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年退伍,二哥打好背包准备回家时西沙海战爆发,命运从此改变

无涯远行者 2024-12-28 22:49:28

“二哥,你真不后悔啊?”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蹲在炕边,低头往背包里塞东西,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手上顿了一下,头也没抬,嘴里闷闷地回了句:“后悔啥?当兵七年,回家种地,还能咋的?”

他声音平平的,像是在回答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盯着他的手,粗糙得像树皮似的,指节裂了好几道口子,有些地方还渗着血。他动作很慢,像是故意拖着时间,又像是舍不得把背包收好。

“二哥,你真甘心?”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我:“啥甘不甘心的,家里还有娘,你也不小了,地里缺人,我不回去,行吗?”

他语气平静,可我听得出来,心里没底。我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他低头把背包背上,又拍了拍上面的扣子,像是确认它扎实不扎实。

“行了,日子就这么过呗。”他说完这句,迈步就往门口走。

屋里的炕烧得暖烘烘的,可我心里却凉得很。我知道,他嘴上说得轻巧,可心里一定有事。二哥当兵那会儿在全村传开了,他不光是家里顶梁柱,也是咱这一片的骄傲。谁能想到,七年军装,说脱就脱?

“二哥,你这……”我话还没说出口,外头院门突然被人拍得“咣咣”响,声音急得像要把门拍散架。

二哥皱了皱眉,走过去开门。门一开,风裹着雪钻了进来,冻得人打哆嗦。站在门口的是张顺,二哥的老战友,脸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跟冒烟似的。

“老李,赶紧的!部队来电了,紧急集合!”

二哥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像是没听明白:“我都退了,还集合啥?”

“西沙那边出事了!”张顺急得跺脚,鞋底在雪地上踩得“咯吱咯吱”响,“你是自愿退的,不是命令退的,只要现在点头,还能赶上!”

“二哥,别去!”我一听“西沙”两个字,心里猛地一揪,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你都退了,别再掺和了!咱家还有娘呢,你咋忍心扔下她?”

二哥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东西。他抬手把我的手慢慢掰开,回头冲张顺点了点头:“等我两分钟。”

我愣住了,就这么看着他转身进屋,把刚刚收拾好的背包扔到一边,从柜子里翻出那身旧军装。他换得很快,连鞋带都只是随便一系,拿着帽子就出了门。

“娘那儿,你替我说一声。”他站在门口,头也没回,丢下这句话就跟着张顺走了。

我追了两步,站在院门口喊了一嗓子:“二哥!”他停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就消失在漫天的风雪里。

那天晚上,娘知道了,坐在炕头上哭了一整夜。哭着骂他没良心,说他不要家不要命,说他把自己当成铁人,连命都不要了。我坐在炕边,心里堵得慌,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后来,才听人说起,二哥去了南方,赶上了西沙那场战斗。有人回来说,冲上去的时候,海风刮得人站都站不稳,沙子打在脸上生疼。他们把旗插上去的那一刻,二哥转过头,眼圈红得快要滴血。

可是,家里一直没他的消息。娘骂了他整整两年,从一开始的咬牙切齿,到后来骂着骂着就哭了,声音越来越小。可每次夜里,她还是会偷偷地把二哥留下的军装拿出来抚摸,摸着摸着,眼泪就掉下来。

1976年冬,家里出了事。娘摔了一跤,半边身子都动不了。那天晚上,我坐在炕头,看着娘瘫在炕上,嘴里还在骂二哥,我心里又急又怨。

日子过得艰难。屋顶漏雨,地里的庄稼也收成不好,我一个人支撑着,恨不得把命都拼上。可心里最难受的,还是二哥的信像断了线一样,再也没来过。

1977年的腊月,村里来了封信。

信是二哥寄的,信封里夹着二十块钱。他说他还好,问娘身体咋样,最后一句话写得歪歪扭扭:“别记恨我。”

娘看着信掉眼泪,我却火了,冲着信嚷嚷:“他还知道咱娘呢?这几年人影都没了,二十块钱就当尽孝了?”

娘没理我,只是攥着信,半天才叹了口气:“这小子……到底还活着。”

我那天晚上在炕头坐了一宿,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二哥。他到底在外头干啥?他不回来,咱家这日子还怎么过?

可谁也没想到,第二年冬天,二哥回来了。

那天是腊月二十三,村里家家户户忙着杀猪蒸馒头。我在地里干活,张顺从村口跑过来,喘着气冲我喊:“你二哥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扔下锄头就往村口跑。一跑出去,远远地看见一个人站在路边,背着个旧得快看不出颜色的军包。

“咋的,不认得你二哥啦?”他看着我笑,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我冲上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跑到他面前,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回家的路上,村里人围了一圈又一圈,问他这几年干啥了,夸他穿军装还是精神。他只是笑,偶尔回两句话,显得很沉默。

娘看到他的时候,先是愣住了,然后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骂:“你个没良心的,跑哪儿去了?你还记得家里有娘吗?”

二哥站在炕边,低着头,一声不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娘骂得累了,拉着他的手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天晚上,家里炕头围满了人,村里人都跑来看二哥。二哥坐在炕边,给大家讲西沙的事儿,战友牺牲的事儿。他声音平静,可眼神却藏不住的酸涩。

我小声问他:“二哥,值吗?”

他点了点头,说:“值啊。人活着,总得干点值的事儿,不然心里不踏实。”

他回来了,可我知道,他心里有些东西,是再也没法回来的。

后来,二哥再没提过那些事儿。日子就这么过,娘的病慢慢好了一些,二哥在村里种地,挑最重的活儿干。有时候,村里人开玩笑叫他“老兵”,他总是笑着摆摆手。

有一回,我忍不住问他:“二哥,要是当初没去呢?会不会后悔?”

他扛着扁担,站在田埂上,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谁知道呢?只是啊,那时候要是没去,这辈子怕是睡不安稳吧。”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看着这个背影,心里酸酸的。他还是当年那个扛着麻袋走在村口的小伙,可他又不是了。

只是啊,他早就不是那个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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