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福弯弓插箭，引一千人马，排列关口，问：‘来者何人？’

关公马上欠身言曰：‘吾汉寿亭侯关某，敢借过路。’”

自从关羽被封为汉寿亭侯以后，他在向别人介绍自己时，便开始以“汉寿亭侯”自居。如《三国演义·美髯公千里走单骑　汉寿侯五关斩六将》一章中，面对秦琪的问身份的问题，关羽便回答自己是“汉寿亭侯关某”。

这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思索，“汉寿亭侯”一职到底有多大，才使得关羽极为珍视呢？

关羽绘像

关羽被封侯发生在他身处曹营之时。当时袁绍以颜良为先锋，决定一举拿下白马。曹操闻讯后紧急商讨抵御敌人的作战计划。关羽很感激曹操俘而不杀且还礼待自己，他主动找到曹操，称自己愿意为曹操当一次马前卒。

许是因为曹操很自信，也或许是因为曹操并不信任关羽，他没有答应关羽。《三国演义·屯土山关公约三事　救白马曹操解重围》一章中有描述曹操给关羽的回答：

“未敢烦将军。早晚有事，当来相请。”

影视剧中关羽身在曹营

曹操都这样说了，关羽自然不会再强求。等宋宪、魏续二将被颜良连斩于马下，徐晃也战败撤退后，曹操在程昱的推荐下，决定让关羽上阵。当然，曹操在一开始还是有所顾虑的，他担心关羽会“立了功便去”。

但程昱认为，让关羽上阵，既可以获得战场优势，还能够离间袁绍和刘备的关系，甚至让袁绍直接杀了刘备，而刘备一死，关羽又还能去哪里呢？曹操觉得很有道理，忙着人将关羽找来。

影视剧中的曹操

关羽观察了颜良一番，认为此人根本不足为惧，他对曹操许诺说：

“某虽不才，愿去万军中取其首级，来献丞相。”

颜良的武力确实没有关羽那么强，双方相逢后，颜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关羽挑下马，斩了首级。随后关羽只身冲入敌阵，曹操大军紧随其后，大破颜良军队。曹操见状连连夸赞关羽，认为关羽是“神人”。

关羽形象绘画作品

而除了《三国演义》，陈寿撰写的《三国志·武帝纪》也有提到这一段往事：

“公乃引军兼行趣白马，未至十馀里，良大惊，来逆战。使张辽、关羽前登，击破，斩良。”

这个战斗过程与《三国演义》的描述有些不同，《三国演义》中将颜良塑造成了攻方——他主动率兵朝白马打来，但《三国志》却说曹操才是主动方，他在荀攸的建议下“轻兵袭白马”，如此就能“掩其不备，颜良可禽也”。

袁绍听说曹操出兵后才行动起来，颜良也并未做好战斗准备，最后被关羽斩杀。

关羽打败了颜良

但不管怎么说，曹操对关羽的这项战功持认可和支持态度，《三国演义·袁本初败兵折将　关云长挂印封金》一章中说：

“且说曹操见云长斩了颜良，倍加钦敬，表奏朝廷，封云长为汉寿亭侯，铸印送关公。”

此外《三国志·关羽传》也记载称：

“羽望见良麾盖，策马刺良於万众之中，斩其首还，绍诸将莫能当者，遂解白马围。曹公即表封羽为汉寿亭侯。”

关羽被封为汉寿亭侯

关羽成为“汉寿亭侯”以后，便常以此自称。倒不是因为其有很大的职权，而是因为它属于“正统”。通过查阅资料，我们不难了解到“亭侯”，此为秦朝到南朝陈时期存在的一种列侯爵位。

秦始皇建立秦朝后，废除自周朝开始出现的卿大夫采邑制度，以设立郡县的方式对国内各地区实施管理，同时君侯封爵制度诞生。在“侯”这一块，秦朝定下“二十等爵制”，其中彻侯为第一等，被封为彻侯的人虽然没有封国，但他们有食邑。

二十等爵制示意图

后来秦朝覆灭，刘邦建立汉朝，汉朝的法律制度几乎袭用了秦律。

在封侯这一块，虽然刘邦为避免权力分散，定下“若无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的规矩，但遗憾的是，考虑到“权衡”、考虑到“稳定”，历代西汉皇帝基本都有“破规”封侯的行为，如尚公主者必封侯……

等到汉武帝刘彻执掌天下，避讳起见，“彻侯”被更改为“通侯”，一些人也直接将其称为“列侯”。

汉武帝刘彻像

诚然，西汉纵然会“破规”封侯，可对比东汉，这“破规”实在算不得什么。据《后汉书·百官志》记载：

“列侯……功大者食县，小者食乡、亭。”

从爵制等级来看，东汉虽然只会封县侯、乡侯与亭侯，但授爵人选的要求以及标准宽泛了不少。

东汉时只会封县侯、乡侯与亭侯

而相较于县侯和乡侯而言，亭侯其实有些耐人寻味。因为在当时的政权组织中，并没有“亭”。“县”的下一级是“乡”，乡官就已经是秦汉时期的基层政权组织了。

不过由于当时大众将“乡、亭、里、伍等”都算在“乡官”范畴里，“亭”就可以被理解为与“乡”同级但比“乡”要小的政权组织（可以将他们理解为扑克牌中的大小王）。

广义的乡就包含亭

“乡侯”、“亭侯”在当时主要采取“乡名+侯”或者“亭名+侯”的方式来命名，也就是说，关羽的“汉寿亭侯”，其实是“汉寿·亭侯”。

这个汉寿应当是当时的一个“亭”，要比乡小一些，且因为秦汉时期列侯们只食邑不封国，严格意义上来说，“汉寿亭侯”并不能算是一个官职，毕竟关羽并没有管理汉寿一亭的职权。

关羽形象建模

前文我们有提了一句，关羽对“汉寿亭侯”的珍视来源于“正统”。刘备当初在招揽人才以及招兵买马时，就称自己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子刘贞的后代，这种“正统”身份让刘备很快聚集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而关羽“汉寿亭侯”的爵位，是由曹操“表封”的，也就是曹操将封赏令上报给汉献帝，汉献帝批准后关羽才被封为了这样一个爵位。尽管彼时汉献帝就是一个傀儡，但得到皇帝批准的爵位，其意义完全不一样。

影视剧中汉献帝

后来刘备在《上汉献帝表》中将关羽称为“荡寇将军汉寿亭侯臣”，其实也能从侧面折射出，“汉寿亭侯”本身具有特殊意义。

其极有可能被刘备认为是汉献帝希望他们能“忠于汉室、匡扶汉室”的意思，故而刘备保留了这个名称，关羽对外介绍自己时，也总是会带出“汉寿亭侯”。

关羽形象绘画作品

这无疑与他们一直以来的追求完全符合，即便汉寿亭侯根本不算官职，但关羽仍然坚持将它作为自己的一道重要标签，逢人询问必会介绍自己乃“汉寿亭侯关某”。

参考资料：

[1]《三国志·武帝纪》 [西晋]陈寿

[2]《三国志·关羽传》 [西晋]陈寿

[3]《“汉寿亭侯”杂考》 李迎春.《文史杂志》2021年5期

[4]《汉寿亭侯考辨》 刘斐、张虹倩.《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11年第1期

[5]《三国演义》 [元末明初]罗贯中

[6]《后汉书·百官志》 [南朝宋]范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