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周锦婉曾问过江肆扬:【如果有时间穿梭机,最想回到什么时候?】
他说:【1985年的冬天。我不会信他人的话误解你。】
我说:【我也想回到1985年的冬天。那样,我绝不会嫁给你!】
……
1985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屋子里的火烧的旺旺的。
我拨弄着柴火。
“现在去给安嘉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男人充满命令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收起火钳,站起身。
“江肆扬,要我跟何安嘉道歉可以,只要你在担保书上签字。”
说着,我从五斗柜里抽出协议递给皱眉跟上来的男人。
我的丈夫,特战军区出色的营长江肆扬。
此时此刻,他一身军装,那双年轻了三十岁的眸子带着深邃的光。
看着我的目光也充满了审视和打量。
是的,我穿回了1985年,穿回了和江肆扬结婚的第五个月。
上辈子结婚一个月后,我才知道江肆扬有个白月光,是部队最年轻的通信女军官何安嘉。
我心冷之下,想调岗去别的地方教书,结果因为在宿舍和何安嘉起了争执。
所以调岗的事情,被迫不了了之。
江肆扬没有接过,而是冷声道:“你又想耍什么小把戏,如果你想用这个东西欺负安嘉,就别怪我不把你当一家人。”
我平静淡然:“只要你同意,我会道歉到何安嘉满意为止。”
江肆扬看我表情坚定,拿过协议翻开。
我紧了紧握掌心。
下一秒,江肆扬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签下自己名字。
他把协议拍在桌上,神情严肃:“你最好说到做到。”
话落,他转身疾步离开。
我拿过协议翻开,展开江肆扬漏掉的那页。
赫然是离婚协议四个字
我淡淡扯笑:“我一定说到做到。”
重来一世,从掰正这个错误开始。
很快,我拿离婚协议直奔政委办公室,却得知政委去京城公干,得两周后回来。
这让我不禁皱起了眉。
工作人员忍不住劝我:“江营长年轻有为,又有前途,这么好的香饽饽别冲动。”
“只要你不放手,那个何安嘉也不能怎样。”
我淡笑:“我没冲动,确实是我配不上他。”
上一世我意外落水被江肆扬所救,秉持着他负责任的态度和我对他的一见钟情。
我欢欢喜喜嫁给了他。
可回国后的何安嘉,觉得是我故意落水勾引江肆扬。
所以她利用职务便利在部队处处针对我,装柔弱。
更害得我在寒冷的冬日里落水,失去了刚满三个月的孩子。
想到这里,我摸着平坦的小腹,平静的神色下一双深眸随时能惊起波澜。
工作人员见状不好多说什么,但还是说了句:“还有两周,你再好好想想。”
我内心坚定,缓缓摇头:“我已经想好了。”
这个决定,从重生的那刻开始就做好了。
谁都无法让我动摇!
我冲着工作人员道了谢转身准备离开。
却对上了江肆扬充满质问的目光:“你想好什么了?”
第2章
这一瞬,我的心猛地提起。
哑然看着江肆扬拧着眉走过来,压迫随之逼近。
工作人员起身横在两人中间:“江营长,有事儿好好说,别上纲上线。”
说着,故意把江肆扬拉到一边。
本着拧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好心,悄声说:“好好哄哄小周老师,趁早收回决定,还来得及。”
工作人员拍了拍江肆扬的肩,很快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江肆扬和我。
江肆扬脸色倏地阴沉:“周锦婉,你果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前脚答应我要道歉,现在就跑来和政委告状!”
“我说你装那么通情达理,就为了骗我签字!”
换作从前,我现在已经慌着向他解释了。
我抬眸,从包里抽出一封信件:“这是我给何安嘉的道歉信,想跟政委申请上报公开,这样显得更有诚意,刚说你就来了。”
错愕从江肆扬眼里一闪而过。
不等他再张嘴,我温声问:“这信你可以帮我转交吗?”
江肆扬没接,一副为难的模样。
“算了,还是我亲手去交吧。”我把信收回包里。
经过他往外走,语气是毫无波澜的温柔:“我还要上课,先走了。”
“你放心,应下来的事我一定做到。”
绝不会拖泥带水,等时间一到,我就离开。
学校下午的课早早结束。
我准备去通信部找何安嘉,却被门卫叫住。
“周老师,你家里给你来信了。”
我愣了下,赶忙接过。
上辈子父母不满我随军远嫁给江肆扬,跟我断了联系,闹得很僵。
双方不通信件,我更是两年没回家探望。
拆开信,满纸的妥协言辞让我红了眼角。
【婉婉,常市今年下了雪,南湖公园你最喜欢的梅花开了,带江肆扬回来赏梅可好?盼归。】
我心里的愧疚达到极点。
信件按在胸口,眼泪簌簌溢出眼角。
我心想,爸妈,再给我两周,两周后我就回来,再也不离开你们。
夜色悄然。
江肆扬回来时,我刚将客房的床铺好。
身影未近,熟悉的栀子花香先钻进我鼻腔。
“今天是你排卵期,我先去洗澡,你上床等我。”
撂下一句不轻不淡的话,江肆扬折身去了浴室。
江肆扬是计划型行动派,哪怕生孩子也做好严格计划,当任务一样执行。
从前我没觉得不妥无条件配合。
可做那种事没有爱,跟交易有什么区别?
卧室里,江肆扬没在床上找到我的人影,还发现我被子也不见了。
冲到客房时,我已经在单人床上睡下。
“你怎么睡这儿?”
我背对着他,继续酝酿睡意:“从今晚开始,我们分房睡。”
我要提前享受一个人睡的状态。
江肆扬眸子一凝,声音陡然变冷。
“你是想用这种方式跟我冷战吗?”
“我让你道歉是为了你好,再说是你自己答应的……”
我缓缓睁开眼睛,墙上两人的结婚照映进视线。
看着照片里江肆扬不展笑颜的冷脸,眸中的暖光渐渐褪色。
我辗转翻身,打断了江肆扬:“我没闹。”
“和你睡觉,不舒服。”
第3章
没有江肆扬睡在身边的晚上,我睡了个舒服的觉。
主卧里的江肆扬,却因我那句“和你睡觉,不舒服”辗转未能成眠。
今天又开始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
学生们的课程也到了尾期,我交了辞职信。
校长诧异挽留:“小周老师,是非辞职不可吗?”
“今年评职称你又是优秀教师,孩子们都非常喜欢你,你就这么辞职,可惜啊。”
我再三感谢,依然坚持。
孩子们会有新的老师来教,但我的父母只有我一个,无人能替。
刚出校门,江肆扬的吉普车却停在门口。
见到自己,他飞速下车,将身上的军大衣披到我身上。
“怎么不多穿点儿,当心又着凉了。”
我看着他,不适应他的温柔。
“你来做什么?”
江肆扬拥着我边走边说:“到年关了,几个探亲的战友来见我,知道我结婚吵着要见你,特意来接你过去。”
“你们男人聚会,我一个女人去做什么。”
我低着头,把脚下的雪踩得咯吱咯吱。
上辈子他从没有带我见过战友。
哪怕我曾主动提起,得到的也是一句:“你一个女人,去男人的聚会凑什么热闹。”
我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从前是想听听别人嘴里的他,可现在我没兴趣更没时间。
还有十二天就回常市了,趁着国营商店没关门,我要去买些特产带回去。
“我还有事,不凑这个热闹了。”我脱下大衣要还给他,却被按住。
“我都答应了,别让我丢面子。”
我顿了顿没再说话,江肆扬,也就依你这最后一次了。
十二天后,无论你的面子还是里子,再跟我没有关系。
半个小时后。
车子在国营饭店门口缓缓停下。
我解安全带的功夫,江肆扬已站在副驾驶外等我。
等我走下车,他便主动伸手来牵,那只手却插进了口袋。
我哈了口气,瑟瑟道:“好冷,快进去吧。”
江肆扬怔怔收回手,默然跟在我身后,第一次有明明离得很近,却觉得很远的错觉。
他暗下眸子,决定今晚要做些什么。
包厢里,热闹气氛正酣。
我一进门,便受到热情的招呼。
“嫂子好!”
“江肆扬算你小子听劝,没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偷着乐吧!”
“当初是谁说要买醉喝死算求,要不是幸亏哥几个拦着,你小子能有今天!”
我安静地听着,安静地吃菜,平常最能开胃的山椒腊肉吃进嘴里,也尝不出味道。
我想象不出犯浑的江肆扬是什么模样。
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只谈原则不讲感情。
一片山椒腊肉夹进了我碗里。
“你喜欢吃的,多吃点儿。”
这是江肆扬第一次给我夹菜。
我把那块肉夹到一边:“现在不爱吃了,没味。”
江肆扬愣了下。
正要说什么时,包厢门被人推开,何安嘉笑眯眯地探出头来。
“嚯,这么热闹,怎么不叫我?”
“江肆扬,你们几个可真不够意思!”
何安嘉佯装懊恼,大喇喇在江肆扬旁边坐下。
屋子里的热气仿佛凝固。
在座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三人,何安嘉终于瞥到坐江肆扬另一边的我。
一怔,惊讶道:“婉婉也在啊。”
她越过江肆扬跟我搭话。
“你的道歉信我看了,其实就一把瓜子的事,少抓给我一把没啥的,我转头就忘了。”
说着,她狠拍了下江肆扬肩膀。
“都跟你说了别上纲上线,你就当耳旁风!”
这语气,仿佛她和江肆扬才是一对。
江肆扬下意识靠向我,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
转眸却对上我和煦的笑脸。
“那天确实是我疏忽。”我看了眼江肆扬,接着说,“既然今天那你也在,那我再正式跟你道个歉。”
我拿起酒杯,敬了敬,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再不回头。
江肆扬,还你了。
第4章
我辣红了眼睛,轻轻放下酒杯。
“我还要回去备课,有安嘉在,我就放心回去了。”
“锦婉,外面还在下雪。”
江肆扬冲我走到门口的背影喊。
我没回头:“放心,有伞。”
房门缓缓关上,何安嘉担忧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我耳朵。
“肆扬,婉婉一定又误会我们了。”
“早知道我不来了。”
“她就这脾气,别管她,我们吃我们的。”
我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往外走。
雪越来越大了,我要赶紧回家。
刚进大院却被隔壁邻居张大嫂拉住:“锦婉,小酒他爸出任务了,我大字不识的看不懂他作业,你能帮我辅导辅导吗?”
我看了眼将黑的天色,笑着应下。
“好。”
这会儿国营商店已经关门,来不及去买特产。
等从张大嫂家出来,已经晚上九点。
走到自家门口,有笑声传出。
轻推开门,江肆扬和何安嘉目光齐齐投了过来。
江肆扬眉头一蹙:“不是说忙着备课吗?怎么回的比我们还晚?”
到了嘴边的解释,我轻咽了下去。
何安嘉站起身:“婉婉,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雪,肆扬不放心我回宿舍,让我来借住一晚上。”
“你可千万别误会。”
我扯了扯嘴角:“不会。”
说完,我径自进了客房。
江肆扬噎了下,追着我背影进了客房。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打开门,是隔壁邻居张大嫂:“肆扬,这是我刚煮的溏心蛋,刚刚锦婉给小酒辅导了好久功课,让她趁热吃了。”
江肆扬愕然一愣,僵硬接过。
半晌后,江肆扬敲响我的客房门。
“锦婉,张嫂子给你送的溏心蛋,起来吃吧。”
我闭着眼,捂着小腹蜷紧身子没出声。
男人在门口踌躇了几秒,最终转身走了。
蜷缩到半夜,我受不了了。
小腹疼得愈发厉害,我艰难地爬起床躬着身子走出房门,客厅里的灯似有所感亮起。
江肆扬抱着裹成粽子样的何安嘉从书房走了出来。
“安嘉发烧了,我送她去军医院,你在家待着。”
家门大敞,吉普车很快发动。
我撑着门框的手失了力气,软倒在地,双腿间流出的鲜血渗透了白色里裤……
第二天,我从急诊室转进普通病房。
却在走廊碰见了江肆扬和坐轮椅的何安嘉。
“锦婉,你怎么会来医院?”
“安嘉是真的高烧,你能不能别再胡思乱想跑来这闹腾?”江肆扬一脸不忿。
何安嘉扯他胳膊:“别这样,都是我不好,你别这样说婉婉。”
江肆扬却伸手要扯我走。
剧烈的拉扯,正好激到我痛处,一哆嗦咬破了干裂的唇。
张大嫂拎着鸡汤冲过来,紧张甩开了江肆扬的手。
“小周老师,你还痛不痛?”
她心疼抚着我惨白如纸的脸:“没事的,以后还有的……”
被莫名推开的江肆扬脚步一顿,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
“会有什么?她是来痛经了吗?”
张大嫂直起身,杏眼一横,冲江肆扬吼道:“痛什么经,她是流产!你儿子没了!”
第5章
“要吵出去吵,这里是医院!”
查房护士连忙搀扶着我往病房里去,江肆扬愣在原地,迈开腿想跟上去。
“肆扬,都怪我。”
何安嘉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不小心跪倒在地上。
“你说什么傻话!”江肆扬心疼江肆扬心疼搀起她,紧张的目光收了回来。
“如果我昨晚没在你家留宿就好了,都是我的错,我要去给婉婉认错!”
“你没错!她自己怀孕了不小心,怪得了谁!”
江肆扬绝情的话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一字不漏传进我耳中。
是,都是我的错。
一开始我就不该心软,想着能把上辈子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一起带走。
是命。
也好,不被期待的世界,不来也罢。
整整一周,江肆扬都没来医院探望。
张大嫂说他也没回家,兴许是出任务去了。
“嫁个当兵的就这样,小酒从生到一岁大,都没见过他爹!”
我从报纸上抬起脸,心里默默想,只剩四天了。
想到这,我扯起淡淡的笑回应张大嫂。
“没关系,他忙他的,我已经好了。”
也该出院去火车站买回常市的票,我也要忙着回家过年了。
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个好光景。
火车站,售票大厅。
好容易排到我,我顶着一头白雪要一张常市的车票。
“常市的车票卖光了!”
“转趟的呢?转趟的也可以的!”
“没有没有,都卖完了!”
我失魂落魄挤出人流。
常市回不去了,赶不上新年了。
“阿姨,给你票!”
突然,一张开往常市的火车票递到我眼前。
透过车票,是一张熟悉的圆圆小肉脸。
“周锦婉,真是你啊!”
闻声抬眸,放大版帅气的熟练闯入视线。
我眼睛一亮:“沈州白,你怎么在这里?”
科学考察院。
“阿姨,给你吃大白兔!”小姑娘三四岁左右,笑起来有两颗甜甜的虎牙,名字也很甜,叫糖糖。
我双手接过,受宠若惊道谢。
“州白,你女儿真懂事。”我冲沈州白发出羡叹。
沈州白笑了笑,眸里闪过一阵痛色。
“她妈走得早,跟着我这个大老爷们过,从小就会察言观色。”
“本来想今年带去老家过个热闹年,没想到项目组临时出事,真没想到那么凑巧就遇上你了。”
“咱们得有七年没见了吧?”
我点了点头:“是,七年了。”
当年我跟沈州白同考到沪北大学,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毕竟青梅竹马。
但两人都不来电,沈州白毕业后继续深造,留在科学院。
“你呢,怎么样?”沈州白问。
我扯了扯嘴角,冲他笑:“我啊,准备离婚了。”
等走出科学考察院大门,天色已经擦黑。
沈州白牵着糖糖把我到门口。
“你回去替我向你们爸妈问好。”
“好。”
糖糖扯了我的胳膊:“阿姨,你回去好好想想做我的妈妈这件事哦。”
我忍俊不禁,笑弯了眼。
捏着糖糖胖乎乎的肉脸逗她:“好啊,现在叫句妈妈听听。”
三人有说有笑时,江肆扬身影无声息出现的出现我身后。
“周锦婉,自己亲生骨肉都保不住,当妈,你配吗?”
第6章
我的笑僵在脸上。
没忙着回头,我对沈州白说:“送到这儿就行了,你带糖糖回吧。”
沈州白跟江肆扬对视了一眼,无言牵着糖糖回了院里。
父女俩走远后,何安嘉的指责刺耳地从身后响起。
“婉婉,你出院也不打声招呼,肆扬从基地回来,连家都没回就去医院找你!找你都快找疯了。”
“你竟然,竟然在这儿跟别人打情骂俏!”
我没忍住失声一笑。
转过身,看着并肩立在一起的江肆扬与何安嘉,风一吹,眼里的笑就散了。
我转眸看向何安嘉:“你那么在乎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
何安嘉一噎。
“如果不是你故意落水赖着要嫁给肆扬,我至于不敢回国吗?”
我戏谑一笑:“你们好的事,我一开始就不知情!如果我是你,我死都不会放手,真正喜欢的人,怎么舍得放!?”
一旁的江肆扬脸色彻底晦暗,仿佛被打到七寸。
何安嘉立马跟江肆扬解释:“肆扬,你听我说……”
“你们慢聊。”
我敛眉绕过他们,往前走。
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还有四天,一切都结束了。
倒计时,第三天。
天刚蒙蒙亮,厨房里的烟囱就升起了白烟。
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江肆扬,刚睡醒的我愣了下。
“你起来了,刚好我粥也煮好了,快去洗把脸。”
江肆扬穿着不合身的围裙,端着冒着热气的粥从厨房出来。
这一瞬,我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这场景我曾幻想过很多很多遍。
“怎么样,这粥?”江肆扬问得有些迫不及待。
我捧着碗点头:“皮蛋还不错。”
我最爱吃皮蛋瘦肉粥。
“安嘉最闻不了皮蛋的味,我一忙手快剥了一个,幸好你爱吃。”
还没吞下的粥梗在喉咙里。
“谢谢,我吃饱了。”我放下碗,起身要走。
江肆扬拎上保温桶追上我:“等等,我送你。”
“不用麻烦,我搭公交。”
今天是我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不想有任何变故。
“不麻烦,”江肆扬扬了扬手里的保温桶“我正好要去接安嘉。”
“昨天她陪着我找你受了风寒,我给她熬了点儿粥。”
“你知道,她现在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我不想再听下去,打断:“应该的,你快去送吧。”
我头也不回出了门。
校长给我举办个简单的欢送仪式。
平日里和我要好的老师拉着我,依依不舍。
“小周老师,大家都舍不得你走,你家江营长怎么舍得同意你辞职回常市的?”
“你辞职之后以后咱们还能经常见面吗?”
我顿了顿,刚想开口。
门口传来一声疑惑:“你要辞职?”
我闻声望去,是一身军大衣,沾着风雪的江肆扬。
我一愣,校长也站起身来。
我看着男人疑惑的眼神,打断了校长要开的口。
“嗯,你亲手签的字,你答应了的。”
江肆扬哑然没再追问。
“外面雪大,我们先走了。”我主动跟同事们告别。
江肆扬跟在我身后,撑起了伞。
看着我单薄的背影,道不明的情绪涌动。
“后天我休假,我们去滑雪吧,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不了,我这两天忙,还有事要办。”
要收拾行李,还要买特产。
“行,那等你忙完以后再去。”江肆扬两步追上我,把伞倾向我这边。
以后?
我脚步一顿:“江肆扬,我们没有以后。”
第7章
猛地停下,伞顶上的雪簌簌落下。
“你说什么?”江肆扬没听清,侧目看向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都听你的。”
后天晚上的车,滑完雪再走,其实也来得及。
得到肯定回应,江肆扬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
“你早这样想就好了。”
“安嘉以后都要和我出任务,你总嫉妒她是不行的,你是营长的妻子,要做好军嫂的榜样。”
我垂着眸,没说话。
江肆扬瞥了我一眼,他仿佛察觉到我的情绪很奇怪,他又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自己和何安嘉走得太近了?
不由得一丝愧疚上了心头,他头一次主动开口:“后天一起去滑雪,你跟我说了好几次,我难得有时间,我带你去。”
我轻嗯了声。
男人继续说:“没事,虽然雪大,但有你男人呢,今明两天夜里我还要值勤,后天早上十点,我在滑雪场门口等你。”
“嗯,不见不散。”
我心情顿时轻快了起来,没有丝毫要说再见的沉重。
相视一笑,江肆扬把伞柄塞到我手里。
转了话锋:“安嘉还在车上等我,我先送她回去,你路上慢点。”
“嗯。”
握紧伞柄,我目送他背影先走。
江肆扬,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就当是给这段短暂的感情说声再见,给自己的错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两天后,倒计时——0天。
今天罕见出了太阳。
胜利滑雪场。
我站在山脚下,仰头望皑皑白雪覆盖的山顶。
我特意来得很早,想碰运气看日照金山。
可是厚厚的云层遮住阳光,洒不下来,似乎又在酝酿一场大雪。
八点开门营业,等到十点排队的人都已经进场。
我站在原地,探头朝路口张望。
恋爱中的情侣从我面前经过,手牵手的一家三口也从我面前经过,一共二十六辆汽车从拐角经过。
就不见江肆扬的吉普车。
很快,一名警务员出现:“嫂子,何部长摔伤了,营长送她去医院了,您别等了。”
我顿了顿,想起前天男人不容拒绝的语气,我笑了笑。
早该猜到了,不是吗?
江肆扬,你又骗我等你了,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朝警务员谢过后,我跺了跺僵掉的双脚,朝不远的报刊亭走去。
“师父,您这儿能打电话吗?”
圆润的老板正捧着搪瓷缸,呷热水暖身子。
瞥了眼笑脸冻得惨白的我,一惊:“哟,冻得脸都紫了,先进来暖和暖和。”
我哽了哽,眼尾泛了红。
与江肆扬朝夕相处两年的感情,竟抵不过刚认识的陌生人恻隐之心。
我揩了揩湿润眼角,拿起了电话。
嘟声不过两秒,沈州白的声音从那头响起。
“你的那份离婚协议我替你拿到了,政委已经签字盖章,晚上我带上你暂放我这儿的行李去火车站等你。”
我瓮声打断:“沈州白,我不等他了,我等下就去火车站,你现在能把行李给我送过去吗?”
那头默了瞬:“好。”
挂断电话,我留下一毛钱,谢过老板往公交站走。
老板八卦地叫住我问:“这是跟你爱人吵架闹别扭,赌气回娘家?”
我摇了摇头:“没有赌气,是离婚。”
老板追问:“离婚不至于吧,为啥呀?”
我被问住了。
为什么呢?
是为今天被他放鸽子?
还是上次那碗皮蛋瘦肉粥?
还是上上次我流产他去照顾何安嘉?
好像都不是。
我想了想,说:“因为一把瓜子。”
我浅浅吸了口凉气:“那把瓜子,把我的心都梗死了。”
以后,我再也不想吃瓜子,也不想再见他了。
我把门票撕碎扔进垃圾桶里,登上去火车站的公交。
这一次,我再没有回头。
江肆扬,彻底再见了。
第8章
傍晚,军医院。
“肆扬,今天谢谢你了,不是你,我怕腿保不住了。”何安嘉一脸苍白躺在病床上。
江肆扬见何安嘉已经包扎好,嘱咐了两句从医院里离开。
江肆扬刚到部队,就急匆匆地给军属大院打电话。
今天本该是带她滑雪的,但安嘉临时突然间从宿舍楼滑了下来,又发高热差点儿惊厥,这一来就耽误了。
她应该不会傻到在山脚等自己一整天吧?
江肆扬的眉头拧的很高,可军属大院那边却始终没有叫到周锦婉来接电话。
江肆扬有些担心:难道她真的还在山脚等自己?
不行,他得去看看。
刚准备出门,警务员的声音传来。
“江营长,有人找。”
江肆扬抬眸望去,看着来人,他愣了下:“沈工程师?”
江肆扬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甚至是多了一分敌意。
上次他女儿要喊周锦婉妈妈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沈州白平静走进办公室,他淡淡地瞥了眼江肆扬,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纸递给他:“锦婉拜托我给你的。”
“你别误会了,我替她给你交东西,一是因为我们在常市是邻居,二是因为她没办法亲自前来了。”
江肆扬满脸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没有办法亲自前来?
“你看了就懂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肆扬想追问,沈州白根本不理会自己,直接转身就走。
江肆扬飞速打开手中的薄薄的两页纸。
却是瞳孔一缩。6
离婚协议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女方周锦婉,和男方江肆扬因感情不和,特此提出离婚申请,净身出户。
江肆扬心突然间猛地咯噔了一下,他的目光往下追。
却瞧见了自己那龙飞凤舞的签名。
“怎么会?”
他什么时候签的字?
再翻页,是盖过章的离婚报告申请。
竟然连章都盖好了,可周锦婉什么都没跟自己说啊。
明明前两天她还答应了自己要去滑雪的。
江肆扬拿着纸的手都忍不住的在抖。
他飞速往家属院赶。
家里的物品和装置都和原来一模一样,可江肆扬只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周锦婉的东西都不在了。
他奔向卧室,更是空空荡荡的一片,连一片痕迹都没留下,就像是她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江肆扬踉跄了几步,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他突然间就明白了。
周锦婉要自己签的调岗协议,其实是离婚协议。
周锦婉说的辞职调岗,是真辞职,假调岗。
还有那天政委助理劝自己的话:“趁早收回决定,什么还都来得及。”
也是指的离婚申请。
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在策划和自己离婚了?
可自己却什么都没发现!
江肆扬追去胜利滑雪场,得知她来过这里。
那她肯定是去火车站了……
想到这里,江肆扬急速地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赶去。
火车站。
“前往常市的火车马上就要检票了,请乘客们拿好行李,有序检票上车。”
标准的播音腔传出。
等了一天的周锦婉表情平静,她提起简单的行李。
又看了眼简洁的火车站,才朝着火车站台走去。
马上要过年,上车的队伍排的很长。
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多年没见的父母,周锦婉的脸上就多了几分挂不住的喜悦。
一个,两个,三个……
她数着数,看着前面的人上了车,终于轮到自己了。
递票出去的那一刻,她的视线里突然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一脸焦急的江肆扬。
她愣了下,没想过江肆扬会出现在这里。
但周锦婉的手却飞速把票递了出去。
随后她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时。
周锦婉坐在火车上,看着外面焦急的身影,默默地想着。
再也不见,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9章
火车启步的那一刻,江肆扬终于发现了一抹侧颜。
和周锦婉长的一模一样,他激动地冲着她喊出声。
“周锦婉!”
“周锦婉,你看看我!”
“婉婉!”
他拼命地冲着她挥手,拼命地冲着她喊。
有一瞬间,她明明转了头马上就要和自己对视,可她又很快转了回去。
江肆扬跑的额头满是汗渍,急的在冷的发颤的冬天里,让他背脊冰凉一片。
“同志,这里不可以奔跑,请您离开。”
火车行驶的越来越看,江肆扬的脚步再也追不上她。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见他要追火车,急忙赶来拦住了他。
江肆扬蹙眉,挣扎也无济于事,加上任务在身,他只能离开。
最终,他离开了火车站。
回到军区大院,孤寂清冷的家属院让江肆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空无一人,没有人会对着他笑着问:“肆扬,回来了?”
没有人会在家里烧着暖烘烘的炕让他暖手。7
也没有人烧好热菜热饭让他赶紧洗手吃饭了。
只剩下燃烧过后发黑的炉子,冰凉一片。
只有台面一丝不苟,像是没有人来过厨房。
江肆扬突然间记起来,她已经很久没问过自己有没有吃饭了。
仔细算下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竟然瞒着自己离婚。
江肆扬去找了政委,政委冷冷扫了他一眼:“自己签的字,没什么好辩驳的!”
“离婚已经成定局,好好的人不知道珍惜,现在后悔也没有用!”
政委其实很早之前劝过周锦婉的。
但她那个时候态度何其坚决,无论自己说什么好话。
她都是说:“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还需要我照顾,我不想留在这里,我和江肆扬之间早已没有感情。”
“如果继续留下,我宁愿一死。”
政委真怕出事,周锦婉是好不容易招来这寒冷之地的老师。
所以只能答应了周锦婉的要求,前提是拿到江肆扬的签字。
结果,这小子,竟然真的签字了。
江肆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部队。
怎么偏偏就是今天?
她明明答应了要和自己去滑雪的,是因为自己没想起来吗?
可自己那个时候是真的有急事啊。
江肆扬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
旁边的张嫂子正巧出来泼水,看见江肆扬冷呵了声:“哟,江营长,您下班了。”
阴阳怪气的语气江肆扬听了出来。
江肆扬不明白地看着张嫂子:“嫂子,我得罪了你吗?”
张嫂子呸了声:“你是没得罪我,但你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我看着就唾弃!”
“婉婉老师真是倒八辈子霉了嫁给你!”
江肆扬一听,立刻明白过来是嫂子误会了自己和何安嘉的关系。
他急忙解释:“嫂子,我和安嘉之间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我管你们之间什么关系!”
“反正我的男人要是在我面前和别的女人来来回回的,老娘打断他老二!”张嫂子说完又呸了声。
这话说的江肆扬脸色又是一白,
他有些尴尬,难道周锦婉就是因为这些才要和自己离婚的吗?
第10章
那她应该告诉自己啊!
江肆扬再抬头,回应他的是张嫂子紧闭的房门。
一连好些天,江肆扬都一蹶不振。
他想去见沈州白,沈州白却去隔壁县了。
他想去找周锦婉,可是自己工作太忙了。
江肆扬每天面对清冷的家,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女人的担忧关怀。
他真的觉得不好过。
……
两个月后,常市。
早已习惯了常市学校的周锦婉给学生们放了学,急匆匆地准备赶往图书馆。
家里给她找了最近的中学上课,孩子们也听话。
“婉婉!”
刚出校门没多久。
忽的,有人叫住了她。
周锦婉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她连忙望去,眼里瞬间一亮:“州白,你怎么来了?”
糖糖像个炮仗一样地冲她跑来:“妈妈,你怎么好久不来看糖糖?”
周锦婉捏了捏她圆润润的小脸。
白里透着红,看见沈州白把她养的多好。
“刚结束项目回常市,她闹着见你,问了你学校地址就来了。”沈州白摸了摸女儿的头。3
忍俊不禁开口:“本来不想由着她,但我就这么一个丫头,不答应又不忍心。”
“就是耽误你了。”
周锦婉立刻摇摇头,抱起糖糖:“我也没什么事。”
而且沈州白当初帮了自己很大的忙,这又算什么。
更何况,自己本来就很喜欢糖糖。
距离她回家已经两个月了。
父母得知自己离婚,却是什么话都没说,也没和别的父母一样张罗着要给她重新介绍对象。
这个年代,毕竟是二婚。
但父母好像也不介意,只说她想明白就好了。
“听说你在准备考研?”
沈州白与她并肩同行。
“嗯,反正除了上课也没别的干,倒不如好好精进自己一下。”周锦婉笑着回答。
上辈子她把一生都耗在了江肆扬的身上。
好不容易获得新生,自然是要滋养自己,长出新的血肉来。
“妈妈,糖糖真的好想你!”
糖糖似乎是觉得自己被忽略了,语气带着些抗议。
沈州白温声教育:“糖糖,说了很多次了,不可以随随便便乱叫人。”
“别人误会了,会给阿姨带去不好的影响!”
周锦婉冲着沈州白轻轻摇头:“没事呀,干妈也是妈妈呀。”
“我不在意外人怎么说自己。”
在这个年代,从周锦婉决定离婚开始,就已经要做好受外人异样眼光的准备了。
“对!”糖糖娇声回应。
沈州白冲着她无奈一笑:“麻烦你了。”
“不麻烦,让你爸爸请我吃火锅就行!”周锦婉看着糖糖。
就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有孩子,能保住的话,是不是也和糖糖一样听话,可爱,受人喜欢呢?
不知不觉,吃完火锅已经是晚上了。
周锦婉沈州白走在回家的路上,糖糖已经睡着了,趴在沈州白的背上。
“想考去哪里?”
沈州白突然间问。
周锦婉垂眸看着地面,似是在思考。
“北上吧。”周锦婉轻轻回答。
“正好,我马上就要去北城出差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聚聚。”沈州白一副笃定了周锦婉能立马考试研究生的语气。
周锦婉半开着玩笑:“说不定考不上呢。”
待在这一方小地,陪着父母也挺好的。
考上了就是锦上添花。
第11章
“哪有人还没开始就打击自己的。”沈州白被她逗笑。
二人缓缓迈步就到了周锦婉家里。
周父周母还没睡,瞧见沈州白非要拉他坐坐。
“哟,这小家伙养的真好。”周母接下了还一脸蒙圈的糖糖。
糖糖立马朝着周锦婉的怀里蹭:“我要妈妈抱!”
周锦婉:……
感受到二老的视线,周锦婉连忙解释:“妈,上次在军区,州白把票给了我,糖糖就顺势喊我了。”
“就是干妈,干妈。”
沈州白急忙抱过女儿:“以后不要随便乱叫了,就婉婉惯着你。”
周母摇了摇头:“干妈,叫就叫呗,这就跟我们自己孙女儿差不多。”
好歹是看着长大的,小小年纪妈妈就没了。
沈州白坐了两分钟,借口天色太晚离开了。
周锦婉被周母催促去送送他。
月光下,沈州白牵着糖糖,扶了扶眼镜框,满脸歉意:“又给你添麻烦了。”
周锦婉摆了摆手:“都说了我以后就是她干妈了,根本就不是什么麻烦。”
沈州白微微一笑:“跟干妈拜拜。”0
周锦婉看着二人缓缓离去的背影,望了望弯弯的月牙。
又拢了拢衣袖,这边虽然不下雪,但开春还是有些冷意。
就在转身的那一刻,有人叫住了她。
“婉婉……”
声音很熟悉,周锦婉有些不可置信地侧头望去。
是一身军装的江肆扬,他站在树下,对着自己遥遥相望,他的眼里写满了兴奋。
下一秒,他疾步朝着自己而来。
“你怎么在这里?”
周锦婉连忙退了两步,神情淡漠。
她突然间记起来,上辈子自己提过好多次的要他陪自己回家过年。
他都是一句:“我很忙,哪有时间。”
“我来找你,两个月了,再多的气也该消了吧?”江肆扬看着两个月不见,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周锦婉。
他眼里满是对她的情愫。
周锦婉蹙了蹙眉:“江同志,请称呼我周同志,或者周锦婉。”
“还有,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冷漠的态度刺痛了江肆扬的双目。
江肆扬咬牙切齿:“沈州白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大半夜的都在你家。”
“他的女儿到现在还叫你妈妈,周锦婉,你是真的一点儿把我们没有的孩子放在心上,对吗?”
江肆扬一直跟着他们三人,从学校到家里,她对沈州白笑的那么开心,对自己时,却连笑也不笑。
他忍了好久好久才没让自己冲出去。
江肆扬的质问来的莫名其妙。
周锦婉都忍不住笑出声:“我和他什么关系,不需要向你解释。”
“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到我家的,但请你现在立刻离开,否则我报警了。”
她冷漠决绝的语气,江肆扬不敢相信。
他一直觉得周锦婉只是在生气而已。
“生气也要有个度吧,我拼命工作就是为了休假来常市接你回去。”江肆扬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又攀了上来。
“江同志,你的孩子是你自己亲手杀死的。”
“我们现在是离婚关系,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再不走我就只能报警了。”
周锦婉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再次看见这个男人时,她的心里已经经不起一丝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