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69年入伍,进藏当汽车兵头一年津贴费10元,伙食费9毛7,难忘

温玉琂 2025-02-10 15:11:31

“老李,出事了!车翻了!”排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声音压得低低的,透着一股沉重。

我愣了一下,站在修车场的阴影里,手上的扳手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那一瞬间,我脑袋里嗡的一下,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样。

1969年冬天,我从村里入伍去了西藏。那年我刚满18岁,背着家里缝得歪歪扭扭的布行李袋,坐上了开往部队的火车。

“去当兵可光荣了,回来就是村里的英雄!”娘那天站在村口,抹着眼泪送我上路。爹嘴里叼着旱烟袋,憋了半天,才丢下一句:“听命令,别给家里丢人。”

我点点头,心里又紧张又兴奋,想着一定要给家里争口气。

可谁知道,这一去就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

火车一路向西,装满新兵的闷罐车里又冷又挤。开始大家还吵吵闹闹,谁都没当回事,可越往后,气氛就越沉默。

有人开始头晕,有人捂着嘴呕吐,到后来连话都不想说了。班长说,这是高原反应,谁都跑不了,只能硬扛着。

我从没想过,空气也会这么稀薄,连喘口气都像是要把肺撕裂一样。到了拉萨,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头晕得厉害,吐得连胃酸都快没了。可谁也没吭声,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既然来了,就不能掉链子。

十天后,我们到达了日喀则汽车营,整个人都像脱了层皮。可这才是开始。

新兵训练的日子苦得不像话。跑步、爬山、负重,空气稀薄得人喘不过气来,跑几步就头昏眼花。班长盯着我们,嘴里骂骂咧咧,可眼神却藏着几分心疼。

“慢慢来,撑过去就好了!”班长一边骂,一边给我们每人递了颗糖,说是能缓解高原反应。

我记得那糖甜得有点发苦,可含在嘴里,心里竟然一下子踏实了不少。

高原的寒冷比平原更残酷。冬天里,我们穿着厚厚的军装,还是冻得瑟瑟发抖。洗脸水一舀出来,不到半分钟就结冰了,手指冻得硬邦邦的,裂开一道道口子。班长说:“手都冻坏了,干活还用啥?”可每次修车时,他还是第一个钻到车底,手冻得通红也不吭声。

最难受的是洗衣服。军装厚实,沾上油污根本洗不掉。有人用洗衣粉,有人用肥皂,搓得手都破了还是没用,后来干脆用汽油泡一泡再搓。可汽油泡过的手,疼得像被针扎一样,每次洗完都要吹半天凉风,才能缓过来。

可再苦再累,吃的却还不错。每天9毛7分钱的伙食费,比内地部队多了一倍。一天三顿有肉有菜,连班长都说:“高原部队就是这点好,吃得比谁都豪横!”

我记得第一次吃到白米饭和炖肉的时候,眼泪差点掉下来。家里穷得连红薯都吃不饱,出来当兵,竟然顿顿有肉,这在我娘嘴里肯定是天大的好事。

可我很快就明白,当兵不是吃肉这么简单。

我们营是汽车营,任务就是给边防哨所送物资。听说能学开车,我心里一下子激动了,想着回家以后还能当个司机,这可是村里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可真开始学开车,我才发现,这活儿比背着枪跑步还难。

我们连的车全是解放牌老爷车,车况差得厉害。开起来发动机抖得像筛子,车门嘎吱嘎吱响,油门踩重了车能抖三抖。路全是沙石路,坑坑洼洼,车一过,黄沙漫天。每次出车回来,脸上、脖子上全是灰,只有领章上的红色还算干净。

可我没在乎,我想着,只要学会了开车,以后回家就能风风光光的。

可谁知道,学车容易,出任务才是最难的。

那是1971年的夏天,我们接到任务,要往边境的一个哨所送物资。我被安排做副驾驶,跟老赵搭档。老赵是连里的老司机,开车稳,经验足,我心里踏实。

可出发前,排长突然把我叫住,说营部临时有个会议,让我去顶一下。

我嘟囔了两句,但也没多想,就让另一个新兵小林顶了我的位置。小林刚来不久,兴奋得很,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我肯定没问题!”

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老赵的,别太莽。”

可谁知道,这一走,就是生离死别。

半个月后,消息传回来,那辆车在山路上翻进了峡谷,老赵和小林都没了。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站在修车场里,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

大家说,是路基塌了,车失控翻了下去。车被冲到几十公里外才找到,可两个人却连遗体都没能带回来。连里给他们开了追悼会,亲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两副木头做的假人。

小林的母亲哭得昏了过去,班长站在一旁,眼圈也红了。

那天晚上,我坐在车库里,盯着地上的一摊油渍,发了很久的呆。

如果那天我没去开会,是不是我也会消失在那个峡谷里?

班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了,活着的才有责任。以后,替他们多看看这片山吧。”

后来,我成了连里的老司机,带着新兵出任务。看着他们坐在副驾驶上兴奋地问这问那,我总忍不住提醒一句:“路上不比家里,千万别掉以轻心。”

1973年,我退伍回到了老家。

县里的运输公司刚成立,我被分到一条公交线路上开车。公交车和军车不一样,车况好,路也平整,不用担心塌方或者沙尘暴。可每次握着方向盘,我总会想起那些在高原上的日子。

后来,我结了婚,媳妇是县里自来水厂的会计,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却也安稳。可偶尔夜里醒来,我还是会梦见小林和老赵。他们站在山路的尽头,冲我挥手,笑得灿烂。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头发白了,身体也不如从前。退休后,我喜欢翻出那几张老照片,看着照片里年轻的自己,还有那些早已不在的战友们,心里五味杂陈。

有人问我:“你后悔吗?”

我总是摇头:“不后悔。那几年,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日子。”

天边的山风吹过,仿佛又带来了老赵低沉的笑声,还有小林兴奋地问:“老哥,这路咋走?”

我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天际,轻声说了一句:“兄弟,我替你们,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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