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凌烟约定，只要这次打了胜仗，她就与我成亲。

班师回朝的那一天，我亲眼看着她越过我奔向另一个男人怀里，

两人紧紧相拥，互诉衷肠，视我为无物。

我质问她，她却神色闪躲：

「我根本就不爱你，答应跟你成亲，只是想救出阿言。」

将她揽在怀里，被我好吃好喝一路护送回来的二皇子满脸嘲讽：「不过是个泥腿子，还妄想娶烟儿？还不快滚一边去。」

面对众人的鄙夷，知晓二皇子秘密的我神色淡然，

「好，那就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1、

今天是我班师回朝的日子。

隔着老远，我就看见乌央乌央的人群。

我满心欢喜，不是因为打了胜仗，而是因为我终于能娶到心爱的姑娘。

还未到城门，我就看见一位黄衣女子急切地跑了过来。

是凌烟！

我一拉缰绳，就想下马，却见凌烟直接越过了我，奔向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两人当着我的面紧紧相拥。

凌烟泪眼婆娑，男人亦难掩感概，他们互诉衷肠，却视我为无物。

那个男人叫李言，当朝二皇子，被俘一年有余，还是我亲手将他从敌军的牢里救出，一路好吃好喝地护送了回来。

我就坐在不远处的高头大马上，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地看着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两人。

凌烟是当朝宰相之女，风姿绰约，品性高洁，是全京城适龄男子的心上人。

而我，出身寒门，虽是新科武状元，但毫无家世背景的我在凌烟的一众追求者中毫不起眼。

平日里，我的生活就是练兵，打仗，追凌烟。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她喜欢萤火虫，我就夜夜蹲在野外为她收集。

她喜欢的首饰服饰，我省吃俭用也给她买来送去。

苦苦追求三个月，我跟她却连三句话都没说上。

我知道家世比不上相府，所以我在战场上拼命立功，身上刀伤箭伤不计其数，三个月内连升三级。

圣上亲封大将军的那个晚上，众人为我贺喜，说我前路坦荡，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我笑着与他们敬酒，心中喜不自胜，却不是为了官运，而是凌烟不久前托人传信与我。

信上说，只要我收复北方失地，救下被敌军俘虏的战士，救百姓于水火，就愿意与我成亲。

附带一张已经签好名字的婚书。

因为她的一句话，我不顾众人劝阻，自请出征。

北方人的确骁勇善战，又对地形熟悉非常，严峻的天气下，好多次我率领的军队都陷入苦战。

刀从我脖颈间擦过，带走凛冽的风声。

寒冷的天气，是天然的麻醉剂，感受不到身上的苦楚，心也变得麻木。

每次倒在雪地里，我都靠着藏在心口的那份婚书强撑过来。

好不容易打赢了胜仗，我在敌军的水牢里找到了被俘虏的战士。

而李言，却因为身份的不同，被他们好吃好喝地养在小院子里，许是想在交换人质的时候有更多的筹码。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抱着异国的美女温存，与在水牢里受苦的战士们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一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做派，我见不得这些，差点提刀给他杀了，但不想节外生枝还是忍住了。

回京的路上，李言更是奢靡至极，吃喝不说，还要美女伺候。

稍有不满，便停在路上不肯罢休，一路走走停停。

军费拮据，我尚且跟战士们同吃同住，根本拿不出钱来满足他的需求。

但一想到回去就能与凌烟成亲，为了尽快回京，我只好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钱来帮他置办。

与我一同冲锋陷阵的发小顾凛不解，我却只是摇了摇头解释。

「毕竟是皇子。」

2、

如今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凌烟传话与我时，我还觉得她虽养在深闺，却也忧心着家国大事，心系边疆百姓。

不愧是大家口中广为传唱德才兼备的女子。

如今想想，怕不是只想救出自己的心上人吧。

而我，就是那个工具人。

曾经为了那一纸婚约在刀口铁血的日子在一瞬间都没了意义。

我提不起劲来，看着凌烟已生不出一点喜爱之情，也没有愤恨，只有无尽的无力感。

不愿再待下去，我策马转身，从小路离开了。

第二日，丞相之女与二皇子即将成婚的消息都在大街小巷中传了开来。

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正漫不经心地为自己腹上的伤口上药。

知道一切的顾凛为我鸣不平。

「我早知道李言不是个好东西，当时就该一刀把他杀了，反正谁也不知道。」

我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却并未制止，手上上药的动作也不曾停下。

似乎是被我无动于衷的态度气到了，他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绷带，用力打了个结，咬牙切齿道：

「你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我被疼得抽了口气，皱眉将他推开，赶紧松了松，「你急什么？」

顾凛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说不出一句话的样子成功逗笑了我。

我不紧不慢地穿上里衣，朝不远处的桌子努了努嘴，「帮我送到二皇子府去。」

3、

顾凛替我送给李言的，是一本账册。

原也就是因为凌烟我才救的他，且对他一再忍让的。

如今桥归桥路归路了，结个救人的费用，和一路上吃喝玩乐的银子也不过分吧。

我为人向来诚实厚道，习惯记账，没有多要。

但李言行事铺张，加上我深入敌营救人，也绝不是一个小数字。

顾凛回来跟我说李言刚回京，二皇子府门口车水马龙，全是前去问候的，怕是一时半会没时间来结账。

我不在意，只是好整以暇地喝茶。

果然，到了晚间，李言才带着凌烟找上门来。

「赵楼，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言气冲冲地冲进我府中，将我罗列的账单拍到我面前的桌子上。

茶杯一震，晃荡出不少茶水来。

我一皱眉，嫌弃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身长不及六尺，还贼眉鼠眼，看那面相便能知道早已被女人掏空了身体，真不知道凌烟喜欢他什么。

就她这样的眼光，我突然觉得不喜欢我才好。

见我一直不说话，李言还以为是我害怕了，开始趾高气昂起来。

「赵楼，烟儿都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你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凭你这个泥腿子，也想娶丞相之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说罢，又指了指桌上的账单，「还想向我要钱？能孝敬爷是你的荣幸，还不偷笑去吧。」

听完他说的话，我直接笑出了声，很久没见过这么傻的傻子了，看来原先准备的手段根本用不上，就这样的，宫斗活不过第二集。

一直站在李言身后的凌烟扯了扯他的衣袖，站到前面来。

「赵楼，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本来就不喜欢你，之前托信给你，也只是想你救阿言出来。」

哼，好一个阿言。

「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一句话差点就死了？」

我的腹部隐隐做痛，匕首戳入那一瞬的感觉好似还停留在身上。

凌烟无言以对，「总之，我会想其他的办法补偿你的。」

我冷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那张账单，扔回他们脚下。

「补偿什么的就不用了，我也不想跟你们再有牵扯。」

「只是这救人的费用，麻烦抓紧结一下。」

似乎是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凌烟松了口气。

蹲下身子捡起那张轻飘飘的纸，看也不看，直接说，「好的，无论多少，我们会尽快结清。」

李言还想说话，却被凌烟拉住了。

我闲适地靠在椅子里，这样躺着伤口就没那么疼了。

「凌姑娘也别一副好像我要占你们便宜的样子，一切费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我不多要你们一分。」

「不用了，我相信......」

凌烟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小妾遣散费每人五千两，三人共一万五千两；路上侍女两人，共一万两......」

凌烟听见我没有感情的话语，先是不可置信，后又直接自己看起了账单。

薄薄的一张纸，仿佛有千斤重一般，看着她颤抖的手指，我心中非常恶劣地高兴了起来。

看吧，这就是你的心上人。

李言身为皇子，自然不觉得自己三妻四妾有什么奇怪的，随口向凌烟解释了句，「烟儿，出门在外，你不在，我总要想着法子疏解。」

「更何况......对了更可况有时也要逢场作戏，但是你放心，我心里最爱的只有你。」

我听得都要吐了，一个俘虏有什么好做戏的，谁知下一秒李言却把矛头指向了我。

「倒是你！别想着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无辜地摆了摆手，我做啥了，我不过把你干的事重新复述了一遍。

「这救人费一千万两黄金是什么意思！」

凌烟好像被他说服了，红着眼眶看着我，与李言同仇敌忾，「这未免也太多了！赵楼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我喝了口茶，缓缓道，「嫌多？可以啊，那我就权当做好事了。」

李言和凌烟顿时不着急了，「算你识相。」

只是我的话还没说完，「毕竟我救流浪狗的时候，是从来不收钱的。」

4、

可能是被我的话气到了，李言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凌烟答应，会把钱一分不少地还给我。

我啧啧赞叹，果然大家面前的高岭之花，也总会是某一个人的舔狗。

「那就给你们两天时间筹齐，别让我失望哦～」

把两人送走，我摸了摸了腹部的伤，若有所思。

京郊的小庙。

我正闭目虔诚祈祷，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风。

多年危机四伏的生活让我下意识出手，转身的那一刻，我已经认清了来人。

嘴角上扬，但见对方没有停下，使出的招数越来越狠毒，我收着力，却也不敢小觑，你来我往，三十个回合之后，终究是我更胜一筹。

我握着来人的手腕，将人制服，「冒犯了，澄然公主。」

对方凶狠的眼神向我剜来，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怕是已经死了不知道几回了。

「找我做什么？」

澄然语气不善。

澄然与大皇子一母同胞，向来都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之前我为了讨好凌烟，虽说没有明说站在二皇子丞相那一边，但也给大皇子下过不少绊子。

「当然是想弃暗投明了。」

我说的轻巧，但澄然脸色一变，随后哂笑道：

「凭赵大将军如今的威望，又是御前的红人，何来弃暗投明一说？」

我不管她语气中的嘲讽，只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的。」

见我神情严肃，澄然松了力气，我也顺势放开她。

她揉了揉手腕，我瞥见她手腕上的红痕，刚才好像太用力了，我皱眉急切开口，「抱歉......」

澄然轻笑了下，摇头制止我还未说出的话。

「那赵大将军总得给我和皇兄一点诚意看看吧。」

我勾唇一笑，「当然，你且看着吧。」

临走前，澄然突然转头看向我，我疑惑不解，难道对我还不放心吗？

谁知下一刻，少女清澈动人的嗓音响起。

「凌烟没看上你，真是瞎了眼了。」

5、

第二日，我直接向皇上请旨，求娶大公主澄然为妻，震惊朝野。

之前我追凌烟的时候行事很是高调，只是追她的人实在太多了，才显得我不起眼。

如今改求澄然为妻，着实惊掉了大家的下巴。

「赵楼，朕记得你与澄然从未有过交集，为何......」

皇帝虽然一直想拉拢我，但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意图不明的人。

大皇子站在一边也是面色不善。

我低头，佯装羞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害臊。

「昨日我在留云寺偶遇公主，互相切磋了一番。我虽勉强获胜，但公主也成功将我击伤。」

「我曾发誓，只要有女子打得过我，我就一定要娶她为妻。」

我当着众人露出腹部的伤口，上面还隐隐渗着血。

众人惊呼，皇帝与大皇子亦是哑口无言。

「赵卿的伤，快传御医！」

我拢好上衣，「不过是一点小伤，不用了，只请皇上赐婚。」

我长跪不起。

「赵将军虽入朝不久，但一直竭心尽力为国为民。刚刚臣见赵将军身上新老纵横的伤，也于心不忍，澄然公主一直痴迷武功，与赵将军倒也相配，皇上就许了他吧。」

此人是三朝元老，年纪大了，三天两头不上朝，就喜欢做媒，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他的行踪，总算没让我失望。

总之，我和澄然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散朝的时候，我走在前面，大皇子李霄快步追上来。

「赵楼，如果你敢对不起澄然，我！」

大皇子宅心仁厚，半晌都没想出什么狠话。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看着宫门外对着我咬牙切齿的姑娘，「放心吧大舅哥，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说罢，我朝澄然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