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70年,北京市军区办公室。
秦惠宁眼神坚定的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人。
“领导,我自愿销毁个人的所有信息,参与前往联合国担任同声传译员的出国行动!”
宗建新满脸严肃:“这次行动也要征求家属意见,你明天跟你家傅同志一起来吧。”
下一秒,秦惠宁从兜里掏出一张‘强制离婚申请’放在桌上。
“领导,从今天开始,我没有家属了。”
宗建新目露惊讶:“这是……你用你父亲的勋章换的?!”
秦惠宁挺直脊背:“是。”
“你知不知道,这次行动一旦参加,往后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秦惠宁这个人。”
秦惠宁定定出声:“我知道,但,无悔。”
“你……哎,好吧,你回去收拾一下,半个月后,跟大部队一起离开。”
走出办公室时,天色已晚,月亮高挂,为秦惠宁照亮了回军区家属院的路。
清冷的月光撒下,秦惠宁盯着影子开口:“爸,原谅我,这辈子我想做些有意义的事……”
如果不是重生,她绝不会轻易放弃爱了那么多年的傅景云。
是的,她重生了,重生在新中国成立的第二年,跟傅景云成婚的第一年。
上辈子她母亲早逝,父亲在执行任务中牺牲。
葬礼上,面对想吃绝户的亲戚,秦惠宁抱着父母的遗像,连哭都哭不出来。
傅景云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少年身形挺拔,眼里带着火光。
“秦惠宁是英雄的女儿,你们谁敢让英雄遗属流血又流泪!”
那之后,只要秦惠宁出现的地方,绝不会缺少傅景云的身影。
后来,傅景云在任职上校的那一天,跟她求了婚,说要跟她共度一生。
秦惠宁本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可她死后却看见,傅景云在她头七没过就迎娶他的青梅入门!
她漂浮在空中,看着傅景云牵起他青梅的手,满脸愧疚:“对不起,为了秦惠宁,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直到那时,秦惠宁才知道,原来傅景云从没爱过自己。
夜风吹散回忆,秦惠宁摸着自己口袋里的申请表,自嘲一笑。
好在,现在她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刚走到大院门口,秦惠宁就看到熟悉的人影站在院门口。
她心不可避免的一颤,傅景云是在等她吗?
转而她又笑了,是了,上辈子傅景云就算不爱她,也做到了丈夫能做的一切。
秦惠宁正想走过去,却看见一个曼妙的人影出现在傅景云身边。
“景云,谢谢你特意把这些资料给我送来,不然我还真找不到下手的方向去竞选思想干部。”
傅景云平静道:“我是军人,理应跟同志们互帮互助。”
末了,他轻声补上一句:“别紧张,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
看着两人的身影,秦惠宁无声的转身。
那个女人就是傅景云放在心底数十年的白月光,何皎皎。
也只有她能让一向冷淡的傅景云露出那么温柔的神色。
围着大院走了一圈,秦惠宁才回了家。
一踏进家门,秦惠宁就对上傅景云凌厉的眉眼,他嗓音平静:“今天有人看到你从民政部门出来,你去那里干什么?”
秦惠宁眉心一跳,但很快就压了下来:“我去领抚恤金了。”
傅景云脸色怔了怔,然后皱起眉:“我每个月的补贴都一分不少的给你了,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秦惠宁抿唇,自从决定离开傅景云之后,他给的补贴自己就再也没有用过,都存起来了。
只是生活里样样都要用钱,她只能去领那份抚恤金……
至于她走之后那笔存款傅景云要怎么用,给谁用,都不重要。
偏偏傅景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见她沉默,语气更加严厉。
“秦惠宁同志,回答我的话!”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哎哟!何家妹子从楼梯上滚下来啦!”
秦惠宁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就掠过一阵风。
等她走出门,刚好看到傅景云冲过去抱起何皎皎的身影,脸上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惊慌。
看着这一幕,秦惠宁忍不住红了眼。
原来爱一个人,是根本克制不住的,可惜上辈子她看不清这点。
还好,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她会离开傅景云,成全他和何皎皎。
这一次,她要为四万万同胞呐喊出属于中国的声音!
第2章
这一晚,傅景云彻夜未归。
第二天傅景云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时,却没在卧室里看见秦惠宁的身影。
他心里下意识一惊,下意识喊道:“秦惠宁?”
可惜无人应答,房间里空的可怕。
傅景云眉头紧皱,正要出门去找,却看见秦惠宁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秦惠宁看着他有些惊慌的样子,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傅景云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恢复如常,他随口道:“没什么,早饭呢?我得去部队了。”
秦惠宁摇摇头:“没做。”
傅景云一怔,自从秦惠宁嫁给他之后,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样样她都做的顺手,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也没多想,看了眼时间转身往外走:“那今天我去食堂吃。”
秦惠宁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出声:“傅景云,不止今天。”
等自己走了,傅景云就得一直吃食堂了。
等行动开始,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会为他事事考虑的秦惠宁了。
上辈子她把傅景云照顾的妥帖细致,他也经常跟别人夸赞她的贤惠。
可他跟何皎皎在一起后,却说:“咱们找个保姆吧,我娶你不是要你做这些琐事的。”
秦惠宁摇了摇头,将那些痛苦的过往甩出脑海,回到书房再次拿起了那本《传译概论》。
等她从书里再抬起头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肚子也响起咕咕的声音。
她走出房门,外头一片漆黑,傅景云还是没回来。
秦惠宁按开灯,径直走向厨房,准备给自己下一碗面条填填肚子。
只是她才把面条呈起来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傅景云的声音。
“惠宁,我回来了。”
秦惠宁下意识看过去,却看到傅景云搀扶着手上缠着纱布的何皎皎走了进来。
何皎皎朝她笑笑:“嫂子,我家里没人,就让傅大哥接我回来的。”
秦惠宁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不由皱了下眉。
傅景云扶着何皎皎坐好后,看了眼秦惠宁,问道:“这面是给我煮的?”
秦惠宁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也没等她说什么,傅景云从她手里端过了面,放在何皎皎面前。
“我在食堂吃过了,何皎皎受了伤正好要补身子,这面就给她吧。”
秦惠宁陡然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出声道:“那是我的,我一天没吃……”
傅景云猛然皱眉:“这么晚了还没吃?那你这一天都在家干什么?”
秦惠宁心里一刺,一旁的何皎皎开口道:“傅大哥,嫂子一天没吃,我怎么好意思吃这碗面,你上次送我的鸡蛋糕还有,我回去吃那个就行。”
说着她就要起身,傅景云拉住她,沉声道:“等一下,我拿些鸡蛋给你回去煮着吃。”
傅景云看也没看秦惠宁,径直走向厨房。
这时,何皎皎笑着看向秦惠宁:“秦惠宁,傅大哥对我这么好,你不会生气吧?”
秦惠宁看着她挑衅十足的表情,微微眯了眯眼,随后笑了:“男人多的是,你喜欢这个,就让给你。”
何皎皎一怔,随即气的咬牙。
这时,傅景云拎着一袋子鸡蛋从厨房走出来:“什么东西让给何同志?”
秦惠宁的视线从他的脸落到他手上,轻声道:“鸡蛋。”
傅景云脸色沉了沉:“帮助有困难的群众是我们应尽的义务,谈不上让不让,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说着,他扶起何皎皎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秦惠宁缓缓在桌前坐下,用筷子挑起碗里的面。
卧着鸡蛋的面明明很香,可秦惠宁只尝到了苦涩。
傅景云说的没错,确实谈不上让,而是她主动放弃了他。
第3章
傅景云从何皎皎家回来的时候,秦惠宁一碗面还没有吃完。
他在椅子上坐下,有些不明所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没胃口?”
秦惠宁摇头:“没事,面有点坨了。”
傅景云没多问,或许也根本不在意,他开口:“何同志父母都在前线,咱们应该多帮帮她,明天我部队里有事,你去照顾她一天。”
秦惠宁捏紧了筷子,好半天才吐出声音:“去不了。”
傅景云顿时皱起了眉:“你成天待在家里又没什么事,去照顾她一天怎么了?”
秦惠宁看着他冷下去的脸,悲哀一瞬间席卷心头。
其实上辈子,有很多次傅景云都因为何皎皎呵斥过她,只是她以为傅景云是军人天性,见不得人民受苦才这么做。
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
秦惠宁放下筷子,平静开口:“我明天要去传译组有点事,不在家。”
傅景云眉头皱的更紧:“传译组需要的都是顶尖人才,你去干什么?”
说着,他又恍然大悟:“你是听说了我推荐何同志参加出国行动,所以也想横插一脚?”
秦惠宁愣住了,她怔怔反问:“你推荐了何皎皎担任传译员?”
傅景云理所当然的点头:“她好不容易请我帮个忙,我当然要答应。”
秦惠宁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英文专业毕业的,甚至我也让你举荐我去?”
傅景云表情僵了一下,然后眼底浮起不耐。
“秦惠宁,我们是夫妻,我推荐你,让别人怎么看?”
“再说了,你英文专业毕业又怎么样,你已经嫁人了,根本没时间考证。”
“何同志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说着,语气缓了缓:“我们家不需要你出去赚钱,传译组那边我去打个招呼,你明天去照顾何同志,就这么说定了。”
傅景云说完,不以为意的走进了卧室。
秦惠宁坐在那里,只觉得这一切都荒唐的可笑。
就像她一辈子都不知道傅景云爱的事别人,傅景云也不知道她早就考取了传译证书。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夫妻之间,却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看着紧闭的卧室门看了很久,才收回了视线,低声自语:“没关系,傅景云,在我决定不要你的时候,我也不需要你的认可了。”
第二天,秦惠宁起来后,还是去了何皎皎家里。
一进门,何皎皎坐在摆着向日葵花束的书桌前朝她笑:“秦惠宁,我还以为傅大哥说笑,没想到你还真的愿意来照顾我呀。”
秦惠宁没理会她的挑衅,直接说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何皎皎不在意的笑笑:“那就麻烦你帮我把柜子里的衣服洗一洗吧。”
秦惠宁抿了抿唇,还是走过去拉开了柜门。
只是东西入眼的一瞬间,秦惠宁就白了脸色。
衣柜里整整齐齐叠着的,除了何皎皎的衣服,竟然还有傅景云的军装!
部队里男人都大大咧咧,秦惠宁每次都会在傅景云的衣袖上绣一个小小的‘傅’字。
此刻,她亲手绣上的‘傅’字就这么扎进她眼里。
而在军装的最上面,平平整整放着一封展开的信。
上面是傅景云的字迹。
‘皎皎,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准备结婚了,只要你及时回信,哪怕豁出一切,我也会中止这场婚礼。’
秦惠宁下意识看向落款日期:1949年3月16日。
她和傅景云结婚的前七天。
第4章
秦惠宁怔怔的看着那些东西,只觉得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
直到何皎皎一声轻笑打断了她的僵硬。
“秦惠宁,你结了婚又怎样,还不是抓不住男人的心。”
秦惠宁深吸口气,抱起那堆衣服就要离开,却没注意到身后何皎皎那算计的眼神。
就在她踏出门的那一刻,突然听见‘嘭’的一声。
秦惠宁下意识转头,就看见何皎皎倒在地上,脚旁边是个炸开的暖水瓶……
下午三点,军绿色的吉普车在卫生院门口急刹车,傅景云从车上匆忙走下。
坐在门口的秦惠宁一看到他就站了起来:“景云,我……”
可下一刻,傅景云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直接走进了病房。
秦惠宁顿时僵在原地,她回头看去,只见傅景云坐在病床边看着何皎皎受伤的腿,眼里满是心疼。
这一瞬,秦惠宁的心也疼了起来。
几分钟后,傅景云走出病房,冷冷看了秦惠宁一眼,说:“跟我走。”
秦惠宁有些无措,但还是跟了上去。
吉普车一直开到大院的广播站才停了下来。
傅景云看着前方,淡淡道:“何同志说是你烫伤她的,现在,你去广播站公开给她道歉。”
秦惠宁猛然攥紧了手:“不是我弄的。”
傅景云转头看着她:“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秦惠宁,是你自己去道歉,还是我以上校的名义出公示?”
秦惠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如果傅景云以上校的身份贴大字报,她甚至会被思想部喊去谈话。
而且,前线不需要一个劣迹斑斑的传译员。
秦惠宁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她怔怔出声:“好,我道歉。”
说着,她推开车门,迈着像绑了铅球的脚,走进了广播站。
坐在话筒前,秦惠宁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摁开了扩音器。
“各位街坊,我是秦惠宁,因为我的原因,何同志不慎伤了腿,为此,我向她道歉……”
这句话,一连念了半小时,念到秦惠宁嘴里都有了血腥气,才堪堪停下。
她走出广播站,傅景云仍等在门外。
看着秦惠宁空洞的眼神,傅景云心里有一瞬间的心慌。
但很快,他就开口:“我今天去传译组给你请假,他们说查无此人是什么意思?”
秦惠宁指尖一颤,这么快,就开始销毁她的信息了吗?
迎着傅景云疑惑的眼神,她竭力平静开口:“可能是他们查漏了。”
傅景云皱了下眉,但也没多想,直接说道:“走吧,回家收拾你的东西。”
秦惠宁下意识抬头,傅景云这是……要赶她走吗?
看着她惊颤的眼神,傅景云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硬着声音说。
“我会在部队给你安排宿舍,你去那里住,再到大院住下去,还不知道你要对何同志做出什么事来。”
原来又是为了何皎皎,秦惠宁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可眼眶却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沉默的上了车。
回了大院,收拾完东西,不过过去了一小时。
傅景云看着那个袋子,不由开口:“就这么点东西?”
秦惠宁无声的笑了笑,点头:“嗯,也没什么好带的。”
毕竟,她离开傅景云的倒计时,只有12天了。
12天后,有关‘秦惠宁’这三个字的所有东西,都将烟消云散。
傅景云没再多问,提着袋子直接上了车。
部队在深山里,除了窗外树叶的簌簌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傅景云看着前方,突然开口:“去了部队,不许跟任何人透露我们的关系。”
闻言,秦惠宁嘴里发苦。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跟傅景云的战友们没什么交集。
部队里的人只知道傅景云结了婚,但对她却是一无所知。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车子缓缓停在部队宿舍前。
门口的士兵看见傅景云,立刻行了个礼:“上校!”
傅景云点了点头,那年轻士兵看着跟在后面的秦惠宁,好奇问道:“上校,这位是?”
傅景云还没开口,秦惠宁便回答了。
“你好,我是傅上校的远方表妹,秦惠宁。”
第5章
听见秦惠宁这句话,傅景云不由诧异看了她一眼,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但秦惠宁提着袋子直接走进了屋内。
一进门就是一股长时间没人住的霉味,桌椅倒是擦的干净,铺上被子就能睡。
傅景云随意开口:“我的宿舍离这不远,你有事可以让人去叫我。”
秦惠宁笑容发涩,为了隐瞒跟自己的真实关系,傅景云还真是处心积虑。
好在现在她也不会执着于傅景云了。
她轻轻点头:“好。”
傅景云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这一夜,秦惠宁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却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走出门时,不远处隐约传来操练的声音,门外的树下坐在不少人在唠嗑。
看见秦惠宁出来,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开口问:“大妹子,你是谁家的?怎么没见过你?”
秦惠宁顿了顿,才说:“我是傅景云同志的亲戚,在传译组任职。”
话刚落音,就有人开口了:“你在传译组任职?我是那里登记处的,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秦惠宁不由怔住。
但这幅样子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心虚。
“传译组要的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看你也不像。”
“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下次看见傅上校,我可得好好问问他。”
“你说你是傅上校的亲戚,那你说说,那个姓何的女同志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有什么好问的?那个女同志都住进傅上校的宿舍,那还能有假!”
一字一句,像钉子砸在秦惠宁身上,疼的她半个字都说不出。
但很快,一个声音打断了人群的议论。
“傅景云同志在吗?有个包裹需要签字。”
秦惠宁下意识看过去,就见邮递员手里拿着个盒子走过来。
有人搭腔:“邮递员,什么东西啊,搞得这么严肃?”
邮递员笑笑:“一块好贵的女士石英表,你们谁来签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秦惠宁身上。
“她说是傅同志的亲戚,让她签吧。”
看着递到眼前的石英表,秦惠宁心脏一颤。
下意识想起去年她生日时,傅景云因为出任务没能及时回来。
后来他满脸歉疚的说:“惠宁,等明年生日,我一定会提前为你准备礼物。”
而现在,离她的生日,还有五天。
秦惠宁拿着那个包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在单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也无心再听人们的议论,拿着东西回了屋内。
将包裹放在桌上,秦惠宁没有去拆,她很快就要走了,这份贵重的礼物,她不该收。
等到夜幕落下,傅景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提着一床棉被,朝秦惠宁说道:“过两天要降温了,我把我宿舍的被子给你拿过来。”
他刚把被子放在床上,秦惠宁就闻到一股雪花膏的味道。
而这香气,她只在何皎皎身上闻到过。
她不由想到白天那些人的议论,何皎皎住过傅景云的宿舍,是不是也盖过这床被子?
这么一想,秦惠宁脸色瞬间白了。
傅景云铺好床,看她这样,不由伸手探向她额头:“脸色怎么这么差?”
可下一刻,秦惠宁往后缩了缩。
傅景云眼眸一沉,刚要开口,就看见放在桌上的包裹,脸色一变。
“这个包裹怎么会在你手里?你没有拆开吧?”
秦惠宁抿唇看着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块石英表,傅景云不是要送给她。
傅景云检查着包裹,看它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
他说:“何同志当选思想干部,这是我送她的礼物,我们明天一起去国营饭店为她庆祝。”
第6章
秦惠宁看着满脸笑意的傅景云,却突然想起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傅景云真的对她很好,他领着自己走进房间,忐忑的说:“惠宁,你对哪里不满意,我马上让人来改。”
他执行任务回来时再忙再累,也会及时赶回家,笑着对她说:“惠宁,我平安回来了。”
可现在,他却是为了何皎皎费尽心思,好像生怕对方不满意一样。
秦惠宁只觉得眼眶翻起热潮,又被她生生忍下。
她沙哑出声:“傅景云,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傅景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拿起那个包裹:“那我先走了,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脑海里,秦惠宁的心也彻底沉了底。
原来,傅景云真的忘了去年生日时对她的承诺。
她等不到了他提前准备的礼物了。
第二天秦惠宁拉开院门,傅景云那辆军绿色吉普车就停在外面。
秦惠宁走到车前,刚拉开车门想要上去,就看见副驾驶上不仅放着那个装着石英表的包裹,还放着一束姹紫嫣红带着水珠的山花。
傅景云摸了摸鼻子:“这花是战友们让我带给何同志的,你别多想。”
秦惠宁把着车门的手紧了紧,随即出声:“不会,那我去后座。”
她不想再分辨傅景云说的是真是假了,也不愿意再跟他闹的难看。
车子一路疾驰到国营饭店,车子刚停稳,就响起何皎皎的声音。
“傅大哥,嫂子,这边!”
秦惠宁一转头,就看见站在饭点门口热情招手的何皎皎。
傅景云皱了眉,嘴里说道:“这个何同志,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说着,他拿起花和礼物,急匆匆下了车,直接扶住了何皎皎。
秦惠宁下车时,傅景云已经搀扶着人进去了。
秦惠宁扯了扯唇,等她走到饭店里,才发现何皎皎邀请的还有她的朋友们。
此刻,桌上的人都七嘴八舌的八卦着。
“何皎皎,你还否认,这就是你对象吧,你看看这花,可新鲜着呢!”
“我说怎么思想部那么多男同志要来你不答应,敢情是怕对象吃醋啊!”
“皎皎,你跟你对象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对哟。”
傅景云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何皎皎一惊,赶紧说道:“行了,都别说了,快点菜吧。”
说着,她看向秦惠宁:“惠宁,你也来看看。”
秦惠宁看着一言不发的傅景云,心里升起一股刺痛,她摇了摇头:“我都可以。”
说着,她走到离傅景云最远的那个位置,拉开了椅子。
傅景云薄唇紧抿,最后什么也没说,就在何皎皎身边坐下。
一顿饭,秦惠宁吃的食不知味。
有人看着她问道:“这位同志,你跟傅同志是什么关系啊?”
秦惠宁捏紧了筷子,下意识看向傅景云,却只从他眼里看到了沉默。
她的心,一下子坠落谷底。
最后,她勉强笑笑,低声道:“亲戚而已。”
却不想,周围人听见她这句话反而笑了起来。
“亲戚啊,那你知不知道,傅同志家里对他要娶我们皎皎是什么态度?”
第7章
明明是热闹打趣的氛围,秦惠宁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时,傅景云开口了:“她是远房亲戚,不知道这么多,先吃饭吧。”
其他人见气氛不对,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人都走了之后,傅景云拉着秦惠宁出了饭店。
“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是开玩笑的,我没有要娶何皎皎。”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解释,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
秦惠宁垂了眼,突然没了质问的想法。
她逼着自己不看傅景云,也逼着自己说出那句:“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看着秦惠宁倔强的模样,傅景云薄唇紧抿,心里冒出种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的无力感。
他转身往里走:“你心里有数就行。”
秦惠宁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攥紧了手。
傅景云,是不是我从来都不值得你好好对待?
不一会,傅景云扶着何皎皎出来,何皎皎朝秦惠宁笑笑。
“傅大哥说让部队的医生再给我看看腿上的伤,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秦惠宁什么也没说,只是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让她意外的是,傅景云将何皎皎也扶上了后座,随后朝着部队的方向开动了车子。
车子开到一半,何皎皎突然出声:“傅大哥,能不能在路边停下车?”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突然肚子有些疼。”
傅景云没说什么,将车停在了路边,有些不自在的开口:“秦惠宁,你陪何同志下去吧。”
秦惠宁没有拒绝,扶着何皎皎去了深处的草丛。
就在何皎皎解决完,两人要回去的时候,秦惠宁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只见不远处闪动着零星的几点绿光。
这一瞬,秦惠宁头皮发炸,脑子里冒出一种生物:狼!
秦惠宁抓紧了何皎皎的手,低声道:“走快点,后面有狼!去车上就没事了。”
何皎皎陡然瞪大了眼睛,她身子发抖,但脚下的步子倒是加快了。
两人往吉普车那里走,就在看到吉普车的一瞬间,何皎皎突然停下了脚步。
秦惠宁不明所以:“怎么了?”
夜色下,何皎皎神情诡谲:“秦惠宁,只要你死了,我就能跟傅景云在一起了。”
秦惠宁心下一沉:“你……”
可下一刻,何皎皎将她往后面狠狠一推:“秦惠宁,你就当为人民牺牲吧!”
秦惠宁重重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血腥气让身后的群狼更加躁动。
秦惠宁顾不上那么多,她忍着痛爬起来,朝着吉普车冲去。
就在她要跑到车边的时候,她看着吉普车猛地往前一窜,竟直直驶了出去!
秦惠宁不可置信的喊道:“傅景云!”
可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远的车尾灯。
这一瞬,秦惠宁心凉彻底,她没有回头,咬牙朝前冲去。
她还要参与前线行动,绝不能死在这里!
秦惠宁绕着弯狂奔,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可她不敢停,停下来,只有死!
就在她几乎力竭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空,她整个人重重朝下坠去!
砰!
秦惠宁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只是刚一动,漆黑的坑里突然响起一个特别的声音。
秦惠宁还没反应过来,脚上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剧痛。
钻心的疼让秦惠宁忍不住哀鸣出声,同时也意识到,她这是掉进了猎人挖的深坑。
头顶是几双绿油油的狼眼,四周是毫无着力点的深坑,脚上还咬着一个扑兽夹……
绝望、痛苦、疲惫像是潮水冲击着她的意识,让她忍不住呜咽出声。
日月轮换,就在秦惠宁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皂角香气让她忍不住哭出了声:“傅景云,为什么被丢下的人永远是我?”
模模糊糊中,她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第8章
等秦惠宁再醒来,是在部队的卫生所。
她的意识刚恢复,就听见傅景云沉凝的声音。
“什么叫找不到个人信息?部队卫生所的系统不是最先进的吗?”
秦惠宁不由睁眼,就看见傅景云跟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
那医生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但是系统里确实没有秦惠宁这个名字,不过好在这次没有伤到骨头,修养几天就能下地了,诶,同志,你醒了?”
傅景云猛然回头,正对上秦惠宁平静的眼神。
他连忙走进来,坐在病床边,神情愧疚:“昨晚何同志说你上车了,我就没注意,等到了部队才发现……”
秦惠宁看着他,只觉得有点可笑。
傅景云身为上校,连车上少了个人都能没注意吗?
她没有纠结这件事,只是问道:“是你先找到我的吗?”
她昏迷前听到的那个温柔的声音,是他吗?
傅景云脸色僵了僵,干巴巴说:“不是。”
这一刻,秦惠宁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失望还是什么。
她缓缓闭上眼:“我知道了,我有点累,你去忙你的吧。”
傅景云还想说什么,但秦惠宁已经偏开了头,他只能作罢,起身走了出去。
只是没一会,病房里再度响起脚步声。
秦惠宁睁了眼,却没有回头:“傅景云,我说了我有点累。”
而她身后响起一个中年人的声音:“秦同志,是我。”
秦惠宁回头,就看见传译组的领导宗建新站在病房里。6
秦惠宁有些尴尬的想要起身,宗建新却摆了摆手:“不用,你就躺着听我说。”
秦惠宁只能依言照做。
宗建新脸色肃然的开口:“秦同志,你的一切身份信息都已经被销毁,从今往后,世界上就没有秦惠宁这个人了。”
秦惠宁怔了一下,坚定的点了点头:“领导,我早就有了思想准备。”
宗建新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刚刚我上来的时候,遇到了你家傅同志。”
“他问我为什么查不到你的身份信息,表情很是焦急,秦同志,我看他对你十分在意,你真的要跟他离婚吗?”
秦惠宁心脏像是被人捏住又松开,疼的她有些恍惚。
傅景云如果在意她?又怎么会把她丢在荒郊野岭?
秦惠宁涩然笑笑:“领导,我意已决,您不用劝我了。”
宗建新又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来,抬手敬了个礼。
“秦同志,离出发还有五天,你好好养伤,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目送宗建新离开,秦惠宁靠在床头,有些沉默。
原来这么快,离别就近在眼前了,而离开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
秦惠宁吐出一口气,不再去想。
接下来几天,傅景云时不时会出现在秦惠宁的病房,做尽了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情。
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秦惠宁刚睁眼,就看到傅景云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了个老奶油蛋糕,朝秦惠宁笑:“惠宁,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秦惠宁心头一震。
傅景云在床边坐下,解开蛋糕上的红绳,说:“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可以吃一块蛋糕。”
秦惠宁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难过。
可她最后只是说:“傅景云,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走的这一天,给我一份美好的回忆。
傅景云抬头,刚要说话,门外却传来医生的声音。
“何皎皎同志的伤有点恶化,赶紧去药库调双氧水……”
秦惠宁眼睁睁看着傅景云的手一抖,蛋糕盖在奶油上划出一道痕迹,瞬间破坏了原本的美好。
傅景云神色焦急的站起身:“惠宁,我得过去看看,何同志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秦惠宁盯着蛋糕上那道痕迹,许久才开口:“嗯,你去吧。”
傅景云拍了拍她的手;“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秦惠宁一点点红了眼眶。
她伸手从蛋糕上刮下一点奶油放进嘴里。
“傅景云,你买的蛋糕,一点都不甜……”
就在傅景云离开后半个小时,病房里走进两个身穿军装的人:“同志,我们该走了。”
秦惠宁拄着拐杖下了床,从枕头下抽出那张‘强制离婚申请’放在床头,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好,出发吧。”
往后了此一生,为国为民,无名无姓,虽死不悔。
第9章
傅景云从何皎皎病房回到秦惠宁病房的时候,已经是秦惠宁离开的一个小时后。
他看到病床上没人,好看的剑眉拧起,以为又是秦惠宁在闹。
直到他看到床头的那张‘强制离婚申请’,他脑袋一瞬空白,秦惠宁要同他离婚?
怎么可能?!
秦惠宁是不可能会离开他的!
他心里升起一股慌乱,但很快被他压下。
傅景云快速回到部队宿舍去找秦惠宁要个说法,可她住的那间屋子一尘不染,却没有任何她生活过的痕迹,仿佛她不曾来过。
他心里的恐慌更甚,驱车回到军区家属院。
他宽慰自己秦惠宁一定是回到这来了,毕竟秦惠宁除了这还能去拿!
可其它门户多少都有光亮冒出,只有他家的那户门窗紧闭,连星点光亮都没有。
傅景云又想,也许是秦惠宁早早歇下了,她受着伤需要休息。
但他沉着的心坠入谷底,不由得加快步子上楼。
颤抖着手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内漆黑一片。
傅景云哑声唤她:“惠宁?秦惠宁!”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傅景云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去卧室察看,很可惜,秦惠宁并不在那。7
厨房、厕所,也全都没有人影。
被他急速否定的念头重新涌上脑子。
秦惠宁真的走了?真的要同他离婚?
还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傅景云颓废的坐在沙发上,从口袋拿出那张被自己拧成一团的‘强制离婚申请’。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头往下看,视线最后死死盯在右下角秦惠宁签字的上面。
不同他的字迹龙飞凤舞,笔力劲挺,秦惠宁的字迹娟秀工整。
但上面行云流水没有停顿的三个字,又能看出她当时的果断。
傅景云只觉得手上的纸张在发烫,好似连他的心脏也跟着在灼烧。
他闭了闭眼,无措的扫向四周,妄图秦惠宁出现,又或是再发现些什么来否决手中这份强制离婚申请报告。
可秦惠宁是真的走了,也是真的割舍掉他了。
傅景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刺了一刀,疼得厉害。
可是,秦惠宁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离婚!她那么爱他!
傅景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之前秦惠宁提到的要去传译组办事,传译组!宗建新领导!
他像是捉住新燃起的最后一丝希望,起身就往军属大院走去。
军属大院。
傅景云凭借着上校的身份顺利进入。
站在宗建新小楼房前敲门时,他正在家里同妻子孩子吃晚饭。
宗建新开门,见到傅景云的那刻,严厉的面孔出现几分不悦。
“这么晚了,傅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傅景云急声冲他说:“宗首长,你告诉我秦惠宁在哪!”
宗建新脸色沉下来:“傅同志,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傅景云稳了稳心神,眼里的血丝彰显着他的疲惫。
“对不起,首长。”
宗建新皱了下眉,很快拿出领导的气魄,语气平缓的跟傅景云说。
“傅同志,秦同志去哪我无可奉告,但有一点,傅同志作为一个上校,还是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当然,你现在和秦同志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你想关照谁,想维护谁,我都无权干涉。”
傅景云张了张嘴,反驳的话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宗建新叹了口气:“你回吧,既然你和秦同志了没有了关系,以后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傅景云紧紧握着拳,眼中只剩下暗沉。
第10章
傅景云像头孤魂的野兽,不知道去哪才好。
他晃荡着最终还是走到了卫生所。
站在何皎皎病房前,搭着门把手的手停滞不前。
忽然,从里面传来一道得意的声音。
“皎皎还是你厉害,你把秦惠宁推到狼群,她知道怕了,终于肯和傅领导离婚!”
“我要知道他们会这么快就会离婚,我当时就不会推她,还白白落人把柄。”
嘭的一声,门被傅景云重重推开。
他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仿佛地狱的煞神:“你说什么!”
里面的两个人见到他脸色皆是一白,另一个女同志更是惊慌的跑出去。
何皎皎面色一僵,竭力扯出一个笑:“景云,她是乱说的……”
可事已至此,傅景云又怎么还会信。
他死死盯着何皎皎一字一句说:“明天你自己去纪检部交代清楚!”
“景云!”
傅景云已经坚决转身。
何皎皎慌乱的爬下床抱住傅景云:“景云,我这么做都是因为害怕失去你啊!”
“何皎皎,别为你自己的恶毒找借口!”
傅景云冷着脸将她扯开,头也不回的走去。3
一年后。
秦惠宁从联合国大胜而归。
刚下飞机,她就见到傅景云。
一年不见,傅景云依旧是那个傅景云。
身姿挺拔,面如雕刻,没表情看人时身上总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难以直视。
可秦惠宁好歹也是和他生活过一辈子的人,知道他冷峻的面孔下,有一颗炽热真诚的心。
所以,她也能察觉到,这一年,他的身上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他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深邃沉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惠宁的错觉,他的下巴似乎有没刮干净的青色的胡茬,给他添了几分沧桑。
就在她看着他的这么几秒钟时间,傅景云几个大跨步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开口:“惠宁……”
声音沙哑到极致,他的神情似乎还有几分痛色。
秦惠宁移开视线,语气没有波澜:“傅首长。”
她没有想到过,一下飞机就见到傅景云。
更没有想到过,傅景云会主动来找自己。
但不管如何,以前的事情,她都不想再提及了。
于是,她直接转身想要离开。
却没想到,傅景云不由分说拉住了她的手腕。
还留在飞机场的几个人,齐齐望过来。
“放开!”
秦惠宁没忍住提高了音量。
傅景云一愣,缓缓松开了手。
眼里的悲哀却更甚:“惠宁,我已经知道何皎皎对你做的事,我也已经处罚她了,我……”
秦惠宁不耐烦的打断他:“我已经不在意了。”
傅景云哑了声:“惠宁,我错了。”
秦惠宁愣了下,但没有回话,她终究不想再与傅景云牵扯。
她跟傅景云之间,断了就可以了。
这时,宗建新走过来,看了眼傅景云,随后对秦惠宁说。
“我给你恢复了身份,也新准备了间房子,就在军区对面的筒子楼。”
秦惠宁还正愁住回小时候的家离军区太远了,笑着应下:“谢谢领导。”
宗建新把钥匙给她:“去吧。”
秦惠宁接过钥匙,没再看傅景云,直接绕过他离开。
傅景云站在原地,看着秦惠宁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第11章
傅景云在秦惠宁那碰壁后,低落的情绪更佳,工作上更是心不在焉。
他的好友肖秉看不下去,在当天傅景云下班后,将他拦下,问他。
“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肖秉可以说是傅景云最好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有关傅景云的事,他都知道。
所以秦惠宁跟傅景云离婚的事,他也知道。
他原本以为傅景云会很高兴,毕竟这样一来,傅景云就可以光明正大跟何皎皎在一起。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傅景云看似没有受什么影响,可他却知道,傅景云心里很痛苦。
就连秦惠宁走后,何皎皎三番两次找上来,傅景云都闭门不见,之后更是给了何皎皎处分,让她直接搬出了北京军区。
傅景云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冷空气叫他胸腔一片冰冷。
他闷声道:“没什么。”
肖秉想到秦惠宁回来,好似明白了什么,他直接道:“你喜欢上了秦惠宁?”
喜欢?
傅景云心里一震。
脑子里瞬间思绪万千,搅成一团乱麻。0
他喜欢秦惠宁吗?
可他很清楚当初自己会跟秦惠宁结婚全是因为秦家只剩下秦惠宁一人,并且他父母喜欢她,而不是因为喜欢。
他与何皎皎一同长大,跟她一起上下学,从几岁到十几岁,直到何皎皎出国,他们才分开。
他应该喜欢何皎皎才是。
可是,何皎皎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恶毒,与他记忆中的人判若两人……
而他在得知何皎皎伤害过秦惠宁时,很愤怒,又很心疼自责……
他有些看不懂自己了。
肖秉见他这陷入深思的样子,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傅景云从自己的回忆中醒过来。
他紧握着拳,低声问:“我真的喜欢上秦惠宁了吗?”
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肖秉本想说实话,点破他,但看他低落的样子,还是不忍:“这得你自己弄清楚了。”
“但是我劝你最好还是想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别最后又后悔,还伤害了身边的人。”
肖秉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傅景云又留在原地想了很久,想不通,只好先回宿舍。
自从秦惠宁走后,他就极少回去了。
傅景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本以为一天的劳累会让他很快睡去。
可一闭上眼睛,耳边全是肖秉的问题:“你喜欢上了秦惠宁?”
思绪太烦乱,傅景云在烦躁中入睡。
他梦到了,他与秦惠宁成婚的那晚。
他紧张激动的掀开红盖头,在看到秦惠宁漂亮的面孔时,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笑着俯身,小心翼翼的去亲吻他的新娘。
醒来后,他终于确定了答案。
其实在看到她留下的离婚书,自己不管不顾冲进军属大院去找宗建新时,他就该知道,他是喜欢秦惠宁的。
或者应该更早。
成婚那晚,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记忆深刻,他就动了心。
也不该还想这么多,秦惠宁很优秀,很漂亮,自己喜欢上她并不意外。
嗯,他是喜欢上秦惠宁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