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一鸣惊人”的故事
——新视角读《史记》之三十八
文/宋玉山
“一鸣惊人”的故事，人们都很熟悉。故事的主角，有人说是春秋时期的楚庄王，有人说是战国时期的齐威王。其实，这两种说法都对，因为在《史记》中，就记载了两个“一鸣惊人”的故事，而且两个故事几乎完全一样。
《史记》在《楚世家》中记载，楚庄王即位三年来，从未发布过任何政令，日夜寻欢作乐，还下了一道诏令：“有敢进谏者，死无赦。”大臣伍举实在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入宫进谏。
伍举进宫后，见楚庄王坐在歌舞乐人中间，左手抱一美女，右手抱一美女，一副荒淫君主的模样。伍举没敢直接谏言，而是讲了个隐话，说：“有一只鸟，落在土山上，三年不飞也不鸣。这是什么鸟呢？”
庄王回答：“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你下去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除伍举外，还有其他大臣冒死进谏。于是，楚庄王停止淫佚作乐，开始管理政务，杀死几百个罪人，擢升几百个贤臣，任用伍举等管理政务。楚国很快强盛起来，楚庄王成为一代霸主。
《史记》又在《滑稽列传》中记载，齐威王在位时，喜好说隐语，又好彻夜宴饮，逸乐无度，把政事委托给卿大夫。而卿大夫们荒淫放纵，国事荒废，各国都来侵犯，国家危在旦夕。
齐威王身边的近臣都不敢进谏。大臣淳于髡就用隐语规劝齐威王，说：“都城中有只大鸟，落在大王庭院里，三年不飞也不鸣，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齐威王回答：“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于是，诏令全国七十二个县的长官，都来入朝奏事，奖赏一人，诛杀一人。然后，发兵御敌，收复了被别国侵占的土地。齐国从此强盛起来，声威维持达三十六年。
这两个“一鸣惊人”的故事，其实真正的主角是楚庄王。《史记》的记载，来源于《韩非子·喻老》。据《韩非子·喻老》记载，当时，伍举对楚庄王说：“阜山上有一只鸟，三年不展翅、不飞翔，也不鸣叫，沉默无声，这是什么鸟呢？”
楚庄王回答：“三年不展翅，是为了生长羽翼；不飞翔鸣叫，是为了观察民情。虽不飞，飞必冲天；虽不鸣，鸣必惊人。”从这个记载来看，当时楚庄王并非真的是逸乐废政，而是在观察民情，等待时机。而齐威王，则是真的逸乐废政，于是，淳于髡就拿二百年前的这个典故规劝他。
淳于髡的规劝起了作用，齐威王不再逸乐畅饮，而是励精图治，勤于政务。他首先整顿吏治。前面说的被奖赏的一人，是即墨大夫，被杀的一人，是阿城大夫。即墨大夫勤恳做事、不善逢迎，而阿城大夫只拉关系不干事。齐威王身边的近臣，都诋毁即墨大夫，称赞阿城大夫。
齐威王派人实地考察之后，把即墨大夫召来，说：“虽然很多人说你坏话，但我派人考察，你的政绩却很好。田野得到开发，百姓生活富足，社会安定，官府没有积压的公事。”于是，封给他一万户食邑作为奖赏。
齐威王又把阿城大夫召来，说：“虽然很多人说你好话，但你那里田野荒废，百姓贫苦。你荒废政务，连卫国夺去薛陵这样的大事，你都不知道。而且，你还用财物贿赂我的左右。”于是，齐威王下令，烹杀了阿城大夫，并把称赞他的人一块儿烹杀掉。结果，全国震惊，人人不敢文过饰非，齐国得到很好的治理。
齐威王还十分重视人才，有一个著名的比宝故事。有一次，魏惠王向齐威王炫耀说：“我的国家虽小，但有十颗夜明珠，直径都达一寸。它的光芒，能照亮前后各十二辆车。这样的宝物，您有吗？”
齐威王回答：“这样的宝物我没有，因为我喜欢的宝物与您不同。我有个大臣叫壇子，由他镇守南城，楚国人就不敢侵犯，附近的十二个诸侯都来朝拜。我有个大臣叫盼子，由他镇守高唐，赵国人就不敢到黄河捕鱼。我有个官员叫黔夫，派他镇守徐州，燕国人和赵国人都吓得求神保佑不受攻伐。我有个大臣叫种首，让他负责治安，结果就道不拾遗。我认为这才是宝物，他们的光芒，都能照亮千里，怎么能与十二辆车的光照相比呢？”魏惠王听了，感到惭愧。魏惠王就是那位不用商鞅、迫害孙膑的魏惠公，那样的德行，竟然也称王了。
孙膑被使者带到齐国以后，齐威王就像捡了一个大宝贝，非常高兴。齐威王经常向孙膑请教兵法，把他当作老师。同时重用孙膑，采用孙膑的“围魏救赵”之计，把魏国打得大败。此后，齐国取代魏国地位，开始称雄于诸侯。
在齐威王的治理下，齐国重振雄风，大有当年齐桓公争霸的风采，显示出新兴力量的勃勃生机。
【作者简介】宋玉山，山东沂南人，1956年生，曲阜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中共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历任茌平县委宣传部新闻干事，农工部副部长，王老乡乡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聊城市委组织部科长，聊城市委办公室科长，茌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聊城市统计局长，聊城市教育局长，甘肃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国家行政学院研究室主任，山东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省委新闻发言人，山东省人大常委等职。获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山东省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称号，高校特聘教授。2019年退休后，撰写《新视角读二十六史丛书》，共13册、300万字，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喜马拉雅平台将该书以“精读中国历史”为题播出，目前听众达2.1亿人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