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北宋年间,涿州城出的一档子奇事儿。涿州城,有个林老爷,在城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家里的钱财堆得像小山,宅院占了半条街,那朱红的大门、气派的飞檐,任谁路过都得瞧上好几眼。
这林老爷,人好心善呐,平日里瞧见哪家穷得揭不开锅,他二话不说,派人送米送面;瞅见那路上坑洼不好走,自掏腰包请人修桥补路。
就说村头的李老汉,家里遭了灾,房子都塌了半边,林老爷知道后,立马送去木料、砖瓦,还叫上自家工匠帮忙,李老汉一家老小感激得热泪盈眶,直念叨林老爷是活菩萨下凡。
更有一回,几个穷书生赶考路过涿州,盘缠用尽、困在客栈,林老爷得知,不仅送上足额路费,还巧用诗句暗示资助时长与物资数量,他念道:“春风送君赴科场,半月行程米满囊。”
既文雅又贴心,让书生们知晓这半月旅途不必担忧温饱,此后,书生们逢人便夸林老爷睿智善良。所以,在这涿州城,提起林老爷,谁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大善人”呐。
林老爷虽说家底厚,可这婚姻之路走得坎坷,年过半百才娶了续弦赵氏。赵氏也是个苦命人,带着个闺女秀姑,进了林家大门。好在林老爷心宽,对母女俩那是真心实意,视如己出,一家三口过得倒也和和美美。
秀姑出落得亭亭玉立,到了婚嫁年纪,嫁给了本地的书生许文。这许文呐,模样看着斯斯文文,一表人才,可肚子里那心眼儿,九曲十八弯,满是算计。打从进了林家的门,瞧见这满府的金银财宝、良田商铺,贪欲就像野草似的,在心里头疯长。
平日里,许文和几个狐朋狗友喝酒,三杯酒下肚,那嘴就没了把门的,嘟囔着:“哼,林家没个儿子,这么大的家业,迟早得归我。
从古到今,家产不都是传给儿子嘛,没儿子,女婿可不就顶上了,这林家的金山银山,合该是我的呀!”
这话,像风一样,飘进了林老爷的耳朵里,林老爷心里头膈应得慌,可碍着女儿的面儿,只是皱皱眉,啥也没说,心里却暗暗对这女婿留了个心眼儿。
日子像水一样淌着,没成想,赵氏高龄有喜,给林家添了个大胖小子,取名林耀。这消息一传出,整个涿州城都轰动了,乡亲们纷纷上门道喜,送鸡蛋的、送布料的,把林家门槛都快踏破了。可唯独许文,脸上笑嘻嘻,心里头却窝着一团火,妒火中烧呐。
“哼,这老东西,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能弄出个儿子来,坏了我的好事!”许文躲在屋里,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睛里闪着怨毒的光,那模样,像极了斗败的公鸡,可又不甘心就这么认栽。
林老爷抱着小儿子,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儿,心里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老来得子,林家有后了;忧的是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幼子和妻妾,往后可咋对付那心怀叵测的许文呐?夜里,林老爷翻来覆去睡不着,望着床顶的雕花,心里头琢磨着保全之法,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
林耀才五岁,林老爷就一病不起,眼瞅着是不行了。临终前,他把许文叫到床前,虚弱地摆摆手,让旁人都退下,屋里头静悄悄的,只有林老爷粗重的喘气声。
“女婿啊,我这一辈子,行善积德,临了,就盼着这一家老小能平安呐。我如今只有一儿一女,儿子还小,我只能指望你和秀姑,照顾好他们了。”林老爷说着,眼眶泛红,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头。
许文心里头暗喜,脸上却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哽咽着说:“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当尽心尽力,绝不让您失望。”
林老爷点点头,缓了口气,接着道:“我也没啥别的,就有一份遗嘱,你且听好咯。”说罢,便念了起来:“花甲老儿得一儿,众人皆疑非亲儿。家产商铺尽付与女婿,旁者休来纷争。”(那时候没标点,全靠听的人咋断句)
许文一听,心里头乐开了花,差点就笑出声来,忙不迭地接过遗嘱,宝贝似的藏进怀里,想着:“这下可好,林家的产业,稳稳当当是我的啦!”
林老爷闭眼咽气,林家哭声一片,许文却在角落里,悄悄盘算着怎么把林家的钱财、铺子、田产,都划拉到自己名下。
林老爷走后,起初,许文还装模作样,给赵氏母子送些吃的用的,可日子久了,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给的那点钱粮,少得可怜,母子俩过得紧巴巴的,冬天连件厚棉袄都置办不起,只能守着炭火,瑟瑟发抖。
赵氏心里苦啊,可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咬着牙,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天天搂着小林耀,说:“儿啊,你可得快快长大,咱不能让林家的产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那是你爹一辈子的心血呐。”
林耀从小就懂事,看着母亲受苦,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属于自家的东西夺回来。他跟着私塾先生,拼命读书识字,练拳脚,想着将来有一天,能有本事和许文抗衡。
时间像飞箭,一晃眼,林耀长成了大小伙子,眉清目秀,身板挺直,透着一股坚毅劲儿。他找到许文,客客气气地说:“姐夫,我如今也成人了,父亲留下的家业,我想学着打理打理,往后也好撑起这个家。”
许文一听,眼睛一瞪,跳起来吼道:“你个毛头小子,懂个啥?岳父大人的遗嘱说得清清楚楚,家产都归我,你别在这儿瞎掺和,我供你吃喝这么多年,还不知足吗?”
林耀据理力争:“我是林家亲生儿子,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哪有儿子不能继承家业,反倒让女婿占了去的道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步。林耀找亲戚朋友帮忙说和,可那些人,要么被许文收买,要么怕得罪人,都只是敷衍几句,事儿一点儿没解决。
林耀正发愁呢,忽然想起涿州知府衙门有个苏正清苏判官,那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断案如神呐。老百姓都编了歌谣夸他:“苏判官,眼睛亮,是非黑白心里装;断案子,手不晃,公平正义有分量。”
林耀心一横,揣着诉状,直奔衙门。到了衙门口,他“扑通”一声跪下,高举诉状,喊道:“大人,求您给小民做主啊!”
衙役把林耀带进堂内,苏判官坐在堂上,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林耀,声音洪亮地问:“你有何事,细细说来。”
林耀眼含热泪,把自家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从父亲的善行,到许文的贪婪,再到遗嘱之争,末了,他悲切地说:“大人呐,我虽是亲生儿子,却连个容身之所都快没了,许文霸占着我家产业,吃香的喝辣的,天理何在啊?”
苏判官听了,皱起眉头,轻轻敲了敲惊堂木,说:“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且先回去,等候传唤。”
苏判官可不是吃素的,当下就派了几个机灵的衙役,乔装打扮,到市井街巷去打听。这一打听,可不得了,各种事儿都浮出水面了。
茶馆里,几个老街坊正唠嗑呢。“哎,你们听说了没?林家那女婿,可不是个好东西,打从老爷子一死,就开始算计家产,对赵氏母子可刻薄了。”一个胖老头摇着扇子,义愤填膺地说。
“可不是嘛,林老爷生前,就防着他这一手呢,那遗嘱,说不定另有玄机。”旁边的瘦高个附和道。
杂货铺里,老板也叹着气说:“林耀那孩子,可怜呐,从小就看着不像能过上好日子的,不过倒也争气,没被这点事儿打倒。”
衙役们把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回禀给苏判官,苏判官心里头有了底,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琢磨着:“这许文,怕是把遗嘱给读错了,还在这儿做着美梦呢。”
三日后,苏判官升堂,衙役们站成两排,威风凛凛,堂下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都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想看这场好戏怎么收场。
许文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那份遗嘱,一脸得意,仿佛胜券在握。林耀跟在后面,眼神坚定,透着不服输的劲儿。
苏判官一拍惊堂木,喝道:“许文,你一介女婿,霸占林家产业多年,如今林耀已成年,你作何解释?”
许文“嘿嘿”一笑,双手奉上遗嘱,说:“大人,这可是岳父大人亲手所立,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家产都归我,旁人不得纷争,林耀他没资格来争。”
苏判官接过遗嘱,仔细端详,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许文啊许文,你这糊涂虫,连遗嘱都读错了,还在这儿逞强呢!”
许文一愣,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大人,您这话是啥意思?我可都是照遗嘱办事儿啊。”
苏判官站起身来,指着遗嘱,朗声道:“听好了,‘花甲老儿得一儿,家产商铺尽付与’,这后半句,省略了个‘之’字,这‘之’,指的就是林耀,林老爷分明是要把家业交给亲生儿子,你懂不懂啊?”
许文涨红了脸,狡辩道:“那‘众人皆疑非亲儿’怎么说?这不就是说林耀不是亲生的嘛。”
苏判官冷笑一声:“那不过是旁人无端猜测,作不得数!再说了,后面那句‘旁者休来纷争’,你又断错句了,正确该是‘女婿、旁者休来纷争’,林老爷是在告诫你,别起贪心,别妄图争抢!”
许文还不死心,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嚷嚷着:“大人,您可不能偏听偏信呐,这遗嘱肯定是我理解的意思。”
苏判官怒拍惊堂木,大声说:“哼,你还敢狡辩!我已派人暗访,知晓你平日贪婪行径,林老爷生前对你提防有加,种种迹象表明,你就是想霸占家产,今日,你若不归还,定当严惩不贷!”
许文一听,腿一软,瘫倒在地,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知道大势已去,再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许文败诉后,仿若霜打的茄子,回到家中,闭门数日。往昔与林耀的争吵、亲友们在公堂外指责唾弃的画面,如走马灯在脑海晃荡,满心懊悔与愧疚。他忆起林老爷昔日恩情,反思自己被贪欲蒙眼,终决定改过。
后来,他寻了个私塾教书营生,日子渐趋平淡安稳。秀姑呢,打从林耀与许文起争执,内心便纠结不堪,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娘家亲人。公堂之上,见许文蛮不讲理,终心向正义,暗中帮衬林耀递消息,缓和林家矛盾。
林家重振旗鼓,林耀用心经营家业,传承父亲善心,继续周济穷人、修缮公共设施,林家名声愈发响亮。苏判官这事儿后,常受邀到学堂、集会讲法纪道德,林耀也依自身经历,在涿州设“公正讲堂”,请苏判官坐镇,传扬正义智慧,让公平之理扎根民间。
涿州城百姓,此后每逢茶余饭后,提及林家事儿,皆感叹:“人呐,贪欲如玩火,迟早烧自身,善恶到头报不爽,正义智慧永流芳。”故事仿若种子,于民间生根发芽,世代警醒众人守本分、信公道,不被贪念迷心、坏了良知。
再瞧那公堂,高悬明镜匾、威严獬豸木雕,堂柱朱漆似血,每逢审案,气氛凝重。林家公堂对决那日,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有人踮脚张望、交头接耳,唾沫星子飞溅,都盼着这场纷争尘埃落定,见证了贪婪落幕、正义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