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说打算21号去省妇幼做检查,我听了感觉有点早。例假是10号来的,按医学上一般的推算,即便可以正常生成卵泡,成熟的时间大概也在25号左右,那时候去或许更合适。
知晓了卵泡情况,再看看子宫内膜厚度以及卵巢的状态有无改善,或许就可以让医生做个最基本的判断,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做试管。而半年前做过检查,直接就宣判了死刑。
半年了,我寻得一名中医,熬了三个多月的中药,又喝了一个多月的药酒,这几个月例假或迟或早倒是都可以来。
那天老中医号过脉之后认为,从中医上看应该已经没什么问题,不需要再服药,建议我们做仪器的进一步检查,看看具体的情况。
妻定的日子我觉得不妥,可我刚一张口,她似乎就急了,根本不想听我的建议,非要这天去。她的意思,自己年轻时例假正常的时候,原本就要比平常人早一周,这很难判断。
还有,她大概预想着结果不好,迟早检查都一样,还不如早点断了幻想的念头,推后几天也无意义。
无所谓吧,这是小事,由她高兴着办,何必争执,她就这脾气。自儿子意外离世这一年来,我们夫妻感情倒是比以前融洽了些,彼此间更多的懂得了体谅与包容,心思也纯净了,要知道以后的几十年,有可能就是我们两夫妻相依为命。
出门前,我准备了银行卡,如果真的做不成试管,这次去就办结手续。按国家政策,失独家庭有一次免费做试管婴儿的机会,整个过程里的各种检查费用都在里面。而在医院的具体操作是,所有花费先自己垫付,完结之后经过核算,退到我们提供的账户上。如果办结了手续,这次机会就算是用过了,即便不成功或中途放弃。
只是20号下班回来,妻说西安城因疫情要全域静默,不能去了。而夜里九点左右,有消息又进行了辟谣,应该不影响出行。
早上八点前赶到医院,先挂医生门诊,排队等待。据说前段时间省妇幼还因疫情影响暂时停诊,刚恢复没几天。
九点半多拿到医生开的检查单上四楼做B超,继续等。等待往往是最漫长的过程,心里免不了期待、焦急以及无聊的情绪交织,但却是我们足可静下心来的时候。
妻在里面排队,我在门外的男士等候区,手机新闻浏览完了,我打开酷我音乐,轻声放着自己喜欢的歌曲。这条走廊连通着旁边的大楼,那里好像刚装修过,过道的门开着,最顶头只有个B超室在运行。我走进去,一个人站在大厅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阳光照着生殖中心的大楼。
我时不时地打开手机,看一眼股市行情,又回到过道的休息区。我发现旁边坐着的年轻人基本都是运动鞋,休闲夹克一类,只有我这个中年大叔习惯皮鞋。而他们也都抱着手机不放,不是刷朋友圈,就是游戏。
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妻才拿着单子走出来。她告诉我大姐打电话问回去时走哪,让带上她。我观察妻的表情,没什么特别。接过单子,一起下楼。
优质卵泡那一栏,我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数值,右:24.4,左:24.7,后面各还有一个,我有些不敢相信。卵巢大小,右边与左边变得接近,参照上次的数值,右边卵巢明显增大。子宫内膜厚度也有增厚变化,哪怕后面还是注明显示不清。
我确实很激动,也真的没想到,卵泡这次不但有好几个,而且按正常标准(一般情况下卵泡成长到18~25mm即为成熟卵泡)已经成熟,还比通常情况下提前了三四天实现,这绝对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赶紧去找医生,看她怎么说。二楼大堂里只剩下一两位患者,医生可能要下班了,不过王医生还在接诊,我急着就想冲进去。还是耐心等吧。我按压着激动的心情。
看了单子,王医生很冷静地告诉我们,等下次妻来例假第二天,过来再做个血液激素七项检查,如果数据理想,以妻这么大的年纪,做试管的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左右。
就是百分之一我们也做。我脱口而出。是的,我能想象到各种困难,就是能够受孕,还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风险,但是不尝试、不努力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原本判了死刑,如今改判到死缓,这已经是进步,无疑让我们看到了希望,怎么能不继续。不是花钱与否的问题,而是我们的生活必须有一个切实的、理想的目标。
回来的路上妻还是不由得絮叨那个百分之三的问题,感觉希望其实很渺茫,怕到最后还是一场空。而我也听得出,她心里其实已变得轻松多了,不再那么压抑与沉重,当然她内心更渴望能再有个自己的孩子。
妻只是习惯性念叨,为人有点悲观。其实不用纠结于概率的问题,股票打新的中签率一般是千分之三左右,可她上个月连续中了两次。再说个不恰当的例子,年轻人发生意外抑或自杀的概率有多大,不是还让我们不幸遭遇到了。甚至于我们自认为并没有逼迫他什么,犯什么大错,可他竟因留学暂时受阻走上了绝路,如何不让人费解。
世事难料,平地惊雷,我们唯有坚强地活下去,向着自己期望的目标奋进。无论成功的几率有多大,无论这个过程里有怎样难以预料与想象的艰险,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以百倍的信心与勇气去争取。不是有句话说,尽人事,听天命。天命要听,但首先人事要尽到,这样才不辜负自己与命运。
2022.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