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篇原创）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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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第十九章

（七十三）

由于电鱼机的威力实在太过凶悍，堪称“绝户机”，因此一直都只是在民间被偷偷摸摸地使用着。11年后，我国更是对电鱼捕捞的现象发出了明令禁止，违法者不但要被处以罚款，还将被判刑。

而电鱼机的危害尚不止于此，它甚至还会对电鱼者造成伤害——如果设备漏电或操作不当，电鱼者反倒有可能被其电死！33年后的2023年，一部名为《狂飙》的电视剧在全国掀起收视狂潮，风头一时无两。剧中主角高启强的命运转折点，正是因电鱼机意外电死了两个人。

李叔家有电鱼机，文天是知道的。“这个主意倒真是不错！用电鱼机把那条大蛇电晕，就能够安全地活捉它了。”他心下暗道。

那边厢，郑跃南已有些不耐烦：“你们几个鸟人，怎么那么婆婆妈妈？趁着它现在在涵洞里休息，正好可以抓。晚了就不知道它又跑哪里去了。”

众人虽然惧怕吹风蛇的剧毒，却又实在架不住金钱的巨大诱惑，只好在心里自我安慰：“反正是毒蛇，抓了也是为民除害。而且，它又不是曾哥说的保护动物。”便都默认同意了李锐和郑跃南的主张。

于是留下三人在现场观察吹风蛇的动向，其余四人马上跟随李锐回9队抄家伙。

1个小时后，准备停当的八人开始行动。还好，这段时间一直未见涵洞那里有动静，看来那条吹风蛇依旧在里边舒舒服服地休息着。

贾骏翔和郑跃南俩人并排一马当先，力气最大的贾骏翔胸前挂着电鱼机，郑跃南则手持长达4米、有电线和电鱼机相连的竹竿。俩人的身边，分别是各持一杆粉枪的李锐和黄一捷——这俩家伙自小便常跟随父亲进山打猎，都会用枪。但自1983年严打后，国家对私人枪支的管控就日渐严格，近年也少见农场乡民公然扛枪进山打猎了，只不知李叔是如何偷偷留存了两杆粉枪在家里的？

四人身后，跟着文天、劳卫国、洛玉明和罗振轩，他们拿着长钩、竹篾扎就的猪笼、麻绳和肥料袋，亦步亦趋。

八人悄悄掩至涵洞旁。洞内依旧没任何异动，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紧张的气息。

郑跃南朝贾骏翔悄悄打了个手势，贾骏翔点点头，便用力地旋转起电鱼机的手柄。同一时间，郑跃南迅速将竹竿尽可能地探入涵洞，左右捣动起来。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他分明感受到竹竿竿头接触到了抽搐、抖动着的软软肉体，不禁喜上眉梢。一旁的李锐和黄一捷却丝毫不敢大意，分别持枪对着涵洞洞口，一旦里边有大蛇冲出，俩人便会马上开枪。

过了一会，竿头那边接触到的肉体没了动静。郑跃南心知事情成了，笑着对贾骏翔点头示意，贾骏翔便即时停止了对电鱼机的操作。

“快！钩子给我！”李锐放下粉枪，飞速从文天手里夺过长钩，伸进涵洞往外钩拉。

随着他的动作，一条蜷曲着身子、已然晕厥的硕大吹风蛇被钩出了洞口。

（七十四）

虽然众人早有心理准备，但依然被眼前的一幕吓出一身冷汗。

那是一条足有成人小腿般粗细、硕大无朋的吹风蛇，长约5米多，重量估计可达2、30斤，通体的紫黑蛇鳞在日头下闪耀着诡异的色彩。好在这条“蛇中霸者”此时已晕厥在地，浑身瘫软，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郑跃南丢下竹竿，从劳卫国手里抢过猪笼，与李锐一道配合，将大蛇钩进猪笼里，满满地塞了一笼，接着用麻绳将猪笼口扎紧，把猪笼装进肥料袋，再用麻绳将肥料袋口扎紧。

忙完这一切后，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身子瞬间软塌下来，不约而同地都瘫坐到了地上。再一看彼此，可不都是满头大汗？

郑跃南长呼出一口气，与李锐击掌相视一笑：“爽！发达了！”八人皆无比开心——对他们来说，这条活生生的吹风蛇就代表着一笔数百元的巨款。这群平民之家的孩子，平日里有个5毛1块的已属不易，又几曾想象过能有如此多的钱？焉能不激动？

当天下午，八位小伙伴用自行车载着肥料袋，来到南风大桥旁的南国饭店。他们佯装平常，倒也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最多400，不能再多了。这么大条的吹风蛇，肉太多，反而不好卖，农场这里没几个人消费得起。我收了卖不出去，反而要亏本。”南国饭店的老板姓于，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一看就是个滑溜的主，因此人送外号“尖头鱼”。此刻，他正不紧不慢、似笑非笑地对文天等人说道。

“操！你个死尖头鱼！28斤重的吹风蛇，有你这么压价的吗？”李锐忍不住发飙了。此前，他们已称过重量，那条吹风蛇足有28斤重。

“你们几个小鬼别吓我老人家，爱卖不卖！”尖头鱼心里似乎已笃定拿捏住了八人，硬是不松口。

“不收拉倒！我们拿去临海镇。前两年一条6斤重的吹风蛇，我们在那里都卖了200块，你现在400块就想打发我们？欺负小孩是啵？”郑跃南叼着根烟，老道地回着话，一点也不像个初一的学生。

“你们不怕我告诉你们父母，报告给派出所？”尖头鱼嘿嘿冷笑。

“来呀！我家就在10队，我叫郑跃南，是越南佬。你去打听一下，我长这么大，有没有怕过谁？对了，你两个女儿，一个在小学四（2）班当学习委员，一个在小学二（3）班当音乐委员，是吧？真巧，我们这里正好就有一个兄弟在小学。”郑跃南瞥了眼李锐，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实话告诉你，你不收，外面大把人抢着跟我们买。看在你是长辈，又是农场的老乡，打个折，800，最少800！低于这个价，你想都不用想！”

尖头鱼没料到郑跃南将自己两个宝贝女儿的情况摸得这么清楚，登时一愣。

于是，这笔买卖突然间变得顺利起来。最终，双方果真以800元的价格达成交易。

800元，正好一人100元，这可是1990年，妥妥的巨款！每人均飞来一笔横财，皆大欢喜。

众人再度来到炒冰店庆贺一番。

（七十五）

“屌毛，还是你有本事！搬出尖头鱼的女儿来，他立马就不横了。”李锐一边吃着炒冰，一边朝郑跃南竖起大拇指。

“要对付这些鸟人，就得比他们更狠，不然要吃大亏的。”郑跃南的脸上殊无被夸奖的喜意，反倒颇为深沉：“还有啊，呆子，你们几个太老实了！这样不行，我们现在是‘八小雄’，不能随便给人欺负的！”

文天等六人点点头，表示认同。

但文天心里其实并不以为然。他始终觉得，做人要堂堂正正，虽然尖头鱼不是什么好鸟，但也得走正道来压制他，靠着欺负妇孺的威吓来迫对方低头，倒未免有些下作了。

“对了，尖头鱼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吧？”劳卫国始终都是最小心谨慎的那一个。

“不会！”郑跃南摇摇头：“这种奸商，他今天已经赚了不少，只会闷声发大财，不会主动捅出去给自己找麻烦的。”

不得不说，郑跃南虽年纪不大，但对人性确实颇为了解。如他所说，尖头鱼果然未将此事传扬出去，那条吹风蛇就仿佛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般。唯一能证明它曾经存在过的依据，就是文天等人兜里那实打实的100元人民币。

但吹风蛇的蛇生并未就此终结。后来，据李锐悄悄打听回来的消息，八人得知：因山河农场的消费力实在有限，无人啃得动如此巨大的一条吹风蛇，尖头鱼便以3000元的价钱将它卖给了岚山市的一家饭店；结果，岚山市同样不好销，那家饭店又将吹风蛇以7000元的价钱卖给了海南最大城市——海府市的一家饭店；但海府市的饭店也担心销不完，于是又以20000元的价钱，将蛇再度转卖给琼州海峡对岸广东省粤州市的一家饭店。

这就完了？No！转头，粤州市的饭店又以100000港币的价钱，将吹风蛇卖给了香港的一家大饭店。港岛毕竟有钱人多，那家大饭店将蛇宰杀之后，立马贴出巨幅广告，于是食客纷至沓来，都想尝尝鲜。据说，每一小碗就一点点蛇肉，都要卖到100多港币……

“妈的！尖头鱼个死奸商，屁都没做，轻轻松松一转手就赚2200！”李锐很是愤愤不平。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只是农场乡下不谙世事的几位普通少年而已，没有资源，没有所谓的人脉，注定只能吃到这条商业流通链条上最小的一块蛋糕。不过，经此一事，倒是让八人对成人世界的商业游戏有了一点点了解。

既然有了钱，就会想着花出去。八位小伙伴自也不会例外。

郑跃南和李锐两个衰仔，很快便将那100元钱变成了香烟、饮料、零食和游戏厅的打机时光；好学如罗振轩、劳卫国和洛玉明，则将其变成了一本本厚厚的书籍；贾骏翔打小就喜欢研究无线电，便利用这笔钱添置了他心心念念的电烙铁、松香、焊锡丝等物件；而文天和黄一捷，则是另一种花法。

因为，这俩好兄弟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集邮。

（七十六）

彼时，农场不少孩子都喜欢集邮。

可不，那一枚枚设计精美的邮票，所涉内容包含了历史、地理、政治、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小小方寸间包罗万象，容纳了极其丰富的知识。对于学习资源匮乏的农场孩子来说，可谓打开了一扇认识、了解世界的窗口。因此，它在山河农场中、小学生中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因其而生的去邮电局购买或邮购全新邮票、收集或与他人交换已使用邮票的方式，成为大家常用的集邮手段。当然，都是农场的穷孩子，没啥钱，他们主要还是通过从信封上收集已使用邮票和与他人交换的方式来集邮。只是日常信封上大多是些“北京民居”“上海民居”之类的普通邮票，想要收集一些张数较多、特别点的邮票，倒是颇为不易。而当经过努力，集齐了某套精美的特种邮票或纪念邮票，那种成就感还是蛮令人愉悦的。

文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集邮的？他记得那是自己读小学三年级时，某天，他偶然发现连队一间没人住的破烂瓦房角落里，趴着一个土黄色的牛皮纸信封，而信封上赫然贴着一张色彩明艳的长条形邮票。它的尺寸、颜色，和平日连队居民通信往来常见的“黄果树瀑布”“云南民居”等土土的普通邮票大相径庭，即便身处满屋的垃圾和灰土之中，也不能掩盖其熠熠光彩。

文天登时被吸引了：“这是啥邮票？怎么这么好看？”但瓦房虽无人居住，却被上了锁，无法进入。他被撩拨得心痒难搔，最后找了个中午，趁大家都午睡的时候翻窗进入屋内，终于得到了那张漂亮的邮票——原来，这是1986年所发行一套名为《航天》的邮票（T.108）的第二张：“回收卫星”。

“想不到我们国家的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看来，邮票上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文天心中暗想。于是，小学四年级时，他便拉着黄一捷一起加入了集邮的队伍。俩人通过各种途径收集那些使用过的邮票，认识了不少人，更学到了许多知识。譬如：从J.148（注：即中国发行的第148套纪念邮票）《海南建省》这套邮票，知道了海南岛最知名的景点是：五指山、万泉河、天涯海角和鹿回头；从T.146，知道1990年是庚午年，十二生肖中的马年……

为获得一些更特别的邮票，文天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早在80年代初，他的小姨便从潮汕老家嫁到了香港。因文母素来对这个妹妹很是照顾，小姨如今成为众人羡慕的“港客”，也并没有忘记帮衬姐姐，时不时便会寄些时尚衣裳、药品药油之类的过来。相应的，就有不少贴在上边的香港邮票随之而来。只是，小姨使用的都是那些很普通的伊丽莎白女王头像邮票，未免平淡。为得到更多内地少见的香港邮票，腼腆的文天居然还厚着脸皮偷偷给小姨写了一封信：“小姨，您能寄一些香港的邮票给我吗？”

但不知是因为地址写错还是其他的原因，后来信件居然被退了回来。文天只好断了这个念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