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五十八岁的人了，连自己妈都不管，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妈站在我家门口，双手叉腰，嗓门尖利得像一把刀，刺得人耳膜生疼。围观的邻居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我抿了抿嘴唇，忍住了想要推开门冲出去的冲动。门外的叫骂声不绝于耳，甚至隐隐有砸门的声音。我知道，这次如果我开了门，她一定会像往常一样，哭天抢地地逼我妥协。可这一次，我不会了。
这一切都源于她卖了自己的养老房——为了我弟弟的儿子娶妻。
我妈一向重男轻女，从我小时候起，这点就再明显不过了。
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弟弟。小时候，我们家日子过得苦，父亲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的重担全落在我妈一个人身上。可是她却从不觉得辛苦，反而总是乐呵呵地忙里忙外。只是，她的“乐呵”，从来只围绕着我弟弟转。
小时候，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必定先紧着弟弟。哪怕是我生病了，家里唯一的鸡蛋也一定会煮给弟弟吃。每当我提出异议时，她总是理直气壮地说：“你是姐姐，让着弟弟是应该的，别那么自私！”
那时候的我，天真地以为，母亲总说“姐姐要让着弟弟”，是因为弟弟还小。可等到我读初中时，我终于明白了，这道理跟年龄无关。因为她不仅让我这个姐姐让着弟弟，还让我帮着照顾他，甚至连我自己的学业都被牺牲了。
那年中考，我成绩不错，考上了市里的高中。可学费却迟迟交不上。我妈掐着腰，头一扬：“你一个女生，上什么高中？早点出去打工，给家里减轻负担！弟弟以后还能靠得住，你呢，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我不甘心，偷偷找了班主任帮忙，在班主任的帮助下，我勉勉强强完成学业。但从那时起，我对我妈心里就多了一层隔阂。
弟弟后来结了婚，日子过得并不好。他的老婆是个爱热闹的人，钱没攒下多少，家里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妈却像是心甘情愿似的，把自己的积蓄一点点掏出来补贴他们。
“他们日子过得苦，我这个当妈的能不帮吗？”每次她找我要钱，都是这句话。
起初我还会想办法帮帮他们，想着弟弟毕竟是家里的一份子。可渐渐地，我发现，我妈的“帮”，是没有底线的。
有一次，我生病住院，花了不少钱。我妈来看了我一眼，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这么矫情，还住院？这钱不是白花了？”她丢下一袋水果就走了，转头却跑去给弟弟家送了五千块，说是“孩子开学，家里难，急用”。
我忍了这么多年，直到前阵子，彻底爆发。
那天，亲戚给我打电话，说我妈把她住了一辈子的养老房卖了，钱全都拿去给孙子娶媳妇了。我听得满脸不可思议：“她卖房了？那她以后住哪儿？”亲戚支支吾吾地说：“她说……打算去你家住。”
我拿着手机，手指冰凉。我妈从来就是这样，做什么决定之前，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她把自己的养老房卖了，却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会收留她。
我立马给我妈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她的声音就透着几分喜气：“你弟弟家总算熬出头了，媳妇儿定下来了，等过两天就结婚了！”
我压着怒火问她：“那你呢？你卖了房子，准备住哪儿？”
“还能住哪儿？”她语气一如既往地理所当然，“我住你家啊！你房子不够大吗？再说了，你一个人住，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地说：“妈，我家里还有自己的生活，这样突然搬过来，不太方便。”
她立刻炸了：“我养了你这么大，怎么就不方便了？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弟弟日子过得苦，我帮帮他怎么了？你这个当姐姐的，连家都不肯让妈住！你是不是人啊！”
我听着她的咒骂，心里凉透了。这些年，我已经见识过太多她的“双标”和偏心，可她每次用“母爱”绑架我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心软。可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
那天晚上，我和女儿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现在住的房子卖了，搬到外地去住。女儿很支持我的决定，她从小到大也见惯了我妈对我的“压榨”。她甚至劝我：“妈，这次你一定要硬气一点，不要再妥协了。”
房子很快卖出去了，我用这笔钱在另一个城市买了套小房子。虽然折腾了一些，但我心里却觉得从没这么轻松过。
搬家的那天，我没告诉我妈。她还以为我妥协了，正等着搬过来住。可等她真的来了，敲不开门时，才发现我早就不在这里了。
一个星期后，我的邻居给我打了个电话。
“你妈来了，站在小区门口骂了好一会儿呢！什么‘白眼狼’，什么‘养了你白养’……可难听了！还说要找你算账。”
我听着电话那头的描述，心里五味杂陈。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但真正听到时，还是忍不住难过。
邻居接着说：“不过你别担心，大家都听明白了，是你妈不讲道理。她卖房帮你弟弟家，怎么还能赖你？我们都看着呢，她骂得再凶，也没人信。”
我挂了电话，靠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说话。
我妈后来又跑到几位亲戚家闹，说我“不孝”，说我“心狠”。可亲戚们也不是傻子，纷纷劝她：“你这一辈子偏心偏得太过了，怪不得人家不愿意管你。”
她最终没能再找到我。我听说，她后来搬去和弟弟一家住了。可弟媳妇一向不大待见她，这么一来，家里更是鸡飞狗跳。
我不是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可她一向强势，哪怕吃了苦头，也未必会承认自己的错。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亲情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更不是无条件的索取。善良可以有，但也得有锋芒。
这一次，我选择了为自己而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