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卒话史
94版《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由唐国强先生扮演,这一版的诸葛亮被他饰演的非常入神。虽然之后也有很多导演翻拍这部小说,但就诸葛亮这个形象,唐国强版的似乎更深入人心。
提起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种仙风道骨的形象,一直广为流传,印象深刻,所谓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汉姆雷特,所以每个人心目中的诸葛亮也不尽相同。
我们在看老版三国时,一直在等那场经典剧目:刘备三顾茅庐。这场戏是诸葛亮初次亮相,首登三国舞台。可等到大家看到是由唐国强饰演的时候,有一丝失望,感觉不是那么回事,总觉得不太像。
因为唐国强进三国剧组时已经40岁,在这之前,他几乎一直以帅哥形象出现在各个影视剧中,可《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从三顾茅庐27岁开始到六出祁山九伐中原,直至54岁死在五丈原,等于是从青年跨度到老年。我们都不太相信唐国强能从真实的40岁这样的年龄,去饰演这样一个年轻且富有朝气的角色,且还有一个大跨度,所以很多人开始质疑导演的选角。
那时候筹拍这样一部大型古装电视剧跟现在不一样,新版《三国演义》由高希希执导,94办总导演是王扶林(也是老版《红楼梦》的总导演),可他下边有6个执行导演。剧组当时有这样一个机制,比如像曹操,诸葛亮,刘、关、张这些重要角色,必须要包括所有的执行导演都同意才能过关。唐国强饰演诸葛亮是王扶林导演提出来的,但一开始的时候有3个执行导演不同意,说唐国强是奶油小生的荧幕形象,让他饰演足智多谋“半人半仙”的诸葛亮,似乎还差点意思。
按照今天来说,唐国强饰演漂亮帅哥肯定没话说,可是让他演诸葛亮,犹如男版“花瓶”,就是说演不出什么效果来,诸葛亮那种运筹帷幄千里之外的气概,他表现不了。这是当时几位执行导演的一致看法。所以就卡在这里。
但是大家都忽略了唐国强的演技。王扶林导演之所以坚持,到最后还说服了其他执行导演,因为他看到唐国强身上几个难得的优点。
首先,饰演诸葛亮的必须是个帅哥形象。《三国演义》里对于诸葛亮初次登场有这样的描写: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慨。除了唐国强,包括后来的陆毅、金城武,他们饰演同样的角色,首先必须是人长得要帅,这一条毫无疑问,唐国强是过关的。
其次,王导认为唐国强对中国传统文化有很深入的了解,对三国这段历史他有自己的解读,而且唐国强毛笔字写得非常好,《三国演义》里有很多戏是要拍诸葛亮写字的,如果总是运镜切换镜头,达不到那种效果。相比较长得漂亮而言,这是硬功夫。而且对于诸葛亮这个历史人物,唐国强有自己的认识,诸葛亮的精神他能把握个八九不离十。
第三,演员必须是个多面手,大家都觉得唐国强是奶油小生,但他自己不这么看,他想通过自己的演技实力,来改变人们对他的惯性认识。他骨子里有这股韧劲,想要通过诸葛亮这个角色,给自己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这一点唐国强是有跟王导深入交流的。唐国强已经报定决心。
基于上述原因,王扶林导演才决定让唐国强来饰演诸葛亮。不过当时大家也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唐国强试拍几场戏看看,都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因为当时不是按照原著的顺序来拍的,而是先选了刘备取西川这场戏。这场戏诸葛亮的戏份不多,这一集开始的时候诸葛亮在荆州等候,是刘备带着“凤雏”庞统取西川。唐国强演完这一集后,剧组受到很多人质疑,说唐国强演的诸葛亮不行,抓紧换人吧。但这个时候唐国强咬牙坚持了下来,紧接着拍的是“秋风五丈原”,就是诸葛亮去世那场戏。结果唐国强凭借着对诸葛亮老年形象和心态的把握,把诸葛亮演活了。
“五丈原”这场戏之所以难演,主要是因为这是诸葛亮晚年的戏份,要说演青年诸葛亮,唐国强肯定信手拈来,英姿飒爽,意气风发,未出茅庐便知三分天下之格局,这对于唐国强来说不是难事,那时候是尽打胜仗,一副仙风道骨,只要“羽扇纶巾”扇着他的鹅毛扇,排兵布阵行军打仗即可,没有太多的内心情绪表现戏份,可晚年就不一样了。
诸葛亮年轻时很少吃败仗,晚年基本上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六出祁山、九伐中原,无论是什么原因,或者是刘禅昏庸无能,或者是粮草接济不上,亦或是人才短缺,总之诸葛亮都是失败者。此时的诸葛亮再不是当年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战场指挥家,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巨大转变。
在刘备去世后,诸葛亮心里充满了凄凉和悲愤,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和压力,背负着沉重的道德包袱,急于完成先帝遗愿,加上年事已高,这些心理负担严重影响了他的决策和战略部署,导致在关键时刻做出很多错误的判断。
诸葛亮不服输的性格,又觉得自己总是在跟天斗跟地斗,哪怕知道赢不了,他也要不惜性命为自己争一争,跟命运作一番斗争。唐国强必须要把诸葛亮晚年身上那种悲壮之气演出来,他不再是一个壮志凌云的少年英雄,而是一个即将面对生命走到尽头的那种油尽灯枯壮志未酬的悲剧式人物。
唐国强在演诸葛亮晚年戏份时,他非常精准地把握住了诸葛亮的精神状态,包括他的言行举止,他将诸葛亮放在那样的历史阶段去解读,走进他的内心,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诸葛亮也不都是悲壮,更多的是那种桀骜不驯的个性角逐,骨子里那种运筹帷幄的意气,唐国强依然表现得很优秀。例如诸葛亮骂王朗这一段就让人大呼过瘾。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王朗在《三国演义》中是“叛徒”的形象,诸葛亮于阵前将王朗“骂”死,这一经典桥段让人热血沸腾,令人印象深刻,唐国强演出了诸葛亮的一身正气威风八面的。这一出戏让人印象深刻。唐国强通过对人物心理的仔细揣摩和形象刻画,演绎得淋漓尽致,给后来者筑建了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峰。老年诸葛亮是他一生精华所在,后面饰演诸葛亮的演员想要复制前辈的年轻的诸葛亮并不难,但如果想把晚年诸葛亮复杂的心境给表现出来,并非易事。
比如陆毅版的诸葛亮,他当初也跟唐国强一样,想要凭借诸葛亮一角改变一下戏路,因为他在观众心里也是一个荧幕帅哥,所以他也想突破一下自己,能在偶像派和实力派之间自由切换。陆毅这股冲劲被高希希导演相中,年轻气盛,但愿意下功夫,一代更比一代强不是不可能,高希希相信陆毅可以成功转型。
陆毅看诸葛亮有关资料千千后后看了有几百万字,确实是下足了一番功夫。从先天条件来看,陆毅不比唐国强差,他也很帅,给人也是奶油小生、年轻俊朗,初出校园的阳光大男孩形象。所以新三国拍三顾茅庐陆毅初次登场时,跟唐国强一比并不逊色。漂亮、潇洒、稳健、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诸葛亮年轻时的那种气质,陆毅也拿捏得很精当。
但是往后演的时候,因为陆毅一直憋着一股劲,想要超越前辈,所以在荧幕上表现出来那么一点“过犹不及”,劲使大了,导致太过留痕,所以越往后,陆毅的荧幕展现斧凿痕迹就很浓。
赤壁之战前有个铺垫,熟读三国的都知道,有个经典场面——诸葛亮舌战群儒。当时刘备实力不济,诸葛亮代表刘备过江东,想拉拢孙权。诸葛亮本身就是弱势力代表,去东吴表面上是要促成孙刘两家联合拒曹,如果不联合,刘备的力量就会被消灭。所以诸葛亮作为一个说客,心里应当是惶惑的、忐忑的,自己就不能是以高姿态过去,说白了是要拜托东吴拯救刘备这一支。带着这些压力,去面对东吴群臣的责难。老版唐国强饰演的诸葛亮舌战群儒时,是属于骨子里把自己摆得很高,不卑不亢,这一点是对演员的功力考验。
还有诸葛亮晚年那些戏,可以明显看出陆毅跟唐国强比不足的地方。再如后来有一场戏,若这场戏能灭了司马懿,那么蜀汉后来就会崛起,这出戏就是火烧上方谷。
诸葛亮装神弄鬼把上方谷打开了一条通道,引诱司马懿进谷,然后堵住前后退路,再放火烧。原著中写得清楚,大火一起,司马懿眼看就要玩完,可老天突然在此时下了一场大雨,这等于是天不灭司马懿。这不就是诸葛亮跟老天抗衡吗?能赢吗!
这场大雨浇灭了大火,也把诸葛亮的心浇个透心凉。这种用心良苦到头来却惨遭失败的心情,诸葛亮不可能去跟别人说,他也怕失了颜面。老版唐国强演绎火烧上方谷的时候,更多是一种沮丧和无奈,很符原著中诸葛亮的心境。可陆毅版的你会发现,诸葛亮非常激动,一通抱怨,怒气外化于形,跟原著描写有点差距。因为对于这样一位大胸怀的人,他哪怕遇到什么挫折,都会自带气场,最多是凄凉无奈的表现,而绝不会有大的情绪波动。
晚年的诸葛亮,他早已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已经有了各种心理准备甚至是最坏的打算,这些他都想过,所以哪怕与天抗争与地争斗,斗不过也会顺其自然,坦然面对,诸葛亮表现出的无奈是最恰如其分的个人情绪表达。所以陆毅火候太大,用力过猛,他演绎的诸葛亮角色比唐国强饰演的不在一个层次。
现在回过头来再去看唐国强版本的诸葛亮,尤其是他饰演晚年时期的诸葛亮,确实是难以超越的经典。而且陆毅演诸葛亮时,比唐国强小了十岁,无论从演技、人生阅历、对古典文化的理解,包括对角色的深入挖掘,都没有唐国强把控得好。
在电影里也有不少帅哥出演诸葛亮,比如吴宇森的《赤壁》中邀请的是金城武来饰演。金城武形象气质俱佳,在接诸葛亮这戏之前,也做了一番功课,导演让他把唐国强演的诸葛亮好好看看,仔细揣摩一下。金城武也有意模仿唐国强,但电影跟电视剧有很大区别,可以说电影是电视剧的浓缩版,要在有限的时空内,充分表达电影主题,要短时间内就把人物形象给立起来,是一种“爆发力”的展现。
而电视剧留给演员的时间跨度较长,演员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所以金城武面临的挑战也是巨大的。在拍舌战群儒时,导演对剧情进行了压缩,诸葛亮在舌战群儒的同时,孙权也坐在那里,所以金城武在台词准备上,还要有劝说孙权的戏码。所以这场戏无论是表演张力与爆发力都被削弱、被挤压,这都是对金城武演技的极大挑战。而金城武的电影生活化气息比较浓,因此他在表演时显得“漫不经心”。
不像不是戏,太像又不是艺。艺术是一门学问,它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如果说你演这个人物不像,就不叫戏,但如果演得太像,太“生活”了,就失去了艺术价值,艺术必须是经过提炼的。
如果真有“舌战群儒”,那么诸葛亮作为弱势一方去求东吴,就不可能像荧幕上那样横。但为了艺术化的诸葛亮,罗贯中先生把诸葛亮抬高了许多,所以金城武没有把诸葛亮这种夸张劲给表现出来,观众失去了对诸葛亮的崇拜之情,所以角色塑造也不算太成功。因此这部电影没有给大家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后来电影里多是战争场面,诸葛亮的戏份变少了,也就没有他多少精彩的笔触。
盘点这些饰演过诸葛亮形象的演员,不得不说唐国强是独一家,可以说是最经典的版本,观众认可度非常高。除了唐国强本人苦下功夫外,老版三国拍了整整4年,唐国强挖掘这个角色用了两年多时间,新版三国陆毅从进剧组到出来,也就十个多月,所以说慢工出细活,久久方为功,经典的东西必须要用文火,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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