁玲珑在中央。门前一湾长流水,两边还有八字墙。
呼胜僧看着这座宅院,心中想,怪不得她说她是苗军师的后人,果然宅院气派,非比寻常。呼胜僧看了一会下了马,跟着众人进了府门。到了庭院,扑人把马接了过去,众人把呼胜僧让进客厅。
方才一阵雨,把胜僧的衣服都浇湿了,老婆婆叫丫环拿来几件衣服,让胜僧换上。扑人又把马上的包裹送了进来,胜僧接过放下。天已昏暗,丫环把灯烛点上,屋里顿时明亮了。
胜僧把被雨淋湿的包裹打开,把里面的甲胄拿出来,搭在条桌上。众人近前观看,只见是一领皂缎扎巾,一付乌洒金甲、皂罗征袍,还有一条丝绒宝带,件件俱全。
众人看完,都暗自惊讶,这小小年纪却有这样好的甲胄,本领又很高强,不知是什么人家的子孙,又不知家住哪里。众人各在心中猜疑。
其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小哥,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家中也还有事情,请小哥歇息吧,我等失陪了。”遂叫众人一起退出客厅。
众人刚走,一个家童进来,说:“小客官,我家太太请小客官到后面书房中歇息。”胜僧听说要他去书房,便把甲胄交给仆人看管,跟着家童来到后边的书房。
书房里灯烛通明,四壁挂着古画,幽雅别致。书桌上摆着古董玩器,还有几册古书。胜僧刚刚坐定,家人就将酒菜端了上来,在桌上摆好,说:“小客官,请用饭。”
胜僧正是饥肠咕咕,加上三年来又未见过荤腥,看见酒肉摆在面前,心中好不欢喜。他拿起筷子就吃,也不用让,各种菜挨样的吃,一阵狼吞虎咽,一桌鱼肉全下了肚,酒也喝干了瓶。见桌上还有薄饼,又吃了四五张。肚子实在无处可装了,才放下筷子。
家人在旁见了他这番模样,就象是几天未吃饭似的。心想,这么小的年纪竟如此能吃,简直是个酒囊饭袋。家人虽心中这般想,可口中还说:“小客官可是吃好了?”
胜僧连连说:“吃好了,吃好了!”家人收拾下残杯剩盏,铺下被褥,服伺胜僧安歇。未知后世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