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么大岁数了,你一个人住哪能行啊?要不,搬到我家来吧,你也省心,我和弟妹还能照顾你。”
弟弟周建国的话在电话那头显得很热情,甚至还带着几分真诚。
又是一年冬天,我一个人坐在老屋里,屋外寒风呼啸,屋里却冷得像冰窖。他的提议让我心头一暖。
我叫周长安,今年75岁。年轻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娶妻生子,孤身一人过了一辈子。
弟弟周建国比我小十岁,小时候家里穷,父母去世得早,我一边扛着家里的地,一边供他读书成家。
可以说,他能有今天的一切,我这个做哥哥的没少操心。
电话挂断后,我坐在炕头上发了很久的呆,心里却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弟弟的好意让我感动,但也让我隐隐不安。
毕竟,这么多年我和弟妹李桂芳的关系一直不近不远。她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嘴巴却碎得很,村里人背地里都说她“心眼多”。
这次他们主动叫我过去,真的只是为了照顾我吗?
没想太多,我最终还是答应了。毕竟,人老了,孤独感就像冬天的寒风,吹得人心里发凉。能和家人一起住,总比一个人凄凉地熬日子强。
搬过去的那天,弟弟一家把我接得很热闹,李桂芳还特意做了一大桌菜,说是给我接风。
她笑着说:“哥,你这次来我们家,就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建国都和我商量好了,每个月你就给三千块生活费吧,我们肯定好好伺候你。”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三千块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但我也明白,弟弟家条件一般,这笔钱是他们养老的保障。
日子就这么开始了。起初,弟弟和弟妹对我还算热情,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饭,李桂芳还时不时跟我唠嗑。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些异样。
有一次,我晚上起夜,经过他们卧室门口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李桂芳压低声音说:“你哥一个月给三千块,咱们也不能白伺候啊。趁着他现在身体还行,能干点啥就让他干点,等真躺下了,咱也不能让他耽误孩子们的日子。”
弟弟没吭声,似乎默认了她的话。
听到这些,我的心猛地一沉。他们让我搬来,果然不仅仅是为了照顾我。我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为了弟弟,我早年放弃了自己的婚事,把家里的积蓄都用来供他读书。现在,我老了,成了他们眼里的“累赘”了吗?
第二天,我试探着问李桂芳:“桂芳啊,昨天我听你说话,咱家的经济是不是有点紧张?要不,我多补贴点?”
她一愣,随即笑着摆手:“哎呀,哥,你别多心!我们家还好,就是随口说说。”
可她眼神里的闪躲让我更确信,昨天的话不是随口说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越发感到不自在。李桂芳开始有意无意地让我帮忙干农活,甚至让我照看他们的小孙子。
我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毕竟七十多岁了,抱孩子、下地这些活儿还是吃不消。
有一次,我实在累得喘不过气来,跟李桂芳说了句:“桂芳,我这年纪也干不了太重的活儿了,能不能少让我做点?”
她脸色当场就变了,语气也不再客气:“哥,你一个月给咱家三千块,咱们一家子伺候你,你干点活儿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我听见从隔壁传来低声的争吵声。
李桂芳抱怨:“你哥这人太麻烦了,三千块钱怎么够?万一他真躺下了,咱还得出钱伺候他,到时候咱家孩子买房怎么办?”
弟弟沉默了一会儿,回了句:“要不,等过段时间,找个借口让他回去吧。”
听到这儿,我的心凉透了。我终于明白,他们根本不是想照顾我,而是拿我当提款机,甚至连未来都替我安排好了。那一刻,我做了个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拾好行李,趁着天还没亮,悄悄离开了弟弟家。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要去哪儿,只留了一封信,说我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要回老屋去住。
回到老屋的那天,正好下了一场小雪。屋里又冷又破,但我的心却意外地平静。
我重新把炉子生起来,把屋子里打扫干净。虽然一个人生活清苦,但起码心里踏实。
我也开始反思自己这一生:年轻时太过依赖亲情,年老了却成了别人眼里的“负担”。孤独虽然可怕,但比起被人算计,孤独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后来,我用这些年攒下的钱请了个护工,每天帮我做饭打扫。护工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人很实在,照顾得也细心。
渐渐的,我发现,生活其实没那么糟糕。人老了,不一定非得依靠谁,只要心态放平,日子总能过得去。
有一天,弟弟找上门来,他看起来有些尴尬:“哥,你怎么就走了呢?桂芳她那天是随口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建国,我知道你们日子不容易,我也不怪你们。但咱们还是各过各的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从那以后,我和弟弟的关系逐渐疏远,但我心里却少了许多负担。
人这一生,亲情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学会为自己而活,不去依附别人,也不给别人添麻烦。
窗外,雪还在下,我坐在炕头上,拿出一封旧信。那是弟弟上大学时写给我的,信里他说:“哥,等我有出息了,一定好好孝敬你。”
我笑着把信折好,放回抽屉里。或许,他是真心的,只是生活的压力让人变了模样。而我,也终于学会了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