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我便了解到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体功能会逐渐下降。连续工作的时间会逐年缩短，喝了酒以后身体恢复的过程也将变得日益缓慢。对于这种衰退，我根本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有一回，在我和堂妹坐车去往某处的时候，曾看到窗外有一群学生走在路上。记得当时刚刚入冬，风己经很凉，可那群学生要么只是在校服上披了一件开襟绒线衫，要么只是套了一件夹克，而走在旁边上了年纪的人，则要么穿着大衣，要么披上了一件加长羽线服。我问堂妹说，那些孩子们是不是只是因为不冷才穿那么少，而不只是为了臭美呢？没想到，堂妹回答说：“真的不冷。即使光着腿穿一身校服套裙，也一点都不觉得冷呢。要是套上别的衣服，反而觉得浑身闷得发悦，热得人受不了。我觉得，一过了二十岁，就会感觉到寒意。看来，我现在也开始老了。”我无法准确想起自己的身体究竟是从哪一年开始衰老的，不过，看样子人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似乎也会感觉到身体的老化。

可是，我未曾像意识到精神方面的衰老那样明显意识到身体上的变化。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精神方面的东西与老化无关。我相信，只要是一个优秀的人，就可以永远在生活中保持青春，然后在某一天突然死去。我以为，到了中壮年就已经开姶变得固质的人，都是因为没能及时消化自己的经验才变成那样的。好像并非只有我一个人怀有这样的想法。在各类科幻文化商品中，故事经常被设定为拋弃衰老的肉体，或在一个年轻躯体上安装一副大脑，以期获得永生。这都是在大脑不会衰老的前提下，出现的一种想象。

但最近以来，随着脑科学领域的研究高速发展，出版界推出了大量相关书籍。读过不少这类书以后，我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无数研究结果表明，随着年齡的增长，脑细胞也会出现衰老现象，而决定人格或思维能力等的脑前额叶的功能也会下降。因此，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越来越难以接受新的事物，不大听得进他人的话，同时也变得顾固起来。一直以来我们所认为的老年人特有的经验或环境的产物，事实上是老化的结果。不仅是记忆力等大脑功能，就连看似属于灵魂范畴的人格或品性都在逐年衰退、老化，这对我而言实在是一种陌生而恐怖的事情。我们不是很清楚吗，那些无法产生交感，也很难做出妥协，更难以进行正常对话的老顾固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