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正德年间,苏州府有个叫王书安的穷书生。这王书安自幼聪慧,文采斐然,本该前程似锦。可惜命运弄人,连续三次赴京赶考,都名落孙山。
那一年春天,王书安再次落第归来,已是身无分文。平日里巴结他的亲朋好友,见他一贫如洗,纷纷避之不及。王书安无奈之下,只得栖身于城南一座破庙里,靠着卖字画度日。
光阴似箭,转眼入秋。这日傍晚,王书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破庙,忽见庙前站着一位姑娘。那姑娘约莫十八九岁,身材窈窕,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王书安不禁看呆了。
姑娘见他发愣,莞尔一笑,说道:“公子可是王书安?”
王书安回过神来,连忙作揖:“正是在下,不知姑娘何人?”
姑娘道:“小女子李月娘,家父曾是太仓县令。因家道中落,如今孤身一人。听闻公子才华横溢,特来投奔。”
王书安闻言,又惊又喜。他虽落魄,但骨子里还是个正人君子。当下将自己的境况和盘托出,劝李月娘另寻高就。谁知李月娘却道:“公子勿需自谦。小女子愿与公子共度难关,待公子金榜题名之日,便是我们喜结连理之时。”
王书安被李月娘的真诚打动,两人就这样成了夫妻。婚后生活虽然清贫,却也其乐融融。李月娘持家有道,王书安也更加用功读书。半年下来,他们不仅还清了债务,还攒下了一笔钱财。
然而好景不长。王书安渐渐发现,李月娘行为举止颇为怪异。她总是深居简出,从不与邻里来往。每到夜深人静时,又常常独自坐在院中,望着天空发呆。王书安几次询问,李月娘都是笑而不答。
这天夜里,王书安正在苦读,忽听得院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他心中一惊,急忙推门而出。只见月光如水,院中空无一人。王书安四下张望,猛然发现屋顶上有个人影。定睛一看,竟是李月娘!
“月娘!”王书安惊呼一声。李月娘闻声回头,那张熟悉的脸庞竟变得惨白透明,两行血泪从眼中流出。王书安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待王书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李月娘正守在床边。见他醒来,李月娘泪如雨下:“相公,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已经死了,是个孤魂野鬼。”
原来李月娘生前确实是太仓县令之女,却因不愿嫁给当朝权贵之子,含冤而死。她在阴间彷徨多年,直到遇见王书安,才又重新燃起希望。
王书安听完,心中五味杂陈。他既害怕李月娘的鬼魂身份,又心疼她的凄惨遭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两人陷入僵局之际,忽听得门外有人说话:“这姻缘倒是有趣。”
二人吃了一惊,急忙出门查看。只见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白发老者,手持拂尘,仙风道骨。
王书安忙上前施礼:“不知道长何人?”
老者捋须笑道:“贫道张清风,是个游方道士。适才路过此处,恰巧听到二位的对话,故而冒昧打扰。”
李月娘闻言,急忙跪下:“道长法眼如炬,还请救救我们!”
张清风摆摆手:“姻缘天定,你们本是前世未了的姻缘。书生重情重义,你也一片痴心。这般金玉良缘,岂能断送?不过阴阳有别,终究难以长久。”
王书安听了,不禁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张清风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三日后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阴阳两界相通。你们可在那天到城外的普渡寺去。书生诵经三天三夜,为亡妻超度。若是真心诚意,或许能化解这段姻缘。”
说罢,张清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王书安和李月娘面面相觑,既惊且喜。
转眼到了中元节,王书安依计而行。他在普渡寺诵经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李月娘则在一旁默默陪伴。到第三天晚上,忽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笼罩在李月娘身上。
李月娘浑身发颤,泪如泉涌:“相公,我要走了。来世若有缘,我们再做夫妻。”
王书安心如刀绞,但还是强忍泪水:“月娘放心去吧,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话音未落,李月娘的身影渐渐消散,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飘向天际。
从此以后,王书安像变了个人。他发奋读书,终于在来年春闱中高中举人。又过三年,他更是一举夺得了状元郎的桂冠。
当王书安意气风发地从京城回到苏州时,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张清风道长。然而,那座破庙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一块石碑,上面模糊地刻着“缘”字。
王书安望着石碑,喃喃自语:“月娘,你在天之灵可安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等着与你来世相见。”
一阵清风拂过,仿佛带来了李月娘温柔的笑语。王书安擦干眼泪,挺直腰板,大步走向未来。
里子乘曰:人生在世,谁能料到命运的安排?这王书安与李月娘,看似孽缘,实则姻缘。一个执着追求,一个痴心相守,终究化解了阴阳之隔。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但只要心存善念,努力不懈,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