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22日，曾经轰动一时的“清华朱令案”的受害者——朱令，在北京去世。

这个从1994年11月便开始了自己不幸命运的女孩，历经30年的“病痛折磨”，如今终于解脱。

但关于“朱令案”的争论，却依旧不休——

30年，这起案件始终没有真正尘埃落地的“真相”浮出水面，朱令一直到去世，都没能真正看到毁掉自己一生的真凶真正地收到法律地制裁；

但其实，早在案件发生的30年前，那个被追寻30年的“真凶”就早已要呼之欲出，连当时负责调查的警方和校方都说，“快了，快了，真相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了”。

可就是这30年前就已经喊着“快了，快了”的真相，走了三十年，也依旧未到；

就是这所谓在疑团和真相之间隔着的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历经三十年，也照样没有被“戳破”。

如今，朱令去世，不得真相的“朱令案”可以说是已经迎来了另一种出于无奈的“盖棺定论”。

谁是真凶？当年究竟是谁狠心投下了铊毒？

真相还会远吗？真相还会近吗？

01 不知名的“奇怪病症”

这一切要从1994年11月24日说起。

1992年考入清华大学的朱令，多才多艺，学业成绩也是相当优异。

这样的一个“天之娇女”，如果按照其既定轨迹顺利发展下去，她的前路一定光明无比。

就像是很多人在网络上说的那样，她真的或许能够成为我国很优秀的化学专家甚至是能够影响到世界的化学家。

但如果只能是如果，那场明显有预谋的“意外”还是在朱令身上不期而至了——

从94年11月24日起，朱令开始感觉身体出现了异常症状，起先是腹痛难忍难以吃饭，之后很快就发展到胃部不适，再然后症状继续加重，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而且仅在后续的几天内，朱令的头发便全部掉光。

12月23日，朱令入住北京市同仁医院开始治疗，但经过一系列检查之后，并未诊断出确切病因。不过在同仁医院住院期间，朱令的头发开始慢慢长了出来，身上那些不适症状也得到了明显有效的缓解。

这一切让朱令以及家人以为，虽然病因不明，但起码身体是得到了恢复，因此后续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开始在家养病，因为当时恰逢高校寒假期间，在家休息调养的一个月内，朱令身体慢慢恢复了正常，身体不适大体消失。

可惜，寒假开学返校后不久，转过年来的1995年3月6日，朱令身体再度出现不适，并且这次的反应要比上次剧烈很多，恶化速度也相当之快，腿部疼痛肿胀，头脑昏眩，腹痛呕吐症状难以控制地极度加剧。

不久之后，朱令父母带她到北京协和医院神经内科进行检查，当时负责诊断朱令病情的李舜伟教授考量朱令症状后，已有怀疑是铊中毒，但朱令否认自己有过铊盐接触史，而且当时的协和医院也暂不具备进行铊中毒化验的条件，因此，关于“铊中毒”的猜测再次不了了之。

不过，朱令的身体也没有就此停下“衰败恶化”的脚步，反而在服药后不见任何好转，进而出现脸部肌肉麻痹、自主呼吸困难等症状，再次紧急住进协和医院，不过由于之前已经排除了朱令有“铊盐中毒”的可能（否认接触史），再联系朱令表征反应（面部肌肉无力麻痹），协和医院开始按照急性播散性脑脊髓神经根神经炎来对朱令展开紧急救治。

但方向一旦错了，自然接下来的救治只是耽误了对于朱令“铊中毒”最佳的抢救时机——

3月23日，朱令开始出现中枢性呼吸衰竭的症状，协和医院采取气管切开术，对朱令采取血浆置换疗法，前后8次，每次均在1000毫升以上。

更为不幸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朱令感染上了丙肝。

95年3月26日，朱令被送入重症监护室（ICU），依靠呼吸机维持呼吸，两天后开始陷入长达5个月的昏迷，直到同年的8月31日才最终苏醒。

在朱令昏迷期间，协和医院对于朱令的救治依旧没有任何松懈，对朱令进行了多项检测（包括艾滋病病毒HIV，脊髓穿刺，核磁共振，抗核抗体，核抗原抗体和莱姆病等），但除了莱姆病以外，其它项目的化验结果皆为阴性。

02 为时已晚的“铊诊断”

协和医院这边动用各类医疗器械以及科学资源，依旧对于朱令的病症难有一个确切的论断。

对于救治朱令的“接力赛”，还在朱令的朋友和同学间展开“生死时速”——

1995年4月10日，朱令的高中同学、北京大学学生贝志城、蔡全清等人将发生在朱令身上的种种不明病症翻译成英文，通过互联网向Usenet的sci.med和Bitnet发出求救电子邮件。

很快，就收到了全世界近2000封回信，圣裘德儿童研究医院的医生在回信中指出“疑似铊中毒，认为根据头发脱落、胃肠道问题和神经问题等症状几乎可以确诊”。

由于当时中国互联网还不发达，海外UCLA的Dr. Xin Li在UCLA的服务器上和Dr. John W. Aldis一起曾帮助创建了UCLA朱令铊中毒远程诊断网，在朱令铊中毒远程诊断的信息发布和协调上起了关键作用。

95年4月18日，贝志城拿着翻译好的电子邮件到协和医院给负责医生参考，但并未得到积极回应，对于邮件中提出的铊中毒判定以及检验诊断方法，也没有积极用在当时朱令的诊断当中。

宝贵的救治时间，继续被浪费着——

一直到10天后的4月28日，当朱令父母得知北京市职业病卫生防治所的陈震阳教授可做铊中毒鉴定后，在某位协和医生暗中帮助下，取得朱令的尿液、脑脊液、血液、指甲和头发，来到北京市职业病卫生防治所进行检验。

当天，陈震阳即出具了检测报告，认为朱令为两次铊中毒，第二次中毒后，其体内铊含量远远超出致死剂量，并怀疑有人蓄意投毒，同时建议服用普鲁士蓝解毒。

根据互联网的反馈以及陈震阳1995年4月28日的化验结果，朱令开始服用对症药普鲁士蓝。

服用当天，血液中的铊离子浓度开始下降，而此时，已经是朱令住进协和医院来的第50天；

一个月后，朱令体内的铊被排出，但此时，由于铊离子在体内滞留的时间太长，朱令的神经系统已遭到不可逆的严重损害，视觉几乎完全丧失，肌体功能也受到严重损伤，且仍处在昏迷中。

1995年8月31日，朱令从长达5个月的昏迷中苏醒。

1995年11月，朱令从协和医院出院，转入康复中心接受治疗。

03 谁是投毒者

1995年4月28日晚，当朱令被确诊为铊中毒后，朱令父母立即向清华大学提出报案请求，清华大学迅即报案。

1995年5月7日，北京市公安局正式开始立案调查。

铊是一种剧毒化学品，据公安局有关人士说：“北京市工作中需要使用铊和铊盐的单位只有二十多家，能接触到铊的只有二百多人。”

另外，警方很快就排除了朱令本人曾使用或接触过铊盐，也排除了其家人和亲朋接触过铊盐。

朱令家人委托的两名代理律师之一张捷指出：“根据警方提供的情况来看，有人故意投毒是朱令中毒的真实原因，也就是说背后存在一个凶手。”

而有几十年破案经验的警察王补推断“嫌疑人的范围是很小的”，并且根据清华大学女生宿舍的严格管理来看，能够给朱令在寝室投毒的，定然是朱令身边亲近的人，自然而然，警方很快就将投毒嫌疑人的范围，锁定在了朱令寝室以及周边寝室。

再考虑能够同时接触到铊以及朱令日常用品的人，跟朱令同住一个寝室的孙维进入警方视线。

本来就差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可任谁也没有想到，案件至此，居然停滞了30年，直至2023年朱令去世，那层所谓“最后一层窗户纸”，随着证据的消失，如今已然成为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墙。

1997年4月，在正式立案两年之后，北京警方对朱令案件犯罪嫌疑人孙维曾采取过突审，但最后结果只是“暂无定论”“难度较大”“仍在努力”。

就这样，从1995年5月7日以来的11年（2006年），这个案件没有进入法庭阶段，北京警方一直没有宣布侦破此案，也没有公开任何有关的细节和原因。

但主要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李树森，在2006年对采访他的记者曾提及“这件事在调查工作中已有一定结论”，且“这件事情很敏感”。

朱令同宿舍的同班同学孙维，被警方认定为是唯一能够合法取得铊盐并且跟朱令接近的人。经过详细调查，警方正式将其列为投毒的犯罪嫌疑人。

1997年3月，朱令家人以出事班级即将全部毕业，人证即将难以获得为由，上书北京市公安局长。

1997年4月2日，孙维作为朱令案件犯罪嫌疑人被北京市公安局14处带走，并在印有犯罪嫌疑人的纸上签字。在被连续侦讯审问8个小时后，孙维被家人接回家。

1998年8月25日，公安机关宣布结案，并以“超过法定期限”为由解除孙维作为嫌疑犯所受到的强制措施。

但匪夷所思的是，公安机关没有告知朱家此案已结，朱令父亲声称“之前得到的答复一直都是‘正在调查中’。”直至2008年申请信息公开时，才获悉已于1998年结办。

2008年5月12日，朱令父亲吴承之向北京市公安局提交了要求公开朱令急性铊中毒案侦破过程和结果的申请，并于当日被受理。十八天过后，市公安局以“法律、法规及相关规定不予公开的其他情形”为由发出“政府信息不予公开告知书”。

2013年4月，朱令同学王一风开腔，直指孙维有重大投毒嫌疑。孙维曾在2005年的天涯社区声明里指出，自己并非唯一能够接触到铊的学生，称帮老师做实验使用的铊溶液是别人已经配好放在桌上的。对此，王一风回忆称当年清华大学一共有七个人可以接触到“铊”，分别是两名教师（李隆弟和童爱军）、三名女研究生（87级女生陈某、88级女生赵某、89级女生朱某）和两名本科学生。

而两名本科学生中，其中一个为90级男生吴某，另一个就是孙维，而女研究生住在别的楼。只有孙维可以近距离接触朱令的日常用品。

04 再度引发社会关注

2006年1月中旬起，《中国日报》《法制早报》《南方人物周刊》《新民周刊》等众多媒体对了朱令事件相关内容以及网络上的讨论进行了报道。

2007年1月22日、23日中国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CCTV-1）《东方时空》节目播出专题记录片《朱令的十二年（上）（下）》，将此案的关注又推至一个更新更广的高度。

2013年5月，李春光依授权曾再次向北京市公安局方面寄送《信息公开申请书》，要求公开“结办”朱令案的事实材料依据、规范性文件依据及相关程序文书资料等。

5月8日，北京市公安局在官方微博回应称，当年“认定有投毒犯罪事实发生”之后，曾组成专案组开展侦查工作，但由于“时间已近半年，相关场所没有监控设施，犯罪痕迹物证已经灭失”，并否认警方在工作中受到干扰。

案件至此，证据灭失，未受干扰，也算是彻底没了再翻出真相的希望，有的只是社会公众绵延不尽的诸多猜测、各种可能。

05 那些关心，那些爱

从1994年中毒，经过十年多的康复治疗，由于铊中毒损伤的不可逆转性，朱令的智力、视觉、机体和语言功能都没有得到恢复，留下永久的严重后遗症，朱令的生活根本无法自理，必须由父母照料生活起居。

许多关心朱令的人士在2004年3月发起成立了“帮助朱令基金会”，建立和维护有关朱令的网站。

2006年3月10日，北京市立天律师事务所接受朱家委托，提供法律援助，派出张捷和李海霞两位律师为朱令家属提供法律服务，维护朱令及家人的合法权益。

2023年11月24日，朱令在病床上迎来50岁生日。铊中毒后，朱令今年又查出脑瘤，病情危重，她的父母不得不做最坏打算。

朱令父亲接受采访，在谈及朱令铊中毒案时表示，对这个案件已经放下了，“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当年的案件已经查得很清楚了”。

2023年12月22日，朱令在北京去世。

那个如花的生命，终于在经历这30年的痛苦折磨，获得了永恒的解脱。

而真相，还会有真正到来的那一天吗？

会吗？

相信会的。

愿良知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