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文一刀
三周前,中午,含光门外粤珍轩。想简单吃点儿粥,结果遇上一婚宴。服务生努力找出个角落,虽然仓促逼仄但饭菜还不错。
过后约两周,晚上又去喝粥。远远就见各色人等从门厅一直排到门外,怎么也不相信这儿还能像吃海底捞那样发号排队,挤进去却被告知就是要排队,当天只好作罢。
之后又连去两次,一次晚上9点,排队,愤然离去;再次晚上9点半,还是排队。大堂服务人员告知应只需排15分钟左右,这次服了。等到快10点,才终于穿过一拨拨掏着牙花子鱼贯下楼的食客,进去找了个座。
除了这排队盛景,印象更深的是,如今这粤珍轩早已不是15年前五十块吃饱一、两百吃好的那个略微升级版大排档了,消费都得加个零,还客满为患,的确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好些天。
直到本周一下午,接一位老叔来电。“给你说个消息”,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落寞,“沃新纪元(海港酒楼)关门了,说是暂时停业,违建.....。唉,这以后要招呼人,还真么个合适吃饭地方了。”
他是老派工商人士,新纪元最典型的老顾客群体之一。其“词典”里,与新纪元组句的永远是“餐叙”与“茶叙”。
坐落在高新二路的新纪元俱乐部1997年开业,此处全流程是:高尔夫练习场打打球(后来还增加了小型足球场),或内设健身房运动;然后洗浴中心泡泡;喝茶;吃饭。
90年代末西安粤菜正是王道,无面不欢无面不饱的老陕为“夹缝中求生存”,无奈开发出盛在大老碗里的“鲍鱼拌面”,588元一碗竟然大卖,粤菜风在西安之盛可见一斑。
新纪元做为当时最具“天时地利人和”之处,再懒也不会错失这样的风潮。开业几年后,餐饮部分正式牵手“鲍鱼王子”麦广帆的海港饮食集团,俱乐部东边临街餐饮遂定名为“新纪元海港大酒楼”。
至今具体多久许多人已记不清准确,不过俱乐部开业23年,餐饮区理论上历史也23年,而正式单独推出“海港大酒楼”品牌名号至少也15年以上。
歇业后的这两周,海港酒楼每天依然照常开门。“对那些有卡的老客户我们是一个一个打电话通知,但每天还是会有许多零客不知道情况过来吃饭。虽是散客但能来的基本都是老顾客,开门留守就是给大家说明一下,现在应该是暂时停业,将来重开时再来。”孤坐前台的工作人员这样说道。
究竟为什么歇业,无论什么原因肯定不是因为没生意。疫后复工没多久,这里包间就很难订了,刮风下雨也罢,海鲜恐惧也好,人气都没太受影响。
相比之下,西安其他老牌粤菜餐厅,十多年前虽都风光多时,近些年经济新常态下,大多却已都雨打风吹去:与海港同时期落户的“国花酒店”,现在是官司缠身负债累累,老板冯国华成了失信人被多次限制高消费;高新路口的大香港勉强维持,但饭菜质量.....唉;大香港临近的那间威哥海鲜,连大门都开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两家餐厅之间的那家保时捷店,吸走了他们所有风水。
威哥在含光门内的店前些年生意不错,半夜三点仍活色生香。喝醉酒的男男女女来这里点半斤沙白配上白菜豆腐烧碗鲜汤,配一盘牛肉锅贴喝完,回家又像没事人一样。即便这样,这里还是没能挺过去年秋天,寒风乍起就关张大吉。
这么一来二去,西安现在的粤菜餐厅现已剩不了几个。而新纪元海港歇业这两周,不仅“制造”了大量吃饭没着落的食客,也着实搅动了西安的粤菜江湖。
“许多老客人只好去其他,而且是听他们说原先从来不去的地方也只好去了,我们这儿一停业,现在西安能开着的粤菜馆子生意都立刻好很多。”海港的留守工作人员说。开篇经历粤珍轩那难解之谜终得解开。
一个谜团解开一个谜团又起,新纪元海港为何眼睁睁将市场拱手相让歇了业?
一说是因为环保。7月下旬,围绕新纪元练习场后扎下了几个环境监测装置,高新区本就因大型基建而环保垫底,这几个探测头出现,周边的停车场、餐厅等自然成为最直接的核心辐射单位。
大家按环保部门督促,纷纷改造设备提高再提高排放标准。新纪元也不得不投资更新了锅炉。酒楼那边本以为更新好设备就问题不大了,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停业。
另一说是违建。新纪元海港那一溜两层房屋据说二十多年前属加建,眼下西安拆违大潮涌动,师大路都未能幸免,或许这里也牵涉其间。
当然,更可能是两种原因都有。大时代变迁下,所有个体无论大小,都只能听凭命运的波流。
新纪元海港酒楼门外,有一株粗过水桶的大树,天气渐渐凉了,树荫开始褪去盛夏的繁茂。秋风一起,树上叶子飘下来的时候,总是在空中转几个圈,打一个旋,才飘呀飘地慢慢落下来,落在街边或墙角,就不动了。它们与相伴多年的这座酒楼各自被西安老城里的命运气流所裹挟,彼此相望着,朝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今年,啥都不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