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慈悲心怀,不可读此书
换个角度读名著!
用喜剧手法写悲剧
非大手笔不能为也
中国文化史能有金瓶一书
实属幸运!

接着说。
“话说西门庆那日,打发吴月娘众人往吴大妗子家吃酒去了。李智、黄四约坐到黄昏时分,就告辞起身。伯爵赶送出去,如此这般告诉:“我已替二公说了,准在明日还找五百两银子。”那李智、黄四向伯爵打了恭又打恭,去了。”
那头,月娘带着她的阵容,去哥哥嫂子家吃酒,这边,西门庆的酒局继续,这轮一直喝到黄昏。
天色将晚,俩揽头,李智、黄四,起身告辞,老应一路尾随出来,赶送出去,作者用词都是贴着实际情节,鞋子可能都没穿好,月下追韩信。
老应说事已ok,放心,明天来倒换合同,再借500两,总计1000两……兄嘚,你应哥办事,怎样,杠杠滴吧。俩揽头谢谢,太谢谢,千恩万谢,哪是应哥啊,不能乱辈分,是应爹,应爹你真牛逼,打了恭又打恭,事情终于能够不立刻暴雷了。
半隐斋主人一点感受,老应之所以总能从阿庆那借到钱,而且利息不过分,不仅仅是跟阿庆兄嘚、说得上话、关系好,大家有兴趣可以读一点介绍明清时代社会经济的材料——简单讲,阿庆有钱,但是,当时社会的投资渠道狭窄,非常狭窄。
大家要有个意识,商人有了钱,钱不能闲着,金钱永不眠,人可以睡觉,钱不能。要么扩大投资,开分店,全国各地开店,但这在农业社会是比较困难的。以半隐斋主人多年经验,都是一手经验,别说当时,就是现在这个时代,随意开分店不用过于担心各路妖神鬼怪打搅,也就最近十几二十年的事。因此,阿庆手上的钱不大能够用于扩张,商业的扩张一定得伴随症治能量的扩张,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否则一定失败。
所以,明清那会儿(不止明清,整个封建时代大多时候都是)的商业资本,最终只能去农村买地,但种地收租子,来钱比较慢(相比高利贷),而且是个苦活儿,阿庆得过了眼下的上升期,进入平缓期、甚至跌个跟头,明显下坡路,他才能有这个意识。
因此半隐斋主人又要逼逼了,本书可以叫作阿庆历险记,表面是在女人身上历险,实际是在社会拳朸夹缝里周旋……阿庆最后纵欲而死,希望大家明白的是,即使不死在女人身上,也得死在夹缝的犄角旮旯里,因为,阿庆一定程度就是个微缩版的胡雪岩,老胡怎么家破人亡的,大家知道吧。
“伯爵复到厢房中,和谢希大陪西门庆饮酒,只见李铭掀帘子进来。伯爵看见,便道:“李日新来了。””
这一段,话中有话,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俩揽头要借钱,老应要帮忙搞定顺便自己捞点好处,老谢混吃混喝,这个饭局里唯一没有花花心思,单纯就是乐一乐喝顿酒的,只有西门庆——所以,几百年来只骂西门庆,冤么?
酒喝到黄昏,俩揽头前脚刚走,李铭掀帘子进来,这是李桂姐家的,看老应的反应,伯爵看见,便道:“李日新来了。”——老应对李桂姐是什么态度?碧池长碧池短,这种骂有时候很恶毒,充满恶意,而且半真半假,发自内心,多少带点真情绪的;而对李铭,尊称其大名,李日新,这就不仅是亲切,还带了几分尊敬。
老应知道李家跟西门庆关系不一般,李娇儿是二房不说,阿庆还非常喜欢桂姐,因此老应在桂姐那逼逼乱骂,得在李铭这边补回来,明白这个道理吧。
“李铭扒在地下磕头。西门庆问道:“吴惠怎的不来?”李铭道:“吴惠今日东平府官身也没去,在家里害眼。小的叫了王柱来了。”便叫王柱:“进来,与爹磕头。”那王柱掀帘进入房里,朝上磕了头,与李铭站立在旁。伯爵道:“你家桂姐刚才家去了,你不知道?”李铭道:“小的官身到家,洗了洗脸就来了,并不知道。””
李铭之前在西门家一时把控不住,调戏春梅,被抽耳光,大家记得这段么?本来已经不能再进西府,之后是老应帮忙挽回,现在又来去自如了。李铭跟吴家的吴惠是搭档,每次都是他俩一道来,这次吴惠咋不来?奥,害眼睛,猫在家呢,但不要紧,我带来了新搭档,王柱。
老应不经意甩了一句,桂姐刚才家去了,你不知道?——桂姐刚走你就来,你们计划好的吧。李铭四两拨千斤,今天我有公干,参加官家的慰问演出,元宵节晚会,刚刚结束,唱完难忘今宵回家洗了把脸就来了,没来得及问呢。
“伯爵向西门庆说:“他两个怕不的还没吃饭哩,哥吩咐拿饭与他两个吃。”书童在旁说:“二爹,叫他等一等,亦发和吹打的一答里吃罢,敢也拿饭去了。””
这一段真的是人间处事宝典,老应亲自出手给我们下指导棋——老应提醒,割割,这俩,就是李铭与新搭档王柱,应该还没有吃饭呢,哥吩咐一下,给丫搞点吃的吧。西门庆没说话,人都到这了,家里差这口吃的嘛,哪次饿着他们了?
阿庆的书童开口,稍等一下,一会儿跟下面吹打的一块儿吃吧,吹打的到这会儿也该吃饭了,厨房正在准备呢。
老应连忙NO、NO、NO,要将李铭、王柱当客人对待,上桌子吃,不能跟吹打的吃;书童的意思,让他俩跟吹打的一会儿一道吃,当下人对待。
“伯爵令书童取过一个托盘来,桌上掉了两碟下饭,一盘烧羊肉,递与李铭:“等拿了饭来,你每拿两碗在这明间吃罢。”说书童儿:“我那傻孩子,常言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你不知,他这行人故虽是当院出身,小优儿比乐工不同,一概看待也罢了,显的说你我不帮衬了。””
老应让书童拿个托盘过来,亲自从大桌子上取了两碟下饭菜、一盘烧羊肉,这是主人桌上食物,没拿你俩当下人,而且叮嘱在这明间吃罢,不用到下面去,就在这吃好了。然后转头教育书童,本不该你应哥说,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人跟人是不同的,虽然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但李铭王柱是小优,跟乐工肯定是不同的,唱歌的跟伴舞的能一样吗?所谓人人平等,那是人格上的,但现实中的劳务费、待遇,那不能平等,否则社会分工还有啥意义——人格平等是历史潮流,挡不住滴,得顺应之,但社会资源是有限的,仍然得加以限制,因此得换个说法,不能再说主人下人,得强调社会分工……措辞不同,本质一样!
最后,老应语重心长点破,显的说你我不帮衬了,我们这类人,帮闲,以及你这书童,其实跟他俩没啥区别,都一样,取悦主家的,要相互帮衬,彼此抬轿子,不能拆台,千言万语一句话,金猪呆滴万岁,你我儿孙们大团结万岁!
“被西门庆向伯爵头上打了一下,笑骂道:“怪不的你这狗才,行计中人只护行计中人,又知这当差的甘苦。”伯爵道:“傻孩儿,你知道甚么!你空做子弟一场,连‘惜玉怜香’四个字你还不晓的。粉头、小优儿如同鲜花一般,你惜怜他,越发有精神。你但折剉他,敢就《八声甘州》恹恹瘦损,难以存活。”西门庆笑道:“还是我的儿晓的道理。””
老应淳淳教导,讲的这些都是人类社会不传之秘,教科书上不教这些,老师也未必会,都是家庭传承,你爹妈意识到,开悟了,教给你,你就会,你爹妈不会,你就得自己悟,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悟不出……总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阿庆拍了老应脑袋,这些话能讲吗?教坏小盆友!
老应赶紧转移话题,总之呢,我们要,惜玉怜香,粉头、小优如同鲜花,你对他好,他就愈发娇艳,越发有精神,你要对他不好,敢就《八声甘州》恹恹瘦损,难以存活,这是西厢记里的话,意思是你不怜惜他,他就得枯萎完蛋。
阿庆点点头,还是我的儿晓的道理,一套一套的。
“那李铭、王柱须臾吃了饭,应伯爵叫过来吩咐:“你两个会唱‘雪月风花共裁剪’不会?……”
俩小优迅速吃了饭就位,老应点了一首,雪月风花共裁剪,话说本书好些唱曲,都是描述落魄文人怀才不遇、潦倒一生——
雪月风花共裁剪,云雨梦香娇玉软。花正好,月初圆,雪压风颤,人比天涯远……指沧溟为砚,简城毫逮笔如椽。
松烟,将泰山作墨砚,万里青天为锦笺,都做了草圣传。一会家书,书不尽人事,一会家诉,诉不尽熬煎
“西门庆命收了家火,使人请傅伙计、韩道国、云主管、贲四、陈敬济,大门首用一架围屏安放两张桌席,悬挂两盏羊角灯,摆设酒筵,堆集许多春檠果盒,各样肴馔……大门首两边,一边十二盏金莲灯。还有一座小烟火,西门庆吩咐等堂客来家时放。先是六个乐工,抬铜锣铜鼓在大门首吹打。吹打了一回,又请吹细乐上来。李铭、王柱两个小优儿筝、琵琶上来,弹唱灯词。”
时间差不多,西门庆将家里伙计们都聚集起来,一年来大家辛苦了,新的一年大家要更卖力,你们加紧干,呆滴才能买新房换新车、再接再厉给你们娶个新嫂子,你们不想要新嫂子么?
大家伙热烈狂呼,想……
这是在大门口摆了两桌,西门庆与伯爵、希大都一带上面坐了,伙计、主管两旁打横,灯火辉煌,人生巅峰,那街上来往围看的人,莫敢仰视,苏秦配六国相印,路过家乡,曾经侮辱过他的嫂子跪下迎接,嫂子你为何前倨后恭,嫂子也实在,畏子多金也,你有钱啦,有钱了谁不怕、谁不仰慕、谁不愿意跟你作亲戚!
“西门庆……玳安与平安两个,一递一桶放花儿。两名排军执揽杆拦挡闲人,不许向前拥挤。不一时,碧天云静,一轮皓月东升之时,街上游人十分热闹”
西门庆衣帽整齐,忠靖冠,丝绒鹤氅,白绫袄子,给大家敬酒,辛苦了,多喝两杯,吃菜。玳安、平安放烟花,一递一桶放花儿,一桶一桶地放,这个放法,家底不够,得破产。
周边围观群众黑压压上来,两名排军执揽杆拦挡闲人……这边放烟花,家里,下人之间一段私情,差点把屋子给点着了……
雪夜闭门读此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