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涿州良乡县有一位员外名叫姚凤,家财万贯,妻子名叫高香莲,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叫姚庚,老二叫姚义。
姚庚娶了妻子刘菊香,姚义娶了妻子杨素婵,家庭和睦丰衣足食。
几年后,姚义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金钟,第二年姚庚也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玉磬,俩孩子相差一岁,从小一起读书。
这年,姚凤得了一场大病,吃了半年的药都不见好,把夫人叫到身边说道:“我病体沉重,只怕没几天了,只有一件事放不下,咱家老二生性仁厚,老大却不太老实,只怕以后会被老大欺负,我想早点把家产平分,让他们分开过,轮流孝敬你,你觉得怎么样?”
高夫人也觉得早点分家好,姚凤把两个儿子儿媳叫到病床前,说了要分家。
老大姚庚大喜,立刻说道:“早就该分家了,家产应该三七分,我是老大,我得七成,弟弟得三成。”
高夫人闻言大怒,呵斥道:“你说什么胡话,自古分家都是平分,哪有三七分的?”
被母亲训斥后,姚庚满脸不服,姚义开口道:“我和大哥是一母同胞,至亲骨肉,分家过肯定会被人耻笑,家产由他哥掌管,我愿意跟着大哥过日子,有吃有穿我就知足了。”
姚凤说道:“还是现在分开好,免得你们兄弟俩将来争家产,趁着现在我和你娘都在,把家产平分。”
姚凤请来族人亲友作证,把家产一分为二,平分给两兄弟,把大宅院分成两个院子,兄弟俩各住一边。
分家不到两个月,姚凤撒手而去,兄弟俩安葬了父亲,问母亲愿意跟着谁,高夫人选择住到姚义家。
姚庚交了许多狐朋狗友,每天吃喝嫖赌,高夫人经常劝他不要胡来,他认为是弟弟姚义故意在母亲面前挑唆,对弟弟恨之入骨。
有一天,高夫人对姚义说:“虽说你得了不少家产,可一直这样坐吃山空恐怕不行,不如带上几百银子出去做点买卖。”
姚义说道:“娘的话有道理,可是娘年纪大了,我怎么能放心出门?”
高夫人说道:“我现在身体还硬朗,儿媳妇也孝顺,又有孙子陪着,你不用担心。”
姚义听了这话,和母亲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就带上三百两银子,到苏杭一带去做生意,过年之前就回家。
母子俩在房里商量的时候,嫂子刘菊香正好经过,听得清清楚楚,立刻找到姚庚,把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姚庚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做买卖哪有那么容易,他从小在家里读书,从没出过远门,肯定会赔钱。不是我夸口,要是我去做生意,一定能赚大钱。”
刘菊香说道:“你也太老实了,你爹娘一直偏心老二,那几百两银子是从哪来的,肯定是婆婆的私房钱,当初说是兄弟平分家产,谁知道婆婆偷偷藏了多少?”
姚庚说道:“对呀,我咋没想到呢?”
刘菊香说道:“就是说呢,钱都被婆婆悄悄给了老二,你还想着跟老二比谁会赚钱,真是蠢到家了。我倒是有个现成的好买卖,不知道你肯不肯做?”
姚庚说道:“要是能赚钱,我当然做。”
刘菊香说道:“婆婆这么偏心老二,把你当成眼中钉,她无情,就别怪你无义,还讲什么兄弟亲情,依我看,不如趁老二出去的时候,找个机会把他杀了,一来得了他的银子,二来婆婆没了指望,藏起来的钱不都是你的了?”
姚庚闻言大喜,说道:“好主意,前面有个松树林,老二一定会从那里经过,就在那里动手。”
这边姚庚夫妻俩商量怎么害弟弟,那边高夫人和杨素婵婆媳俩收拾行李,把三百两银子藏在被褥里。
收拾好后,婆媳俩做了一桌酒菜给姚义饯行,嘱咐他路上小心,不管有没有赚到钱,都要早点回家。
与此同时,刘菊香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姚庚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当初分家的时候,祖上传下来的一对赤金龙头镯子没有分,肯定是婆婆悄悄藏起来给了老二,趁他现在还没走,你去把镯子要回来给咱儿子戴,不能便宜了他。”
姚庚说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娘也太偏心了,等我把老二宰了,看她以后依靠谁?”
姚庚怒气冲冲来到姚义院子里,姚义见是大哥来了,赶忙站起来说道:“大哥快坐,我正要跟你说,我明天要去杭州做生意,家里的事还要大哥和嫂子多照应着点。”
姚庚根本不理他,恶狠狠朝母亲吼道:“娘,你活了这么大年纪,咋能这么糊涂,都是你儿子,干嘛总是偏心老二?既然分了家,祖传的那对紫金镯为什么藏起来不分给我?”
高夫人知道这个不孝子的德性,要是不给他,肯定会找姚义的麻烦,笑着说道:“有话慢慢说,着什么急?祖上传下来的金镯就在我身上,现在就给你。”
高夫人说完,从怀里掏出镯子,把一只递给姚庚,姚庚拿了镯子走了。高夫人见大儿子根本不念母子之情,忍不住掉下泪来。
姚义劝道:“娘不要伤心,大哥只是脾气不太好,以后肯定会改的。”
高夫人哭了一会儿,把另一只镯子交给姚义,让他拿给孙子金钟戴。
姚庚回到房里,刘菊香问有没有要来,姚庚说道:“我去要她还能不给?我还听他们说,老二明天一早出门,我早点到松树林里等他。”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姚庚带着一把短刀来到松树林里埋伏好。
姚义一大早告别了母亲,又来向哥嫂辞行,刘菊香隔着窗户说道:“你大哥有事,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我还没起来,二叔千万别见怪。”
姚义只好回来,嘱咐妻子好好孝敬母亲,大哥大嫂要是来找茬,就多忍耐一下。
杨素婵说道:“这我都知道,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要是遇到意外,保命要紧,我等着你回来。”
夫妻俩含泪告别,姚义一个人背着行李出了门,沿着大路走。
经过松树林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从林子里跳出一个黑影,把姚义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大哥姚庚。
姚义问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姚庚恶狠狠地望着他,大喊一声:“谁是你大哥,爹娘从小就偏心你,你挑唆娘给你银子做生意,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姚庚举起了手里的刀,姚义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后退,姚庚冲上前一刀砍下,姚义顿时鲜血淋漓,倒了下去。
姚庚看到姚义倒了下去,浑身是血,一下子慌了神,扔掉手里的刀,扛起行李拔腿就跑。
回到家见了刘菊香,他把事情讲了一遍,刘菊香大喜过望,赶紧把银子和被褥都藏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队客商从松树林经过,看到躺在路边的姚义,连忙停下来看。
其中有一位财主名叫梁法,心地善良,看着姚义说道:“他肯定和我们一样,都是在外面做生意的,遇到歹人图财害命,家里的老婆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大家正在议论时,忽然看到姚义身体动了几下,随即竟然坐了起来,呆呆地望着他们。
原来,姚庚因为害的是亲弟弟,所以动手时心慌意乱,没想到刀刃朝上刀背朝下,虽然头上鲜血直流,其实只是被砍晕了过去。
梁法大喜过望,大喊道:“唉呀呀,他还活着,真是老天有眼!”
大家赶紧把姚义扶起来,他看着这些陌生人围着自己,还以为是到了阴曹地府,正茫然无措时,有个客商问道:“看你头上带伤昏迷不醒,肯定是遇到强盗了吧?”
姚义愣了半晌才明白自己侥幸没死,心想:“竟然是大哥要杀我,还好老天有眼。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兄弟阋墙,让人知道了会笑话的,既然我没死,还是不要说了。”
想到这里,他说道:“我叫姚义,家住开封府祥符县,一直在外面做生意,不幸遇到了强盗,砍了我一刀,没想到老天有眼,我侥幸没死。”
大家给他清洗包扎,问他被抢走了什么东西,他说被褥行李和三百两银子全都没了,现在连家也回不去了。
梁法动了恻隐之心,感叹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你实在可怜,这样吧,我送你三百两银子做本钱,你再去做生意,以后可得小心。”
姚义万万没想到能遇上他这样的好人,急忙跪倒叩头,说道:“恩公,你我萍水相逢,如此大恩,让我怎么报答,请恩人留下姓名籍贯,以后我一定报答恩人大恩大德。”
梁法说道:“君子施恩不望报,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我叫梁法,世代居住山西太原。”
梁法拿出三百两银子交给姚义,姚义叩头不止,梁法把他扶起来,又给了他一些衣服,带着大家离开了。
姚义千恩万谢,一直等到看不到恩人了才站起来,心想:“我要是现在就拿着银子回家,娘那么大年纪了,知道是大哥想杀我,怎么受得了?不如我先去做生意,等过个一年半载再回去。”
打定主意后,姚义先找了家客店养伤,伤好以后去杭州做生意。
姚庚觉得弟弟已死,家产全是自己的,所以更加变本加厉在外面乱来,喝醉以后经常找茬和母亲弟妹争吵,高夫人和杨素婵只能忍气吞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腊月,眼看年关将至,高夫人和与杨素婵每天盼着姚义赶快回来。
有一天,高夫人惦记儿子,忍不住哭了起来,杨素婵在旁边安慰,这时刘菊香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婆婆在哭,刘菊香说道:“弟妹,我刚才去找王铁嘴算命,让他给二叔算了一卦,你猜他怎么说?”
杨素婵信以为真,问道:“多谢嫂子惦记,算命先生怎么说?”
刘菊香叹了一口气,说道:“王铁嘴说二叔今年白虎当头太岁压命,只怕是有性命之忧,肯定会暴尸荒野,这可怎么办?”
杨素婵吓得面如土色,一口气没上来,栽倒在地。
高夫人赶紧把她扶起来,灌了一碗热汤,她才慢慢苏醒过来,抱着婆婆哭个不停。
高夫人说道:“那算命先生的话哪能信,还有你这当大嫂的,怎么能听了他的几句话就胡说?”
刘菊香白了婆婆一眼,说道:“我这也是好意,王铁嘴说你们就别指望二叔能回来了!”
高夫人勃然大怒,骂道:“好你个毒妇,满口胡说咒我儿子,你要是再胡说,我就跟你拼了。”
刘菊香立刻变了脸,指着婆婆说道:“你这不懂事的老·猪,我虽然是你儿媳妇,可咱们现在已经分家了,你管不着我。竟然还敢骂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冲上来就要动手,杨素婵连忙拉住她,说道:“嫂子,不能打,婆婆年龄大了,就算有什么不对,你也应该多担待,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嫂子息怒,赶紧回去歇着吧。”
刘菊香大骂道:“要不是弟妹求情,我跟你没完,要是以后再敢这样,我一定结果了你!”
她说完气哼哼走了,杨素婵和高夫人互相搀扶着坐下,抱头痛哭。
等到晚上姚庚回家,刘菊香把白天的事讲了一遍,姚庚说道:“娘怎么还是这么糊涂,今晚我就去把她们都宰了,连那个小崽子也一起做了,以后家产就全都是我的了。”
刘菊香摆摆手说道:“这可不行,家里一连出了三条人命,肯定会惊动街坊邻居,到时候我们也得偿命。我早就有了主意,先对弟妹下手,剩下那一老一小,还不是想怎么样都行?”
姚庚问她有什么主意,她趴在姚庚耳边小声说了一会话,姚庚高兴得连连叫好。
两天后,姚庚找人写了一封假信,走到母亲的院子里,笑着喊道:“娘,弟妹,我兄弟来信了,快出来看看吧。”
高夫人和杨素婵听说姚义来信,惊喜万分,急忙跑出来,让他念来听听。
姚庚拆开念道:“孩儿姚义顿首,百拜母亲膝下,不孝子时运不济得了病,住在卫辉府汲县北关牙行陆永合的店里,已经病了大半年,如今病体沉重,快让大哥和娘子过来把我接回家,或许还能见母亲最后一面。”
婆媳俩听后大惊失色,嚎啕大哭起来,姚庚假装安慰道:“娘,弟妇,你们先别哭,弟弟还在那边等着我们去接,我马上和弟妹一起过去。”
高夫人说道:“事不宜迟,你们明天就去。”
姚庚让两人收拾行李,说是要到外面雇车,离开了家,径直朝王媒婆家走去。
第二天早上,姚庚来叫杨素婵,杨素婵拉着婆婆告别,儿子金钟拉住她,说要和她一起去。
杨素婵流着泪说道:“儿呀,路太远了,而且让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你还是留在家里好好照看奶奶,用不了半个月我就回来。”
金钟点头答应,说一定会好好照顾奶奶,娘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高夫人和金钟一直送到门口,杨素婵难舍难分,流着泪上了车。
车走出去没多远,姚庚对杨素婵说道:“弟妹啊,我和你虽然是至亲,可毕竟男女有别,被人看到不太好,我想让王媒婆和我们一起去,让她给你做个伴,你觉得怎么样?”
杨素婵没想到他能想得这么周到,说道:“还是大哥想得周到,王妈妈平时常来家里陪我做针线,有她作伴当然好。”
没过多久,车停在了王媒婆家门前,姚庚敲开大门,王媒婆见是杨素婵,笑着问道:“原来是二娘子,你这是要去哪?”
姚庚说有事相求,王媒婆把杨素婵扶下车,将两人让进客厅。
姚庚拉着王媒婆走进里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出来,对杨素婵说道:“弟妹,我已经和王妈妈说好了,你和她上车先走,我去买些吃的,随后就到。”
姚庚说完出去了,王媒婆和杨素婵上了车,很快出了城,没过多久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王媒婆让车夫把车停下,一辆马车迎上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对王媒婆说道:“王妈妈,你回去吧,我这就带她回南京了。”
杨素婵不认识这人,更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问道:“王妈妈,你要和谁去南京?”
王媒婆冷笑一声,说道:“二娘子,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大哥姚庚说你每天在家里撒泼耍刁,所以写了一封假信,说你丈夫在外面得了病,将你骗出家门,卖了三百两银子。他叫刘清,是南京来的乐户,就是他买了你,你跟他走吧。”
杨素婵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大骂道:“好你个王婆子,我是良家女子,你竟敢和姚庚合伙卖良为娼,我这就到衙门告你,你和姚庚都不得好死!”
王媒婆冷哼一声,说道:“都这时候了,你还不识抬举,我告诉你,我卖的人多了,刘清也不是好惹的,姚庚把你卖给他,是立了契约的,你告到哪里我们都不怕。”
说完,她立刻朝刘清使了个眼色,刘清从腰里抽出一根皮鞭,指着杨素婵说道:“你就别痴心妄想了,老爷我既然买了你,就不怕你去告,我先管教管教你。”
刘清抡起皮鞭就朝杨素婵身上打去,抽得她连连哀嚎。
就在这时,刘清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当真没有王法了吗?”
刘清扭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人,大概五十岁左右,头戴儒巾,看穿着像是个读书人。
刘清怕他万一是个秀才或者举人,肯定惹不起,放下手里的皮鞭,拱拱手说道:“老人家,我可没有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是她家人把她卖给了我,不信你问她。”
老人问杨素婵是怎么回事,她见有一线生机,赶紧跪在老人面前叩了几个头,哭着把来龙去脉仔细讲了一遍。
老人闻言大怒,心想:“世上竟然有这种禽兽不如的人。看这个刘清倒不像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不如劝他改恶从善,要是他不听,再把他抓去治罪也不迟。”
于是他对刘清说道:“刘乐户,我有几句良言相告,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做什么都能养家糊口,为什么非得做这种买良为娼损阴德的勾当?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万一上天降罪,你就不怕将来报应在自己儿女身上吗?
依我看,你不如弃恶从善,做点正经买卖,怎么都比做这种禽兽不如的勾当强,你再好好想想?”
刘清一来觉得姚庚卖亲弟弟的媳妇,实在天理难容,怕将来遭报应,二来看这位老人义正词严,说起话来不怒自威,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突然生出一丝善念,叹了口气说道:
“老人家,你说的有道理,谁愿意做这种损阴德的营生,可是我带了三百两本钱从南京来到这里,要是我行了好放她回家,我空着手怎么回去?”
老人说道:“你要是真的愿意改恶从善,我倒有一个主意。我写一张诉状,你们到州衙去告姚庚私卖弟媳妇,姚庚一定难逃法网,我保证能把银子追回来给你。这样你既替她报了仇,又积了阴德,上天一定保佑你将来大富大贵。”
王媒婆最擅长察言观色,见老人说话时气定神闲,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等刘清回答,抢先说道:“刘大爷,你要是肯帮她申冤报仇,老身豁出去了,到衙门给你作证。”
杨素婵见状立刻跪下说道:“三位恩人,我家在本地也算得上是富户,你们要是救了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加倍酬谢,决不食言,我给三位恩人叩头了。”
老人拿出文房四宝,写下一张诉状交给杨素婵,说道:“你们快到州衙告状,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知州怎么断案。”
杨素婵和王媒婆上了车,老人上了刘清的车,没多久就来到州衙门前,恰好这天正是放告的日子,杨素婵拿着诉状走进衙门大喊冤枉。
涿州知州名叫刘子云,见是个老妇人扶着一个年轻少妇含泪喊冤,立刻接了诉状。
刘知州看完诉状勃然大怒,立即发票,让衙役吴龙和孙虎去拘拿姚庚来衙门对质,吩咐杨素婵和王媒婆在班房候审。
吴龙和孙虎领了拘票出来,商量道:“咱哥俩要发财了,姚庚的爹去世后留下万贯家产,今天他犯了案,还怕他不拿钱出来?”
两个官差直奔良乡县,姚庚抢了弟弟的银子,正在外面寻花问柳,走在路上正好被两人撞见。
两人拦住姚庚,说道:“我们俩正要去找姚大爷,没想到遇个正着,咱们找个酒铺说话吧?”
姚庚不敢怠慢,立刻把两人请进附近一家酒馆,坐下后问道:“二位差爷找我有什么事?”
孙虎拿出拘票,说道:“姚大爷,你的弟媳妇告你把她卖为娼·妓,有王媒婆作证,买主名叫刘清,老爷让我们来请你去衙门候审。”
姚庚接过拘票一看,吓得愣在当场,吴龙说道:“姚大爷你也别害怕,遇到这种案子,只能拿钱去堵,你拿出银子上下打点,把杨氏、王媒婆和刘清一起结果了,不就啥事儿都没有了?”
姚庚大喜,问道:“多谢二位提点,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
孙虎说道:“咱们平时交情不错,我俩愿意帮姚大爷跑跑腿,知州老爷那里,少了三百两可不行,其他衙役书吏等等,怎么也得三百两。”
姚庚说道:“也就花几百两银子,那就仰仗二位鼎力相助了。”
姚庚让店小二上菜,吴龙和孙虎还在酒桌上教他见了知州怎么回话。
酒足饭饱后,姚庚带着两人来到自己开的当铺,拿出六百两银子交给两人。两人把姚庚安置在附近的茶坊里,悄悄进了州衙找刘知州。
知州刘子云是个贪官,见银眼开,答应绝不让姚庚吃亏。
吴龙和孙虎立刻把好消息告诉姚庚,姚庚千恩万谢,就在两人家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刘知州升堂问案,让吴龙和孙虎把姚庚带上来,一拍惊堂木,呵斥道:“好你个姚庚,竟然把弟媳妇私卖为娼,还不从实招来?”
姚庚叩头说道:“家门不幸,我弟弟姚义在外做生意,弟媳妇杨氏寡廉鲜耻不守妇道,通过王媒婆结识了刘清,跟他私通后逃走,我托人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找到,没想到他们竟然到衙门诬告我。我家书香门第,家里有的是钱,怎么会卖她,求青天大老爷替我做主。”
刘知州又把杨素婵、王媒婆和刘清带上来,把惊堂木一拍,怒斥道:“好一个杨素婵,你不守妇道,和刘清私通,反而诬告大哥勒索钱财,快从实招来,免得我动刑。”
杨素婵听了知州的话,吓得瑟瑟发抖,愣了半天后大喊道:“青天大老爷,我没有诬告,没有王妈妈和刘清作证,我哪敢来告他?老爷要是还不信,把我婆婆和嫂子找来一问便知。”
刘知州大喝一声:“你这泼妇,不动大刑量你不招,来人,给我拶起来!”
衙役们如狼似虎,走过来把拶子套在杨素婵十根手指上,两边一收绳,杨素婵疼痛难忍,脸色惨白,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刘知州让人把她泼醒,呵斥道:“你招不招?”
杨素婵含泪喊道:“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老爷受朝廷爵禄,求老爷秉公断案,我祝老爷子孙万代大富大贵。”
刘知州冷笑一声,又让衙役用刑,王媒婆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跪着爬上前,叩头四个头,说道:“老爷,那姚庚真的卖了弟媳妇,身价三百两,有他亲笔写的契约,就在刘清身上,刘清一时发了善心,这才来告状。老爷好好想想,通奸私奔的人怎么会反过来投案告状的?”
刘知州大怒,呵斥道:“好一个王媒婆,你平时保媒拉纤,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正要重重惩治你,还敢替他人辩解,来人,把她也拶起来。”
王媒婆已经五十多岁,受刑不过昏了过去,衙役又把她泼醒扔在一边。
不等刘清说话,刘知州呵斥道:“刘清,你这无法无天的狗·奴·才,和杨氏通奸,伤风败俗,竟然合谋串通诬告讹诈姚庚,不动大刑你肯定也不招,来人,给我用夹棍!”
衙役们把刘清的鞋袜扒下来,套上夹棍,疼得他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杨素婵见他们也被用刑,明白知州肯定是收了姚庚的钱,不想连累他们,说道:“求大老爷开恩,我愿意招认。”
刘知州听她说愿意招,这才让人停止用刑。
杨素婵承认为了讹诈钱财,伙同王媒婆和刘清诬告姚庚,刘知州心里暗喜,让她画了押,将她收监下狱,姚庚无罪释放。
救了杨素婵的老人还在衙门外等消息,看到姚庚走出了州衙,吴龙和孙虎跟在后面,说道:“姚大爷,恭喜了,银子没白花吧?”
老人听他们这么说,立刻明白了,悄悄跟在后面听他们说话。
吴龙对姚庚说道:“我们兄弟俩费了这么大力气,现在老爷把杨氏三人定了罪,你怎么谢我们?”
姚庚说道:“两位放心,我一定重谢,决不食言。”
三个人就这样在大街上毫无顾忌地说着,老人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怒上心头,转头闯进了州衙。
老人走到堂上,朝刘知州深深作了个揖,刘知州见他五十岁上下,穿着粗布衣服,一看就是个穷秀才,随口问道:“你是哪里来的秀才,姓甚名谁,闯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
老人说道:“老爷,学生是福建建宁府浦城县人,姓高,名叫公断,前年落榜,没有盘缠回乡,所以滞留在这里。
我路过州衙,听说老爷正在断案,判得有些不对,所以斗胆来面见老爷。
老爷听信姚庚的一面之词,就认为是杨氏和王媒婆、刘清合谋讹诈钱财,不询问她的父母邻居,就把他们三人严刑拷打,丢进了监牢。老爷拿着朝廷俸禄,就这样枉法断案,只怕对不起朝廷,也愧对百姓吧?”
刘知州被他这么一说,气得七窍生烟,说道:“你这老儒生,竟敢闯进州衙诋毁本官,本官哪有枉法断案冤枉百姓?”
高公断冷笑道:“姚庚私卖弟媳杨氏,送进州衙三百两银子,杨氏这才被屈打成招下了大牢。依学生愚见,老爷还是再审审吧。”
刘知州听他是在暗讽自己收了贿赂,羞恼成怒,呵斥道:“好一个狂生,明明是杨氏与人通奸私逃,又诬陷讹诈姚庚,他们三个都已经招供画押,你竟然还敢说她是被冤枉的,你搅闹公堂,情理难容,来人,给我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衙役按住高公断,就要拉下去打,高公断大骂道:“好一个赃官,你收了姚庚三百两银子,把他们三个屈打成招。我有功名在身,就算你是知州,也不能随便打我。”
刘知州倒是不敢轻易打他,让人把他关进监牢,想等禀告上司,革了他的功名再好好治他。
高公断被狱卒扔进监房,看到草铺上躺着一个人,腿上戴着脚镣,走过去一看,竟然是刘清。
刘清看到是他,含泪说道:“都怪你,要不是听了你的话,来替杨氏鸣冤,我也不会被关进来,杨氏和王媒婆都被关在女监了,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高公断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刘清咬着牙骂道:“好一个赃官,我刘清有朝一日出去了,一定要到保定告他。”
高夫人正盼着大儿子和二儿媳把儿子带回来,见姚庚一个人回来,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弟弟和弟媳妇呢?”
姚庚赶紧笑着答道:“娘,放心吧,老二的病已经好了许多,再调养些日子就能好,弟媳妇留在那边照看他,我怕娘一个人在家没人照看,所以先回来了,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娘就放心吧。”
高夫人信以为真,说道:“难为你了,一路辛苦,赶紧回屋歇着吧。”
姚庚刚回到房里,刘菊香就迫不及待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姚庚立即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刘菊香听后大喜,说道:“这六百两银子花得值呀,杨素婵哪受得了牢里的折磨,过不了十天半个月肯定毙命。”
两人说的话都被儿子玉磬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心惊胆颤,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金钟和奶奶。
第二天,玉磬到学堂读书,看到金钟因为思念父母伤心落泪,想到父母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实在不忍心,把听到的话全都告诉给了他。
金钟吓得魂飞魄散,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说道:“兄弟,多谢你告诉了我。”
金钟哭着跑出书房,来到奶奶房间放声大哭,把事情详细叙述。
高夫人听后愣在当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问道:“金钟,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钟说是玉磬告诉他的,高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过了半晌才缓过气来,小声哭喊道:“天啊,我怎么生出了这种狼心狗肺的畜牲啊,我去跟他拼了!”
高夫人连哭带骂直奔姚庚住的院子,姚庚夫妻俩正在房里商量要不要托人结果杨素婵,忽然看到母亲闯进来,指着两人大骂道:
“好你个畜牲,竟然敢把弟妹骗出去卖了,你赶快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否则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姚庚见事情败露,羞恼成怒,用手指着亲娘大骂道:“你从小就偏心老二,我把杨氏卖了也是好意,如今她已经被关在牢里,活不了几天了,我劝你跟着我好好过日子,否则也送你去见阎王。”
高夫人骂道:“你这忤逆不孝的畜牲,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我跟你拼了!”
高夫人含着泪朝姚庚一头撞去,姚庚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抡起拳头就要打,刘菊香拉住他说道:“你不用生气,打她也没用,现在跟她说个明白,让他赶紧把家产全部交给我们,否则连金钟那个小崽子也一起杀了,让他们一窝都活不成。”
金钟见姚庚要打奶奶,拉住他跪倒在地,哭喊道:“大伯不要打奶奶,只要把母亲放回来,我情愿把家产全部交给大伯。”
姚庚对金钟说道:“你娘被我送进牢里,早就死在里面了,你们祖孙俩要是听话,我就留着你们,要是再多说半个不字,我立刻送你们祖孙俩都去见阎王。”
金钟吓得瑟瑟发抖,哭着扶起奶奶,说道:“奶奶,我们回去吧。”
高夫人为了孙子,只得回到屋里,说道:“你大伯禽兽不如,我明天就到州衙去告他忤逆不孝,把你娘救出来。”
金钟也要跟着去,高夫人担心他耽误事,说道:“你去告状,也是你的一份孝心,不过明天出门不吉利,我们等后天再去。”
金钟信以为真,第二天继续去上学,高夫人见他离开,赶紧换了一身衣服,担心被姚庚发现,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高夫人是富裕人家出身,从来没出过远门,而且年事已高,才走了四五里路就全身酸软,两只脚疼得厉害,只好停下来休息。
姚庚一早起来,听丫鬟说,大爷起得怎么这么晚,老太太早就起来了,换了身衣服,到州衙去救二奶奶了。
姚庚埋怨刘菊香:“这可怎么办,她到了衙门,万一翻了案,我可就要吃官司了。我本以为吓唬住她了,没想到她竟然要告我。”
刘菊香说道:“她去告你,那就是不把你当儿子,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除掉这个后患?”
姚庚说道:“既然她不把我当儿子,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说完,他拿出杀害弟弟的那把刀,藏在腰里匆匆出了门。
追出几里地后,姚庚看到前面的黄土坡上坐着一个人,一看正是亲娘。
他见四下无人,恶向胆边生,手提钢刀走过去,大骂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既然你这么绝情,就不要怪我不孝了。”
高夫人看到儿子姚庚举着钢刀砍向自己,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抬起手格挡,右手四根手指被齐齐砍下,鲜血直流,朝后面连退了几步,掉到土坡下昏了过去。
姚庚见母亲浑身是血摔下土坡,站在坡上看到坡下的母亲一动不动,毕竟是弑母,没敢下去看到底有没有断气,立刻转身回家。
姚庚回来把经过告诉刘菊香,刘菊香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当家的,咱还有一个心腹大患没有除掉。”
姚庚问道:“还有哪个心腹大患?”
刘菊香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婆婆和姚义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了小金钟,留着他将来一定是个后患,不如早点除掉!”
姚庚说道:“贤妻所言有理,我明天就找个由头把他骗出去结果了。”
两人说的话正好被儿子玉磬听得清清楚楚,他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找到金钟,把事情说了一遍。
金钟被吓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哀求道:“贤弟和我虽然不是同胞兄弟,可都是爷爷奶奶的孙子,求贤弟救救我!”
玉磬把金钟扶起来,说道:“大哥不要慌,我爹娘伤天害理,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以后东窗事发,肯定要连累我。
我这就跟大哥一起逃走,到杭州去找叔叔,要是上天保佑,或许能找到他,还能把婶婶也救出来。”
金钟说道:“我逃出去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你怎么能跟我一起逃?”
玉磬说道:“我不跟你一起逃,以后案发了,肯定要受连累,还不如早点走。”
两人商量好后,立刻收拾行李,平时攒了几十两银子,估计到杭州应该够了,悄悄溜出家门。
姚庚夫妻发现儿子不见了,金钟也不见了,带着人四处寻找,不见半点踪影,两人因此每天吵个没完。
姚义拿了梁法赠予的三百两银子到杭州做生意,恰好生意特别好,这天算好了账,收拾行李回家。
他来到良乡县境内,离家已经不远了,正在路上走着,忽然看到路边围满了人,好奇之下也过去看热闹。
听围观的人说,附近有个农户下地干活,发现有位老夫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好像是被强盗打劫,右手的四根手指都被砍断了,已经被人救起,正在寻找她的家人。
姚义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发现那老夫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娘,连忙扑过去双膝跪倒,哭着喊道:“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夫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快一年没见的儿子,问道:“姚义我儿,真的是你吗?”
姚义哭着答道:“娘,是我。”
高夫人悲喜交加,抱着姚义嚎啕大哭,立即把姚庚谋害杨素婵,丧心病狂杀害亲生母亲的事说了一遍。
姚义看着母亲被砍断的手指,勃然大怒,说道:“他害了我们夫妻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弑杀母亲,真是天理难容,我这就带着母亲去告状。”
高夫人慌忙说道:“千万不能到州衙告状,知州已经被你哥打点好了,到了那里肯定有去无回。”
姚义说道:“娘不用担心,我听从京城来的客商说,朝廷已经任命直隶御史钱大人巡查各地,他清正廉洁,一定能为我们申冤,我这就带娘赶去鸣冤。”
母子俩商量好后,姚义带着母亲上车,先到城里治伤,然后赶往保定府找钱御史告状。
涿州知州刘子云把高公断押入监牢后,心里暗想:“这个秀才知道我收了姚庚三百两银子,他出去了,肯定会向上司告我的状,到时候后患无穷,不如趁早结果了他。”
打定主意后,刘知州叫来一个狱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狱卒答道:“小人名叫王彪。”
刘知州说道:“我有一件特别机密的事想让你去办,办好了重重有赏,你肯为我出力吗?”
王彪赶紧答道:“只要是老爷吩咐,我一定尽力办好。”
刘知州大喜过望,说道:“前几天老爷我升堂问案,有一个狂生搅闹公堂,已经让我押入监牢,你先递一张病呈上来,然后悄悄把他结果了。只要你把这件事办好了,老爷我重重有赏。”
王彪被这话吓了一跳,慌忙说道:“老爷,这事办不得。现在不比从前了,新任的巡按御史很快就到,听说这位大人清廉如水嫉恶如仇,又特别喜欢私访暗查。
把那个秀才害了,倘若被巡按查出来,小的命贱不算什么,老爷前程远大,可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误了前程。”
刘知州闻言勃然大怒,呵斥道:“你这奴才,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只要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你命丧黄泉!”
王彪赶紧求饶道:“大老爷息怒,这事不能急,得找个合适的机会下手才行。”
刘知州冷笑一声,说道:“好一个小狱卒,竟敢花言巧语搪塞我。也罢,限你半个月内结果了他,否则要你狗命。”
王彪退出来以后暗想:“这事不能做,万一以后事发了,他把罪过都推到我身上,那我可就没命了。”
他想了又想,决定把这事告诉高秀才,让他小心提防,然后辞了这份差事远走高飞。
听了王彪的话,高公断吓得冷汗直流,心想这个知州竟然如此大胆。
高公断对他说道:“王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多谢你把这事告诉我,等我出去以后一定重重酬谢你。可是就算你不肯害我,知州也会找别人,到那时我也难逃厄运。
我有一个亲戚,如今在京城做官,我想写一封信给他,求你帮我送去,他知道了我的事,肯定会来救我,到时候你也不会再被知州威胁了。”
王彪大喜过望,说道:“先生,你既然有这种亲戚,怎么不早说,我愿意帮你走一趟。”
王彪立刻拿来笔砚纸墨,高公断很快写完一封信,嘱咐道:“王大哥,求你辛苦一趟,把这封信送到京城吏部尚书黄景隆府上,只要我获救,一定好好报答你的恩德。”
王彪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和吏部尚书是亲戚,心里有了底气,找了朋友替他坐班,立即赶往京城。
来到京城后,王彪很快打听到了吏部尚书黄景隆的府邸,求看门的把信送进去。看门的听说是黄老爷的亲戚,不敢怠慢,立刻代他通禀。
黄老爷听说是亲戚送来的密信,让人把王彪带进来。
黄老爷看他面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让你来送信的?”
王彪答道:“小人名叫王彪,是涿州衙门的狱卒,这封书信是一个游学的高秀才让我送来的,他说是老爷的亲戚。”
黄老爷心想,我不认识什么高秀才呀,打开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钦命直隶巡按钱有名,奉旨巡查地方,涿州知州刘子云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将无辜之人屈打成招,恶徒逍遥法外。
卑职一时恼怒,闯到堂上和他理论,却被他关进大牢,还要害卑职灭口。幸蒙圣主福庇,狱卒王彪泄露给我,请代我转奏圣上。”
黄老爷看过信后大吃一惊,又怕王彪口风不严泄露出去,于是说道:“被害的高秀才确实是我的至亲,多谢你把信送来,赏你一百两银子,你先在我府上等两天,我尽快派人和你一起涿州。”
王彪大喜过望,叩头领赏。
黄景隆立刻启奏,圣上震怒,立刻下旨,命刑部尚书胡炳章立即赶赴涿州锁拿知州刘子云,交给钱有名按律治罪。
胡炳章领了旨意,带人赶到涿州,让知州刘子云出来接旨。刘知州听说有圣旨,不明所以,赶紧出来接旨。
刘知州听说被他下狱的高秀才竟然是巡按御史,吓得魂飞魄散。
直隶一省大小文武官员,听说钱御史竟然被知州刘子云抓进大牢,奉了旨才被救出,赶紧来拜谒。
钱御史在州衙公堂上升堂,让人把知州刘子云带上堂来。
刘知州上来后急忙跪倒在地,叩头哀求道:“我不知道是大人,求大人开恩,饶了卑职吧。”
钱御史冷笑一声,呵斥道:“你身为朝廷命官,不知恩养百姓为民做主,却收受贿赂,将无辜好人屈打成招,又把我下狱,还要派人灭口,罪大恶极,朝廷律法岂能饶你?”
钱御史扔下四根刑签,衙役们把刘知州拖下去打了四十打板,打得他皮开肉绽死去活来。
接着他又让人把监牢里的杨素婵、王媒婆和乐户刘清提到堂上,三人见是他坐在堂上,立刻大呼冤枉。
钱御史笑着说道:“不急,不急,我这就为你们申冤报仇。”
他正要让人去拘拿姚庚夫妻,州衙外突然有人喊冤,立即命衙役将喊冤的人带上大堂。
来告状的正是姚义和母亲高夫人,听人说钱御史就在涿州,立刻赶了过来。
钱御史看了诉状,听了两人的陈述后义愤填膺,这时杨素婵走到婆婆和丈夫跟前,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钱御史命人将刘子云押入大牢,派了四名捕快去捉拿姚庚夫妻。捕快直奔良乡县,把姚庚夫妻俩锁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拉着就往外走。
第二天升堂,姚庚看到弟弟还活着,吓得魂飞魄散,钱御史呵斥道:“你们夫妻俩大逆不道灭绝人伦,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你们还是赶紧招了吧!”
姚庚见母亲和姚义夫妻都在,知道瞒不住,把做过的事一五一十招了出来。
钱御史判决,姚庚杀害亲生母亲,刘菊香助纣为虐,应当凌迟处死;州官刘子云受贿贪赃,还要谋害御史,判斩立决;姚义无辜被害,无罪释放,两家财产全都归他,回家孝敬老母。
姚义母子俩回到家,给了刘清三百五十两银子做报答,这时候才知道两个孩子出逃在外,四处寻找无果。
几年以后,金钟和玉磬听说姚义已经无罪释放,奶奶也安然无恙,赶回家团聚。
姚义听说玉磬救了金钟,不计前嫌,将玉磬视如己出,等两人成家立业后,将家产平分给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