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澳洲的东海岸公路,由布里斯班开车约3个半小时,我们来到前往弗雷泽岛(Fraser Island)的赫维湾(Hervey Bay)码头。
短短约半小时的船程,我们就抵达这座神奇的小岛。岛上宽阔的沙滩,都是路,看起来一片平坦,但处处坑坑洼洼,日夜受到海风的吹袭,路况一直都在改变,难怪导游一早就提醒我们一定要绑好安全带。
我颇为惊讶身边不少去过昆士兰州的朋友,都没去过,甚至也没听说过弗雷泽岛。
弗雷泽岛全长123公里,最宽处为22公里,拥有250公里长的沙滩。这是全世界最大的沙岛,因其独特的地貌环境及生态被列为联合国世界遗产。
除非你懂得驾驭四轮驱动车并且具有冒险精神,不然在赫维湾报名参加一日至三日的旅行团,可以让你更轻松自在的游览这座小岛。
司机沿着东海岸开,我们先抵达伊莱溪(Eli Creek),这是岛上最大的溪流,每天往大海注入约400公升的清澈淡水。不少人自备救生圈,由上流顺着水流慢慢漂流而下,一路则能欣赏到岛上常见的林投树,十分惬意。
由于弗雷泽岛周边的水域水流湍急加上地形复杂,过去经常发生沉船事故,现在这些沉船也成了著名的旅游景点。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强劲的海风中,马赫诺号(Maheno)傲然而立,虽然已经一身锈迹,但依旧能由残骸中想象它曾经有过的风光。马赫诺号是早期的涡轮驱动蒸汽船,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曾作为医院船,也一直在悉尼和奥克兰之间的定期航线上航行。
1935年,退役后的马赫诺号以废品被卖给日本。船舵被拆除后,启程拖往日本途中,抵达昆士兰水域时,一场风暴雨使拖链断裂,马赫诺号无助地漂流到弗雷泽岛的海滩上。我们可以轻易的将这次意外解释为,连废船也舍不得离开弗雷泽岛。
马赫诺号全长120米,饱经风霜,风流早溃不成军。它仿佛是上天恩赐给弗雷泽岛的艺术品,而这作品一直都在进行中,任由海浪和海风侵袭,为它雕刻一枚枚时光的印记。
离开海边,我们往内陆走,路更艰难,那种颠簸的感觉就像在高空中遭遇严重气流。
布丘拉人(Butchulla)是弗雷泽岛的原住民,但现在其后裔所剩寥寥无几。19世纪欧洲殖民统治期间,大量的伐木商和外来者入侵弗雷泽岛,并发生了严重冲突。原住民的石头和长矛,自然无法抵御欧洲人的步枪。到 1872 年,原住民人数下降到 435 人,1904 年最后一批原住民离开了祖辈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被送往昆士兰北部的凯恩斯,从此和这块土地断绝关系。
岛上大量珍贵坚实的林木具有抗海洋蛀虫的能力,20世纪初吸引不少伐木商前来砍伐树林,并用于苏伊士运河的建设和二战后伦敦码头的重建。岛上的中央站(Central Station)以前是伐木营地,现在是昆士兰公园和野生动物管理局的护林员信息站和讲解中心,让游客了解弗雷泽岛的独特生态及伐木历史。
岛上有 40 个湖泊。它们如一只只蓝色的眼睛,把天上的蓝天白云尽收眼底。其中的麦肯齐湖(Lake McKenzie)有令人屏息的魔力。麦肯锡湖是一个“栖息湖”(Perched lake),这意味着它只含雨水,没溪流注入,也不流入海洋,湖底的沙子和有机物形成了不透水层,阻止雨水排出。白色细沙赏心悦目,走在上面异常柔软,沙子就像一个过滤器,让水变得清澈和纯净,因此湖里几乎没有生命。我们在湖边畅泳,洗涤身心。
2023年6月,昆士兰州政府正式宣布恢复弗雷泽岛的原住民名称 K'gari。这不只是一项尊重传统文化的善举,这名字也绝对适合弗雷泽岛。在当地原住民的语言里,K'gari就是天堂的意思。
为了这个小岛,不久前还写过一篇专栏。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读下去。
旅行的意义,也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改变。那种渴望收获越多目的地,如集邮心情般的旅行早过去了。
这个世界一直在变化中,你永远都看不完。战乱前后的叙利亚,就是两个国家吧。春天的京都和夏天的京都是两座有着不同脾气的城市,而我是要到最近才感受到京都的夏日,有一种货真价实的,或许会令人难受的生活气息。
这几年的旅行,更由一明显主题贯穿。我陆陆续续回到二三十岁年轻旅行过的地方去看一看,像是重温一本曾经影响过我的书,肯定有些当年所遗漏的细节,没能看出来的启示,早已经埋下的伏笔,安静的耐心的等待着我。
对我来说,这是旅行的意义。回到现场,那个北岛诗里出走了半生,归来还是少年的旅人,是否安在?一些旅行久了的人,他们的现世安稳总是在漂泊的状态里,永远生活在非日常中,多年来脱离现实社会种种束缚,越能永葆青春。我经常在路上遇见这样的人,身边也有几个这样的朋友,他们总也不老。
在那些计划重返的目的地里,一些地方,你难以忘记,一早就决定再来。很多地方确实一再去了,但有更多的,要到二十几年后才会再来,还有更多的,一生也只去那么一次。成长的经验告诉你,太轻易许下的承诺最难实现。
这座位于昆士兰州,世界上最大的沙岛,就是这样的地方。它一直保鲜在离别后的记忆里,是我觉得澳洲最美的地方。
更准确一点说,是那些岛上的淡水湖令我难忘,它们有着海洋剔透而纯粹的颜色。
由于独特的地理环境因素,湖水清澈干净,因此湖里无法支持太多生物存活。
我还记得当时写的文章,是这样形容它的,我们像掉入矿泉水瓶子里的蚂蚁,一边张着口,一边游着泳。那是大学一年级的夏日旅行。
今年春天重逢,水还有点冷,不少人只愿意站在湖边惊叹,我是没热水就不洗澡的人,也要跳下去游泳,喝水,像那年的夏天,似乎还没过去。
但其实那么多年过去了,澳洲变成了澳大利亚,Fraser Island用了原住民使用的地名K’gari,因为环保的原因,我们也不能把车子开近湖边。
世界变得政治正确多了,更包容了,但似乎也更小心翼翼而无趣了。问题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棘手。
而我,一身僵硬的皮囊还能忍受多少折腾(岛上路颠簸难行,只能使用四轮驱动车驾驶),原本应该再次复制年轻时的三天两夜,好好再见它,现在也只能选择一日游,我们所拥有的,能支配的时间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