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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叙州,有个接生婆,人称邱三娘。她接生的手艺堪称一绝,附近十里八村的人家,但凡有产妇临盆,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邱三娘性格爽朗,为人热忱,经她手迎来世间的新生命不计其数,大家对她满是敬重与感激。
这日,外村有人火急火燎地赶来请邱三娘。原来,那户人家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一家人眼巴巴盼着能有个儿子,延续香火。邱三娘得知情况,不敢耽搁,收拾好接生用具,便跟着来人匆匆出发。
到了那户人家,邱三娘便一头扎进房中,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娴熟的手法,顺利帮产妇接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呱呱坠地。一家人欣喜若狂,男主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直说邱三娘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男主人当即杀了一只肥美的老母鸡,热情挽留邱三娘吃饭。
此时,天色渐晚,邱三娘归心似箭,本想婉拒。可男主人诚意满满,再三恳请,邱三娘实在盛情难却,只好留了下来。饭桌上,男主人端上一碗自家酿的米酒,邱三娘推辞不过,便喝了下去。酒足饭饱后,邱三娘已有了几分醉意,起身告辞。
男主人见天色已晚,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提出要送她回家。邱三娘虽为女流之辈,却胆量过人,又喝了米酒,再加上今晚月光皎洁,亮如白昼,她自觉走惯了夜路,没什么好怕的,便婉拒了男主人的好意。男主人还是不放心,一直把她送到村口。邱三娘担心男主人的妻子产后无人照顾,连连催促他回去。男主人无奈,只好把灯笼递给邱三娘,又千叮咛万嘱咐一番,才转身离开。
邱三娘提着灯笼,拿着主家给的红鸡蛋,脚步有些踉跄地往家走。想到主家给的丰厚喜钱,她心里盘算着,明天要去集市上给儿子扯几尺布,做件新衣衫。走着走着,虽是炎炎夏日,邱三娘却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阴冷,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又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一条小路。在明晃晃的月光下,邱三娘看到前面有八个人影匆匆走着。其中一个是白衣妇人,其余七个是黑袍男子,他们走得很急,像是有什么急事在身。邱三娘心中一喜,走夜路能有伴,倒也安心些。她踉踉跄跄地追过去,大声喊道:“请问你们是哪个村的?咱们顺路的话,就一起走吧!” 然而,那几个人就像没听见一样,对她视而不见,依旧机械地左右摇摆着往前走。
邱三娘觉得奇怪,便伸手抓住那个白衣妇人,又问了一遍。可那妇人还是一声不吭,邱三娘只觉自己的手像是握住了一块寒冰,阴冷刺骨,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但她还是不死心,又扯住妇人的衣袖,坚持要同行。
那七个黑袍男子很快便轻飘飘地越走越远,白衣妇人被邱三娘扯住衣袖,不停地挣扎,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木然地往前急行。邱三娘一脸茫然,嘟囔道:“你们真是怪了,怎么都不说话?到底是哪个村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那妇人蒙着白纱,看不清面容,忽然幽幽地自言自语道:“时辰快到了!” 说完,猛地挣脱邱三娘的手,急匆匆地走到一户人家前,竟直接穿过门墙,毫无阻碍地进了院子。
邱三娘愣愣地揉了揉眼睛,那妇人已然没了踪影。她定睛一看,这户人家原来是村民李贵家。邱三娘心想,这女子许是李贵家的亲戚,便没再多想,继续赶路。
没走多远,邱三娘迎面碰上了提着灯笼前来迎接她的丈夫。她忙把刚才遇到的怪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丈夫。丈夫一听,脸色骤变,怀疑她是遇到鬼了。邱三娘闻言,酒一下子全醒了,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两人匆匆忙忙地回了家。这一夜,邱三娘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里满是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邱三娘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好奇心作祟,决定去李贵家探个究竟。她刚走到李贵家门前,就看见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村民们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惊骇的神情。
邱三娘挤进去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脸色变得煞白。只见李贵家的猪圈里,母猪刚生下八只小猪,其中七只浑身漆黑,一只浑身雪白。而那只白猪最为可怖,长着猪头,却是人的身子,模样诡异至极。小猪们正趴在母猪身边,争先恐后地吮吸着奶水,李贵一家人站在远处,满脸惊恐,不敢靠近。李贵喃喃自语:“这自家的母猪怎么生出个妖怪来,这可如何是好?” 村民们也七嘴八舌地建议他去请道士来看看。
邱三娘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拉住李贵,询问母猪生产的时辰。李贵如实相告,邱三娘听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惊恐地喊道:“原来昨晚我真的遇到鬼了!” 接着,她把昨晚的经历详细地说了出来。众人听后,都惊愕不已,觉得此事太过诡异。
李贵不敢耽搁,赶忙请来了道士。道士来到猪圈前,端详了半晌,表情凝重地叹息道:“这八个鬼本是来投胎做猪的,可那女鬼被三娘纠缠,耽误了投胎的时辰,才变成了这副模样。如今,也只好委屈它,让它重新投胎了。” 说罢,道士猛地伸手,抓住那只正吃奶的猪头人身怪物,狠狠地摔在石头上。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当场毙命。
邱三娘目睹这一幕,心中满是愧疚,觉得是自己的好奇心害了这个鬼,让它没能顺利投胎,下一次投胎,恐怕又要等上好几年。丈夫见她如此自责,心疼不已,好言好语地安慰她。
过了几天,邱三娘和丈夫带着供品和纸钱,来到当初遇到鬼的路口,诚心祭拜。他们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祈祷那个鬼能早日投胎,投生顺利,不要再遇到像邱三娘这样好奇心重的人。此后,邱三娘夜里再也不敢独自走那条小路,而这段遇鬼的奇事,也在村里流传开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