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二十几年去等一个等不到的人。
过程难挨,孤独至极。
可我依然心存希冀,那个给了我希望又将我抛弃的人会出现。
1
我正沉浸在睡梦中,突然门吱呀一声,扰了我的午休。
这风可真是烦人,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翻个身想继续睡,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坐了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门应该有8年没响过了。
这说明什么?
一定是有人来了!
我迅速下床,飘到了门口。
原来真的是有人来了,不止一个人,是一家三口。
看来这个房子迎来了新的主人。
小孩子最是烦人,这下可有的闹腾了。
我打了个哈欠,继续回去补觉,只不过主卧肯定是不能再待了,为了清净,就勉为其难的去阁楼吧。
其实,我心中是暗暗窃喜的,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了。
殊不知,门口的小男孩儿一直睁着他那双可爱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
2
从上面一系列举动中应该可以猜出我不是人。
没错,我是一只阿飘,整日里飘来飘去的阿飘。
我已经在这个房子里飘荡了八年了。
怎么也没想到后来被一个小孩子改了飘荡的习惯。
至于我为什么不去投胎,或者阎王殿里的小鬼头为什么不来抓我,原因就是阎王爷不收我。
曾经一次我跑到阎王殿死乞白赖的祈求阎王爷通融通融,让我赶紧去投胎。
就算下辈子做不成人,做个自由自在的鸟儿也行,再不济,投成个猪也行啊,无忧无虑,总比在这孤独终老来的好。
不,只有孤独,没有终老。
好不容易阎王爷松口,放了我一马,却又拦在了孟婆这一关。
那天孟婆她老人家熬汤的时候估计少放了一个佐料,不然为什么偏偏我那日去喝,孟婆汤就失效了呢?
孟婆还神神叨叨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总而言之,在我的一番努力之下,还是没能转世投胎,只能待在这二层小楼里。
一待就是八年!
直到这一家三口的到来这里才有了生机。
其实这里并不是我的家,不知为何我被困在了这里。
难道在哪儿去世灵魂就被束缚在哪儿吗?
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这里没有他的踪迹呢?
3
前两天夫妻俩一直在收拾屋子,打扫卫生,虽然落了厚厚的灰尘,可是房间看的出来十分整齐。
毕竟原主人可是个十足的强迫症患者,见不得一丁点凌乱。
如果他看见这一层层的灰尘,一定会气的直跺脚。
想到他的反应,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我现在已经快要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姐姐,你在笑什么?”
面对小男孩突如其来的声音,我不知所措。
“你在跟我说话?”
男孩儿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甜甜的声音传来“对呀。”
“你看的见我?”
“当然啦!我知道姐姐一直住在我们家,而且姐姐一直飘来飘去。”
这都知道!
我赶紧双脚着地,生怕自己的行为吓着他。
其实魂魄是可以走路的,只不过大多数都喜欢飘着,不费力。
“emmm,其实姐姐是在练一种武功,你相信吗?”
男孩儿又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
“那姐姐可以教教我吗?”
“不行哦,只有长大了才能练哦。”
“可是万一长不大怎么办?”
面对他的提问我很疑惑,“怎么会长不大呢?每个小朋友都会长成大人的。”
“哦哦,好吧。”
“你几岁了?”
“五岁。”
难道关于三岁之前的小孩子能看到魂魄的传闻是真的?
可那也不对啊?他都已经五岁了,怎么还能看见我呢?
“那你告诉过你爸爸妈妈你能看得见我吗?”
男孩儿摇了摇头。
我顿时松了口气。
虽说小孩子的话不可信吧,但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了,指定要怀疑这屋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你答应姐姐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姐姐的事好不好?”
“属于我们俩的秘密吗?”男孩儿古灵精怪的话又使我一愣。
“对对,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真是古灵精怪。
“好!那姐姐也不许告诉别人哦。”
额,这是五岁大的孩子吗?我就算想告诉也找不着人啊。
我还是答应了他。
4
没几天便清楚了他们家的情况。
丈夫名叫杨衡,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由于公司正处于上升状态,所以特别忙;因公司发展,举家从江州搬到了榕城,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明智的。
妻子叫沈慧,一个典型的贤内助,把家庭料理的非常好。
至于儿子,名叫杨执,为什么这个名字呢?据说是因为爸爸的执着最终才追到妈妈,即将要过五岁生日,年龄不大,但能看出来十分聪明。
我成了这个家里看不见的第四人。
且是杨执的好玩伴。
小小年纪的他不喜欢玩玩具,总是跟在我身后问我为什么会飘。
后来被问的烦了,我干脆换成了两只脚走路。
刚开始,他总喜欢拉我,但是发现每次都拉不到,后来便放弃了。
一切安顿好之后,他开始上学了。
第一天上学,哭的稀里哗啦,死活不愿意去。
被爸爸揍了一顿仍然不愿意去。
哭的我烦了,便威胁他“你再哭,我就把你吃掉!”
摆出长牙五爪的姿势。
可他不为所动,似乎料定了我不会怎么样,依旧哭个不停。
“你再哭我就走了。”
哭声戛然而止。
“姐姐别走,我不哭了。”
他把我说漏了!
幸亏沈慧没听见他说什么。
“姐姐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上学?”
“不行哦,你要自己去,姐姐可以在家里等你回来。”
此后每次放学,杨执到家第一件事便是飞奔到我房间,看看我是否还在。
5
一天,学校一通电话,沈慧急匆匆出了门。
两个小时后领了挂彩的杨执回家。
原来小家伙和人打架了。
“小家伙儿,打赢了吗?”
“如果没打赢,姐姐会帮我吗?”
“不会。”
“哦。”语气里似乎有些失望。
“那我打赢了,不用姐姐帮我。”然后离开了。
我以为小家伙生气了。
没过一会儿,又跑上来了,“姐姐,妈妈给我买了个车车,要我载着你出去玩吗?”
“姐姐出不去。”
我已经被困在这儿八年了,八年时间,只能待在这儿,寸步不离,未来还不知道要待多久。
“为什么?”
“我带着姐姐出去啊!”说着便又过来拉我的手,只是和往常一样扑了个空。
我主动把手伸到他面前,“看,你是碰不到我的。”
这话我也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我自己说。
小家伙不信邪般又伸出了手,缓缓靠向我。
两手接触的一刹那,我感受到了一股温热。
我不可置信的盯着手指。
“姐姐,我抓到你啦!”
他说得没错,此时他的小手正紧紧的拉着我的食指。
就这样,在震惊中,我被他第一次带出了这个房子。
我死死的盯着这张娃娃脸,想从中看出一点什么,是不是他回来了?
可是最终什么也没发现。
6
杨执生病了。
流感来袭,杨执不小心成了感染者,高烧一周,后来转成了肺炎。等病好出院,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他像往常一样去寻我。
他回来时我正在客厅,我看到他略过我径直向阁楼走去,便预感到大事不妙。
他像往常一样去寻我。
可是这次没找到。
他把整个房子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我。
他以为我走了。
我很想告诉他,我一直没走,只是他看不见我了。
也是,都已经记事了,实在不应该再见到我。
这下终于没人能看见我了。
他像疯了一样到处找我,“妈妈,姐姐走了,姐姐找不到了。”
沈慧还以为是他发烧烧糊涂了。
“阿执要是想姐姐,过两天让姐姐来咱们家好不好?”
“好!”
杨执等了两天,等来的却是个陌生人。
“不是这个姐姐!”
说罢便将女孩儿往外推。
面对沈慧的训斥,他则转身跑向了阁楼。
嘴里还嘟囔着,“为什么姐姐不见了?”
沈慧终于发现了异常。
“阿执,你说的是哪个姐姐?”沈慧一脸疑惑。
“我不能说,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你不是想找姐姐吗?和妈妈说,妈妈带你去找姐姐。”
我看到杨执眼睛里迸发出了希望的色彩。
“你知道姐姐在哪里?”
沈慧点了点头。
完蛋了,这家伙要和盘托出了。
“姐姐之前就住在这个阁楼里。”
听到这话,沈慧惊恐的环顾了屋子。
那表情生怕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阿执是说,那个姐姐一直在这里?”
杨执点了点头。
沈慧瞬间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双手慌忙的伸向口袋寻找手机,手抖的手机都打不开。
看来我是真的吓着他了,果然不能相信小孩子的话。
挂断电话,沈慧迅速抱起杨执跑了出去。
我默默的跟在后面。
眼睁睁的看着杨执哭得撕心裂肺,沈慧却依然不让他进屋。
而我则在门口,再也不能往前一步。
我又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