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老兵的回忆——师婆

文赋看趣 2024-10-11 04:21:19

前言:

这是我爷爷在1957年8月15号写的回忆录,他老人家的回忆录中有童年乡村见闻、有参加革命工作后的入党经过、被日本鬼子围在村里能过地道突围的记载、更有他身边发生的各种重大事件的记载,还有一起参加革命的同志人名,这些回忆录都涵盖了进去。之所以是回忆而不是日记,是因为在那个年代遇到日本鬼子突围时,首先要烧毁一切文字的东西,避免敌人按图索骥给组织造成损失。

我边读边与历史印证,不管是历史事件还是乡野传闻,都得到了证实,有些历史事件爷爷还是亲历者,他的第一人视角的回忆录比网上流传的更加详细,乡野趣闻也补充了因为条种原因造成的断代,让我对老家以前的的地理、风俗、家族历史有了清晰的认识。

总得来说,老人家关于清末民国初年的回忆录,让我们了解了当年农村的状态,在七七事变后爷爷参加革命的回忆录,日本鬼子的残忍、残酷斗争,让我知道在当年前辈们前仆后继与敌人战斗下,才有了现在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

此篇回忆录为《师婆》,是爷爷关于农村老家巫婆活动及供奉仙家的回忆,在我的记忆中,农村的“师婆”除了供奉仙家,还治病……例如我当年腰里长了蛇线疮、弟弟脖子上长了“榨菜”,都是找“师婆”治的,就算是村里后来有了赤脚医生,师婆还在为人们治病……当然,师婆也有好多坏的……

《师婆》

师婆是方言,官话应该叫巫婆,法国格林童话当中记了不少巫婆的故事,那里边大概只有一两个是好人,其他都不好,我见的却什么都有。

我村有二百来户人粗,“七七”事变前有十余人(除了一个男人外都是女的)。巫婆供神的地方叫堂,立神像那天叫“神家生日”,神过生日有时也叫起堂会。除堂会之外有等级有系统,而且当巫婆的动机也不一致。

旧历三月十五日是我们村奶奶庙庙会日,现在这庙衰落了,当年却人很多。庙在村西北二里之外的靠河沿,周围都是沙地,有梨林,有柏林,庙的西边不远流着潺潺的河水,每年的三月十五,给我的印象总是:水清、花香、风暖、月圆,气候特别宜人,到处洋溢着快乐的气氛,因为平时吃不饱,这时候总要吃一两碗“河捞”,放了假(?)(不去念书和农田),所以特别快乐。

但印象最深的还是打师婆鼓,月亮在太阳落山后就从东边树林里钻出来,孩子们正在沙地上打跟头,有蝎子背敌(后人注:这个是一种动作的名称,我小时候也玩过,可现在却想不起该怎么做了,看来真是老了,这个敌是蝎子身上那个刺的意思)、有鹞子翻身、打飞车(后人注:这个我现在还会,只是年纪大了身子重了打不了了,现在的孩子们都不会了)、有握腰(后人注:这个我理解为向后背腰,后脑勺挨着屁股)、挺跟头等等(后人注:挺跟头应该就是鲤鱼打挺)。

人们正看的热闹,忽然听到旁边乐器在响,于是有人喊:“打师婆鼓了”,人信嗡的一声就围了过去,围成一个圆圈。?见三个女巫婆在那快步如飞的转“8”字(后人注:这个师婆鼓就是走8字)在这个8字形上一边飞走,一边打鼓,这师婆鼓是特制的,与别的鼓不同铁根???低的8字形,上边那圆圈用羊皮崩着,就是鼓。

(后人注:我见过这个鼓,类似扇子只不过是8字型的,两面覆盖着皮,就是鼓,用一个小锤敲),下边个圈却穿着十几个铜钱(后人注:这个铜钱在舞起来哗啦啦响)。

人一走起来,就势摇摆,铜钱哗响起来,左手再用捶子打上去,就鼓乐齐鸣了。她们在那个圈上如?的转着、摇着、鼓着,给一种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是过三月十五庙会最高潮。

给“要,每年都要作。这一天,凡是与神有关的人待送礼磕头。

(后人注:这里爷爷抹黑了一两百字)

不,不光这些人,这是用她给治过病的,还有根本不用她的,她只是去给人家叨唠叨念的。有的怕孩子不成人(后人注:以前村里有六岁童的说法,就是说孩子活不过六岁,不成人的意思是活不久、长不大),生下来咬在小手指或小脚指的一节,说之变成“五行不全,阎王爷不要”的人,巫师为了避免阎王以外的各种小神小怪的杂灾,还到(?)到师婆堂去认一个神仙老子,以便托底于人(有的还在脖子上套个红项圈,一直套到十二岁)。我有一个哥哥四岁时就死了,那时我们还不大,母亲怕我“不成人”到进田母亲那里认了神(后人注:这个进田我知道,我小时候见过他,他们家离我家老宅只有200来米)。

我母亲因而每年给人送东西。并且,我十二岁那年,母亲还要带我到?塘岗大庙里,师婆?总司?那里去“开锁”。

那里人山人海,有王之拳的(???)、说书的、上香烧纸的自不用说。庙一进门,有一个大肚子罗汉,像水浒上画的鲁智深,嘴特别大,妇女们把从家里带来的热鸡蛋整个儿往他嘴里塞,下下就滚下去。下边有个大补罗(后人注:我觉得是,就是一种长近两米,宽约50公分,深约30公分的容器,用来装谷、米等的东西),我们到时,鸡蛋已有半扑罗。这是庙主们的“剩折”(神吃剩下的)。(后人注: 这个剩折指的是别人吃剩下的东西)

在那里还听到一句对话,我母亲一边给人家添钱一边说:“这回是五毛了,不少了吧?”,人家说:“神家还没见过五毛钱,好孬??保你家孩子成人长大,少说你也得给一块钱呀!”结果如何我不记得。只是这两句话印象特别深。

除这种只给神办办生日,给人看看病?而外,师婆还有两种:一种在这种之下,当师婆他不外出,好像固守自己阵地一样,另一种在这种人之上,不但管人,还管天上地下,便是神中之神。

侯洛旺的师婆堂既如此。洛旺父子三个,三根光棍,长子种地,次子卖油条,他本人为师婆。他的神堂像与众不同,净是人头蛇身者,鸟头人身之类,屋里特别阴森又怕,他除给人治病外,还给别的东西治病,以便命令“老天爷”下雨。那年天特别旱,到处求雨,雨总不下,有一天西河流派了几个穿长衫的人来“求雨”。我记得从村北过来,我们正在玩,他们一个手提密封了品的小缸,大人们与他们打招呼,客人走了之后,老人们说:“说说找人家歇歇再走,一歇,雨就下不到人家村了”,寻一次的限期是三天,听说三天之内下了雨,又供洛旺这个财主一二三天,万里无去,人们焦急地等丰,有人说:“洛旺净磕响头,脑头都膀(后人注:肿的意思)起大高”。

第三天晚上,西北天边上,打起闪电来了,不久也有隐陷雷声传来,人们议论纷纷:“有门儿,今晚下了也算三数数内!这回该洛旺发财了”不过人们乐观的太早了,过了两三个钟头,雷也听不到,闪也看不见了。

洛旺干了一辈子大师婆,最后落个穷困而死,两个儿子到五十来岁的时候还没有成上家。

“师婆、师婆,到处胡说,不胡说吃不上馍馍”,这是一个?安自己的说的。

“神家要吃西瓜”、“你藏在柜底下”(是夜壶),“吃不吃不要紧,神家还没有看法”,这是个泽相。

后人注:

我小时候爷爷回忆中的那个庙已经没有了,我不知道这个奶奶庙在那里,我想应该是特殊时期给拆了吧?而庙会在我家南500米外的大街上,爷爷回忆录中的“衰落了”我没有经历过,只见过庙会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爷爷回忆中的“河捞”,应该是荞面的,有专门压这个“床子”在锅上,店家揉一个面团放进去,然后一个人用力一压,面条状的就落到了锅里,滚上二三滚,就捞到碗里,浇上肉汤很是好吃。这个东西在每年的庙会上还有。

我记忆中的庙会卖什么的都有,或许到了七十年代物资比爷爷小时候的三四十年代丰富了不少,每年三月十五对于我们村的人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节日,因为有亲朋好友来“上庙”,当然是因为有朋自远方来不变乐乎,所以家里这时候也会弄点白面什么的为招待,显示自家日子过的还可以,有好客之道。

并且家长还会给上我们一两毛钱让我们去“上庙”,那时候瓜子2分钱一杯,一杯能装满我衣服上的小口袋,嗑瓜子还舍不得吐皮,嚼一嚼再吞到肚子里。

看爷爷的回忆录,知道了在他老人家小时候的师婆本领很大、活动很频繁、仪式举办的很大,到我小的时候(70年代)他们就收敛了很多,只是偷偷的帮人治病、消惊(孩子整晚不睡总是哭,就用一碗小米在头上转圈,一会小米就下去一个大坑,孩子也就睡了,很是神奇,现在还有……)

至于爷爷提到的开锁,在我小的时候还有这种仪式,不过我没有参加过,具体过程说不清。

爷爷提到的认“神家”为干亲,这个在我小时候还有。

爷爷提到的洛旺,我不知道,估计没有后人,消散在历史长河中了……或许这是时隔百年后他的名家字与事迹只有从爷爷的回忆再一次出现在人们眼前吧?

至于爷爷母亲付五毛钱师婆嫌少要一块钱的事,肯定有人问那一块钱相当于多少呢?前篇那个平儿哥招女婿中有提到,一个工折合3毛5,那一块钱约等于三个工左右,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三天的工资左右吧?这钱可真不少……现在的神家除了香、纸、供品外只要50块或100块……价格便宜了不少哟。

现在村里的师婆还是不少,不过他们都有传承,往往是婆婆传儿媳,很少有妈妈传闺女的,这个师婆我考证过,也有人称他们为道门,传说 是曲阳县北岳庙里道士们的弟子,多少年过去了就失去了联系,再加上后来北岳庙里没有了道士,彻底断了,从他们能给村里人治病这方面看,应该是中医里的祝由科,可话又说回来了,或许这也是他们谋生的一个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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