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一架耩耧两头猪,一段难忘的知青岁月

草根知青 2024-02-08 04:3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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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老知青,可能是年龄大了的缘故,最近总愿意回忆以前的事情。特别是下乡插队的那段知青生活经历,总是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当年我们九名知青卖猪凑钱给队长娶媳妇的那段往事,我记忆最深刻。

1969年1月下旬,我和同学们乘坐知青专列离开了北京,下了火车坐汽车,最终跟着为我们挑行李的老乡来到了革命老区陕北,来到了延长县的高家沟大队,我们西城区的十三名同学被分派在高家沟三队插队落户,大家临时分散开借住在老乡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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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沟是典型的两山夹一沟,那里丘陵起伏,沟壑纵横,土地贫瘠,乡亲们的生活非常困难。我和王阳青借住在了三队副队长高玉河家,和高玉河住在一孔土窑里,睡在一铺土炕上。

高玉河副队家就两口人,他母亲住一孔土窑,高玉河住一孔土窑。高玉河当年二十五岁,还没找上对象,因为这事,高玉河的母亲天天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四十多岁的年龄,头发都白了一半。

高大妈(高玉河的母亲)很和善很热情,只是她的身体不太好,只能勉强在家烧火做饭,从不下地干农活。高玉河家的日子也不富裕,窑里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就连炕上的铺盖,也是补丁摞补丁的。

我俩在高玉河家借住,也在他家吃饭。每当吃饭的时候,高大妈就把我俩的饭端到我们居住的窑里来,她娘俩不用饭桌,天天围着锅台吃饭。

一次吃完饭我去高大妈居住的土窑里送碗筷,只见高大妈和高玉河一人手里捧着一个菜团子,一人一碗高粱面糊糊,她娘俩连咸菜都没有。那天我和王阳吃的是玉米面团子,还有半碗洋芋炖酸菜,半碗咸菜。那一刻,我心里很难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高玉河看我心里难受了,就苦笑着说:“咱这穷,口粮不够吃,乡亲们年年农闲时节都要吃糠团子和菜团子,好把粮食省下,留到农忙时节吃。农忙时节苦重,不吃纯粮食,就木(没)有力气干农活。你们北京学生国家给供应口粮,不用为吃粮发愁,这很好嘛。”

以后吃饭的时候,我和王阳就要求都吃一样的饭菜,高大妈不同意,我俩就不吃饭。实在没办法,高大妈她娘俩才和我们吃一样的饭菜。但每次吃饭的时候,高大妈就吃半块团子,她说自己不干活,饭量小,其实她是舍不得吃饱。

后来我们去老乡家里串门,其他老乡家基本也是这种情况,不光是吃菜团子和糠团子,一天还只吃两顿饭。乡亲们去塬上和山沟里打柴,随身带着的也是菜团子和糠团子,饿了就垫巴一口。看乡亲们捧着菜团子吃得那么香,我们心里真说不出是啥滋味。当时陕北农民的贫穷与落后,真得令人难以置信。

过了阴历的正月,陕北的天气逐渐转暖,乡亲们就要为春耕春播做准备了。第一天参加生产劳动,我们是起牛圈,就是把牛圈里的牛粪挑到场院晾晒,还要挑土垫牛圈。一天下来,我们的肩膀都压肿了,累的浑身酸痛,回到住处连饭都不想吃。高大妈就像妈妈一样关心我们,安慰我们,做好饭给我俩端到居住的窑里,还连夜给我俩缝了棉垫肩。高玉河也鼓励我俩说:“刚参加生产劳动都不适应,慢慢就习惯了。”

在后来的生产劳动中,乡亲们都很照顾我们北京知青,高队长分派农活的时候,也是尽量给我们安排轻松的农活,让我们慢慢适应。

春播开始后,我们两名男生和四名女知青跟着高队长拉耧耩地(耩高粱耩谷子),高队长负责架耧,一位有经验的大伯摇耧下种。拉耧的人属于力工,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不是那么累。架耧的要掌握方向,走直线或根据耕地形状来决定走向,全靠架耧的人掌握。

高家沟三队一共两架耩楼,我们使用那架耩楼是队里新买的耩楼,三条腿,也算是最新款式,是队里的宝贝。每天上工或收工回家,都是高玉河副队长扛着,别人扛着他不放心。队里的另一架耩耧是两条腿的旧耧,那架耩楼是用毛驴拉耧,一位老社员牵着毛驴掌握方向,三队的刘队长负责摇耧。

刘队长六十多岁了,是队里的老把式,也是老队长。因为他年龄大了,所以才让高玉河当了副队长。高玉河是刘队长一手培养的接班人,刘队长说高玉河为人正直脑子灵光,勤劳又善良,还有一把子力气,让他担任副队长最合适。

那天在山后的那片坡地耩完高粱,中午收工回家时,我抢过耩楼扛在了自己肩膀上。天天让队里的副队长扛耩楼,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我扛着耩耧,高副队长有些不放心,他紧跟在我身后,一个劲嘱咐我要多加小心。

真是越是小心越出错,就在下沟坡时,我脚下一滑,一下子跌倒滚下了沟坡。我顾不上身上的伤痛,赶紧爬起来去查看那架宝贝耩耧,耩耧左侧的一根耧杆断为了两截,摇耧的扶手也断了一截,这下可把我给吓坏了。

高副队长慌忙出溜下沟坡,看我胳膊肘子磕破了一点皮,没啥大碍,就扛起被我摔坏的耩耧,拿着那半截耧杆,默不作声地往回走。走了几步,他回头告诉我,让我回到村里去赤脚医生家涂抹点红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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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高玉河没回家吃午饭,他扛着耩耧直接去了一队的张木匠家。

午后准备出山劳动时,高玉河扛着耩耧来到了队部,耩耧修好了,换了一根新耧杆,摇耧的扶手也修好了,两侧的耧杆基本看不出差别来。高副队长也没吃午饭,直接就和我们一起去山后耩高粱去了。有了那一次事故,高玉河再也不让旁人扛耧了。

那天吃过晚饭,我听高玉河跟高大妈要一块五毛钱,高大妈问高玉河:“要钱干甚(什么)?”“哦(我)把队里的耩耧摔坏了,去张木匠家换了一根耧杆,花了一块五买钱。”高玉河小声说道。

后来我想把那一块五毛钱还给高副队长,他说啥也不要,还说张木匠压根就没要钱。

春耕春播结束后,队里为我们打了四孔土窑,成立了知青点,我们都搬到新窑里吃住了。我们搬走后,高大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就给我们送到知青点,有时还给我们送煮鸡蛋。高大妈说,在她心里,我们北京娃娃就像她的孩子,她心疼我们。

那年中秋节前夕,高大妈挎着一筐红枣来到知青点,她说她家打枣了,让我吃枣。高大妈还说,这要过节了,都不要想家,吃了红枣就不想家了。就是因为高大妈这句话,两名女生当场就抹起了眼泪。

之后的日子里,高大妈经常到我们知青点来,谁的衣服破了,她就帮忙缝补,还教给女知青做针线活,教给我们知青蒸枣花馍,教包饺子。在我们知青心中,高大妈就像我们的妈妈一样亲。

一晃就是三年,在高玉河副队长的指教下,我们渐渐学会了干各种农活,渐渐适应了陕北农村生活的艰苦,也学会了过日子,我们养了鸡,养了两头猪,还养了一只羊。我不光学会了架耧,还学会了摇耧,刘队长说我以后就是三队的农把式,他让高玉河担任了三队的队长,让我当了副队长。

每年的冬季农闲,高队长都带领我们知青去很远的地方打柴,队里分的秫秸只能够两三个月的烧柴,不去打柴就没办法烧火做饭,陕北农村的烧柴也是个大问题。在高家沟插队落户的几年间,我们可没少烧高队长家的柴火。

记得是1973年春节过后,我们从北京探亲回来去看望高大妈,高大妈吃着我们从北京带来的糕点,特别高兴,一个劲说北京糕点好吃,又香又甜。那天高大妈给我们做了好吃的,留我们在他家吃的晚饭。吃完饭的时候,高大妈突然对我说:“书勤(我叫陈书勤),你看能不能给你玉河哥哥张罗个对象啊,他都快三十了还没娶上婆姨,哦(我)死了也没脸去黄土里见先人呀……”

其实,就算高大妈不说这事,我们也一直在帮高队长物色对象,只是一直没遇上合适的。我们知青点的周桂玲是小学民办教师,她说学校有一名女教师,都二十四了还没对象,她也跟那个教师说过这事,那名女教师却说想找个城里人,所以才拖到这个年龄还没看下对象。

那年快到中秋节的时候,我们去赶集,正巧遇上了高家沟的媒婆刘大婶,我们就求她给高队长介绍对象。刘大婶痛快答应了,她说没有她说不成的媒,就䞍好吧。

过了没几天,刘大婶果真来给高队长说媒了,她说的是山后贺家塬的一个寡妇,叫武春英,带着一个三岁的女娃,武春英的男人三年前在小煤窑上遇难了。起初高队长嫌人家带着一个女娃不太乐意这门亲事,可相亲回来后,他说还行,说武春英长相好,还比自己小四岁。武春英也乐意这门亲事,只是她婆婆提出了一个条件,想改嫁可以,男方必须下聘礼(彩礼)。

高大妈一听武春英的婆家张口要五十块钱外加一百斤小麦,她说拿不出这么多钱,只好作罢。刘大婶从中周旋,最后五十块钱的彩礼降到了三十块钱,高大妈还是说不行,她说结婚过事情办酒席还要不少钱,她家没有这个能力。

我问高队长:“队长,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你是咋打算的?”“喜欢是喜欢,可我家确实拿不出这些钱来,家里的钱就够买麦子过事情的,那三十块钱的彩礼钱没地方借嘛。”高玉河无奈地说道。

回到知青点,我把高队长家的情况跟大家说了一下,大家都表示一定要帮高队长娶上婆姨。最后,我九名知青(当时已有四人招工进城了)决定凑钱帮高队长度过难关。可大家手里的钱也不多,最终我们把养了大半年的两头猪便宜卖给了大队会计家,卖了三十二块钱,正好凑够了彩礼钱,高队长顺利地和武春英定下了婚事,计划秋后办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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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后,高队长娶了武春英,我们北京知青一人随了两块钱的礼金。后来听说高队长还欠了十块钱的饥荒,我们又把那只羊牵到集市上卖了,替高队长还上了饥荒。因为这事,高大妈在我们面前抹过好几次眼泪,她说我们北京知青是她家的恩人,这个恩情她一辈子都难报答。乡亲们也都夸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说我们帮了高玉河,就等于帮了全村的乡亲们。

1975年秋天,我被推荐到天津读书。离开高家沟那天,乡亲们都来为我送行。那天一大早,高大妈给我烙了白面饼,煮了鸡蛋,拉着我的手舍不得让我走。高队长一直把我送到公社汽车站,分别的时候,他哽咽着对我说:“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个恩情哦(我)记在心里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的……”

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好多事情我都逐渐淡忘了,唯独当年在陕北插队落户的这段知青往事,我还清晰地记在脑海里,乡亲们当年对我们北京知青的关爱和照顾,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作者:草根作家(感谢陈书勤老师深情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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