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党史上,陈独秀一定时间、一定程度上,是个颇为复杂的人物。
陈独秀领导过新文化运动,也是五四运动主要的主要推动者,还是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1921年在一大上被选为中央局书记,成为党早期主要领导人。
然而,他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后期,坚持城市为中心的国民会议运动和工人运动,反对农村武装斗争,这客观上造成了党内路线上的分歧。
导致前期他的贡献有多大,后期争议也就有多大。但有一点,无论客观上造成了好或坏的结果,他始终秉承自己的内心,站到世俗和强权的对立面。
和他一生亦敌亦友的胡适,给陈独秀的评价是“终身反对派”,陈自己对此也深以为然。
纵观其一生,从十六、七岁反科举,到二十多岁反清廷,再到反军阀,反孔教,反旧文学,反国民党独裁专制,再到反共产国际肆意干涉,反中共党内的左倾盲动主义等等,他一生铁骨铮铮,从未屈服。
一个人自然不可沉湎于过去,但是现实中的种种行为,却往往可以在历史中找到映射。
陈独秀,1879年(清光绪五年)生于安徽省怀宁县城。父亲陈衍中曾考中秀才,但在陈独秀不满两岁的时候,他就已经逝世。
随后陈独秀,就过嗣给了叔父陈衍庶,这个在科举时代,家族中最有出息的人。
陈衍庶,23岁时就中了举人,之后就官运亨通,在山东治理黄河有功,被山东巡抚张耀保举荐直隶州用。后调往盛京(即今沈阳)办理文案,又得盛京将军裕禄赏识,署奉天府军粮同知,之后历任怀德、柳河等地知县。
因此陈独秀实际上为叔父所养育,陈衍庶在东北为官期间,一度还把他带在身边,跟着叔父,陈独秀还有了初步的书法启蒙。
书法,学过的都知道,是一门颇费年功的艺术。对于陈独秀这种颇有些完美主义的人来说,既然有了开端,自然是一件“活到老,练到老”的,伴随终身的事情。
直到1932年,他第五次被捕入狱,国民党军政部长何应钦,大画家刘海粟,甚至监狱看守,
都一直有人找他求字。可见他在书法上,也有相当的造诣。
所以我常说,“逆境出人才”是错的,事实上绝大多数的人才,都于至少成长中产阶级家庭及以上。家长要教育孩子成才,“身教永远大于言传”,还要多给他试错改错的机会,而不是没苦硬吃,动则得辄。
但即使在传统封建官宦家庭,还算无忧无忧的长大。陈独秀长大后的一切行为,似乎与封建社会的一切教条、规矩、束缚格格不入。
虽然自幼聪颖,陈独秀不喜欢四书五经、八股文,而喜欢南朝梁萧统的《昭明文选》。此书内容活泼、文字清新,思想比较自由,不像四书五经、八股文那样。
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昭明文选》也在受批判之列,“选学”被斥为“妖孽”,所以陈独秀成名后,还自谑少年时期是“选学妖孽”。
除了“选学”,陈独秀也对西学有着强烈兴趣,在那个一股留学生赴日的浪潮中,陈独秀怀揣中救国救民的迫切希望,东渡日本,足足有五次之多。
那时候出国方便,没有护照之类。中国政府对于出国,也基本采取放任的态度。只要你有钱,什么时候愿意去日本,你就去,什么时候愿意回国,你就回。
而日本方面,对于中国人,也绝对许其自由出入,当时去日本的旅费也不贵。以1915年为例:由上海乘日轮到日本横滨船票,统舱,只需15元国币;而坐船由上海到长崎,再乘火车到东京更便宜,船票7.5元国币,火车7.5日元。当时国币与日元币值几乎相等。
陈独秀赴日本,先入读东京正则英语学校,专攻英语。三年以后,他竟然为当时著名的群益书社,编辑出版了一部足有四册之多的,《模范英文教本》教材。
除英文外,他还顺便学习了法文,这无疑与他独钟法兰西文明,特别是法国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学说有关。后来他创办《青年杂志》,也就是《新青年》,封面上,用的就是法语词“LA JEUNSSE”。
回国后,靠留学打下的一点法语基础,大概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他就接替好友苏曼殊,把《惨社会》,也就是雨果的《悲惨世界》的翻译,从第十一回下半回,续到第十四回。
上海镜今书局在1904年底印出了单行本,书名改为《惨世界》,署名为“苏子谷、陈同译”。
因是出于这样两位名人之手,又是我国第一次翻译雨果名著、所以,以后一版再版,在我国翻译史上也极具地位。
陈独秀在日本期间,还接触到地理学,这一当时对国人较新的学科,并产生了较为浓厚的兴趣。后来在杭州陆军小学教历史地理,贯彻启蒙教育,也是此时打下的基础。
他不仅能教,也能写,《扬子江形势论略》,就是一篇杰出的地理学著作。
该著从四川上游开始,到东海出口,围绕长寿、荆州、岳州(今岳阳)、武汉、九江与南昌、三山(小孤山、马当山、金鸡山)、安庆、芜湖、金陵(南京)、镇江、吴淞口等十几个要镇为中心,详细叙述了万里扬子江各个江段的地形地貌、水文交通(如江水迂回曲折的流向、水中流沙的运动、潮汐规律与江水涸涨等)、军事教训、历史变故等种种情况。
断断续续几年,他就会了英语、法语,还通晓了地理学。这留学,应该说颇具含金量了。不仅如此,在日本,陈独秀还干了一件在当时惊天动地、离经叛道的大事。
当时,清政府派遣留日学生的监督姚文甫,无理压制学生,并阻挠学生学习军事。1903年3月31日,陈独秀约同张继、邹容、翁浩、王孝慎等人,以姚某生活腐化堕落,强占老师之妾,败坏了中国人的声誉,有损国格人格为由,闯入姚宅。
“由张继抱腰,邹容捧头,陈独秀挥剪”,割掉了姚文甫的辫子,发抒割发代首之恨,还把姚的辫子悬在骏河台留学生会馆的屋梁上,上书“禽兽姚文甫之辫”,使姚威信扫地。
事情闹得这么大,陈独秀不得不回国暂避风头。
在较为消沉的日子里,刚好好友苏曼殊信佛,甚至削发为僧,学习梵文。陈独秀就送他一本英文版《梵文典》,苏曼殊竟把他翻译了过来出版了,还请参加章太炎组织的,亚洲和亲会的印度革命家,前来帮忙校正。
但据后来陈独秀的学生何之瑜,向当时与陈、苏住在一起的邓仲纯了解,翻译《梵文典》,其实是俩人共同完成的。陈独秀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又学习了梵文,这门号称世界最难的语言。
当然,他所做的这些,家人是难以理解的。他们以陈独秀不成家立业,则心性难定为由,为他介绍了安庆府统领高登科的大女儿高大众,两人虽然算得上门当户对,可一来是包办婚姻,二来此时陈独秀心向事业,两人几乎毫无感情交流可言。
反而因此认识了妻子同父异母的妹妹,高君曼。
高君曼在北京师范学习过,称得上才貌双全。两人越来越投契,渐渐坠人情网,姐夫和小姨子的爱情,简直是“乱伦”,在封建社会骇人听闻,在乡下是要被浸猪笼的。
叔叔陈衍庶因此与陈独秀脱离了关系,并把其轰出家门。高君曼的行为,作为霍邱将军的父亲高登科,自然也是坚决反对。于是,她也像陈独秀那样,被迫离家出走。两人从此做了一对亡命鸳鸯。
我们不能因为陈独秀是伟人,就美化这种私生活,就像白居易硬要写《长恨歌》,去歌颂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所谓“爱情”一样。
只不过在那个急欲挣脱封建束缚的时代,人们对此,相对多了一份对勇气和自由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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