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军统“三巨头”是毛人凤、郑介民、唐纵,这种说法对也不对:真正掌管过军统(保密局)的其实只有戴笠、郑介民毛人凤,唐纵基本没咋掺和,戴笠死后,确实是毛人凤与郑介民、唐纵争夺军统领导权,但这个排序却不对,因为戴笠死后,最先代理局长的是中将唐纵,唐纵代理没多久,中将郑介民就被老蒋正式任命为正局长,后来老蒋考虑到郑介民还兼任“国防部次长”,手下还有个管情报的“二厅”,权力有点大,就让毛人凤接任了局长。
读者诸君请注意:戴笠的正授(也叫铨叙、叙任)军衔是少将,他挂两颗星是因为他当了军统局副局长,所以他是“职务军衔”中将,而唐纵和郑介民除了在军统当书记长、帮办、主任秘书,还另有职务。很多电视剧中郑介民和唐纵肩膀上只有一颗将星,显然是不对的:第一,他们很少穿军装;第二,戴笠没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挂两颗星的中将了。
唐纵很少在谍战剧中出现,所以有人对他印象不深,但是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沈醉对唐纵的履历非常清楚:“1945年冬,蒋介石下令结束他的侍从室,改在国民政府参军处下设立军务局,把原来侍从室的工作大部分继承下来,以他的亲信俞济时任局长。唐纵被调升为参军处的中将参军,除仍为蒋主管全国情报外,还兼看有关警政、保安等其他机要文件。”
唐纵在1945年就已经当上了中将参军,据沈醉回忆,戴笠没死之前,老蒋又有意培植唐纵——当时戴笠已经有点尾大不掉了:戴笠不但在军队中广布眼线,各“绥署”、“剿总”、“战区”的第二处(情报处)和各地的“稽查处”基本都是军统把持,军统直属的“交警总队”不指挥交通,而是全部美式装备,要是给几辆坦克几门155榴弹炮,那战斗力比一个正规兵团还强。
戴笠死后,老蒋任命唐纵为代理局长,原本是想将他扶正的,但是唐纵给老蒋当了多年侍从(侍从室第六组组长,主管情报业务,指导“军统”、“中统”等特务机关的工作),知道抗战胜利后特务机构必将裁撤改组,前途不明,还不如光明正大地去管全国警察。
唐纵不愿意躲在阴影里,恰好郑介民当时还在“国防部”兼任二厅厅长,老蒋“一客不烦二主”,就让郑介民同时兼任了军统局局长,后来军统改为保密局,郑介民又成了保密局首任局长。
沈醉在回忆录中说自己帮毛人凤通过抓小辫子、打小报告挤走了郑介民,那是他出身较低,根本就不了解当时高层的心思:古往今来,像郑介民那样的高官,怎么会因为过生日收礼而丢官?
别说郑介民只是过五十大寿收了些礼物,就是赚个几千万,老蒋也不会将其拿下。事实上郑介民离开保密局并不是“降职”,毛人凤依然归他管:军统原先全称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改为保密局后的全称叫“国防部保密局”,这两个名字的级别是不一样的,保密局局长毛人凤见了“国防部常务次长”郑介民,还是得乖乖敬礼。
老蒋对郑介民的信任长时间都没有改变,潜伏在军统的我方特工程一鸣(毕业于莫斯科中山大学,曾任军统军临澧特训班上校总教官、军统西北区少将区长、第八战区司令长官部调查室少将主任、军统局本部行动处少将处长)在《军统特务组织的真相》中证实, 郑介民在蒋系特务情报系统的级别一直比毛人凤高,沈醉说自己能挤走郑介民,显然是高估了自己。
郑介民和程一鸣、吴敬中的历史原型吴景中、沈醉的姐夫余乐醒是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同学,跟他们同届的一个叫尼古拉的,就是老蒋的儿子蒋经国。
有小蒋同学那层关系,吴景中在军统混得如鱼得水,西北、东北、天津,老吴到哪都是当地特务一把手,当地有危险就调换到新的地方,郑介民不当保密局局长却仍然能管毛人凤,后来小蒋逐渐接权,搞了一个凌驾于所有情报机构的“国安局”,首任局长还是郑介民:“国安局成立,保密局改为情报局,国安局由情报局、‘国防部’特种军事情报室、宪兵司令部凑集一批人马,挪用这些机关一部分经费,‘国安局’领导下列机关:中执委大陆工作会、中执委社会工作会、‘国防部’第二厅、‘国防部’情报局、‘国防部’特种军事情报室、宪兵司令部、台湾警备总司令部、司法行政部调查局、内政部警察总署。”
郑介民领导的“国安局”权利大得惊人,是因为这个机构的实际话事人就是蒋经国,小蒋自然更信任自己的同届同学郑介民而非戴笠的嫡系毛人凤。
戴笠坠机迷雾重重,郑介民死因也有很多说法,程一鸣说郑介民就是因为权力太大、跟美国人走得太近而被老蒋毒死了:“1954年,郑介民任‘国安局长’,原来郑介民和魏德迈、马歇尔在重庆时就有密切关系,美国国防部斗刺邀请郑介民到美国考察。1959年12月的一天,蒋介石在台中市日月潭打电话给郑介民,要他到日月潭见面。郑去后-和他一起坐船代日月潭的潭心谈话,当时蒋递给他一块西瓜,郑只吃了一半,暗中将一半投入谭中。他们谈完话,郑即感到身体不舒服,遂赶回台北家里,将他在日月潭的情况告诉他老婆柯淑芳。”
郑介民死的时候,程一鸣仍在“情报局”潜伏,对郑介民之死自然十分清楚,柯淑芳在背后大骂老蒋害死了她的丈夫,作为郑的“老同学”,程一鸣自然也是听众之一,那时候沈醉还关在重庆没有去功德林(沈1956年进功德林,1960年特赦),对郑介民之死可以说是毫不知情。
程一鸣的回忆有时间地点人物,而且作为红色特工,他的话自然也比沈醉那些有自吹之嫌的“回忆录”可信得多——沈醉有些回忆事件,跟其他人的说法经常对不上号,文史专员们写了不少“订正”。
郑介民暴毙时只有六十二岁,还远不到退休年龄,毛人凤比郑介民小一岁,却比郑介民还早死三年零两个月,有人说老蒋毒死郑介民是为了个儿子拔去棘杖上的刺,而毛人凤之死,则是被蒋家父子吓的:毛人凤只能算戴笠心腹,却算不上老蒋嫡系,尤其是他跟郑介民的关系一直很僵,却对军中大佬如胡宗南、陈诚过从甚密,这对小蒋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据文强(电视剧《特赦1959》中刘安国历史原型,曾任军统北方区区长、东北办事处主任兼东北行营督察处处长、东北肃奸委员会主任委员、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督察处处长、长沙绥靖公署办公室中将主任兼第一处处长、徐州“剿总”前线指挥部中将副参谋长、代参谋长)回忆,胡宗南和陈诚都想接老蒋的班,而且呼声还挺高。
毛人凤抱错了大腿,小蒋怎么瞧他都不顺眼,老蒋也想早点封住毛人凤的嘴——后来蒋家父子也想把自己的形象弄得光鲜一点,而干脏活的毛人凤掌握了太多黑料,所以是必须要及早除掉的。
老蒋和小蒋大规模改组特务情报系统,把毛人凤划归宿敌郑介民管理,老郑加上二蒋,整天寻毛人凤的不是,尤其是炸毁克什米尔号飞机却炸错了人,老蒋和小蒋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骂,终于把毛人凤吓出了心脏病。
毛人凤低三下四大半辈子,却在年近花甲的时候犯了傻,小蒋全面接管特务系统,毛人凤居然在“中常会”上说这是“情报工作是很专业的东西,不能让外行来领导内行”,这就是自己作死了。
毛人凤在很多事情上跟小蒋较劲,尤其是小蒋拉拢叶翔之,毛人凤却想以“贪污”之名处置叶翔之,这也勾起了小蒋和郑介民的新仇旧恨,身边都是贪官的老蒋也很不耐烦:当年你说郑介民贪,现在又说叶翔之夜贪,你是不是想人都抓了才干净?
毛人凤变老之前一直以阴柔著称,其绰号“笑面虎”,就是从不与权贵冲突,不到六十岁就改了性子,跟谁都顶牛,而且还都顶不过,最后被骂出了心脏病,就连死后追认“陆军二级上将”,也被“行政院”否决,那块事先刻好的“故陆军上将毛公人凤”的墓碑也成了大笑话:如果不是老蒋暗中授意,毛人凤追认上将的提案怎么会被驳回?毛人凤被撵去美国治疗心脏病,怎么回来后却因“肺癌”而挂了?老蒋手下最大的三个特务头子,一个摔死一个毒死一个吓死,是因为他们作恶太多,还是被老蒋小蒋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