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一名“石头记”,并非是指“石头所记”,当你明白了作者的真实意图,才会发现这种理解是有多么的幼稚。
甲戌本《石头记》有一段《凡例》,在解释“石头记”这个名字的时候,写道:
“又曰《石头记》,是自譬石头所记之事也。”
因为这是脂砚斋的解释,所以,长久以来没有人怀疑过这种解释的正确性。但事实上,“石头记”三个字,是整部小说的总纲,脂砚斋只不过不敢挑的太明而已。
在小说第一回有一段回前批,其中有一段“作者自云”,是作者自己解释创作这部小说的原因。
这篇“作者自云”我们上篇文章分析过,从表面上看起来,作者创作这部小说的主要意图,是为了给前半生所遇到的一众闺阁女子作传。
但事实上,这种说法,从来也没有人相信过。甚至,就连作者自己也知道,这种鬼话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那么,作者为什么要写这样一段谎话呢?并不是作者要故意逗我们玩,其实这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他把一段最真的话隐藏到一段最假的话之中。
如果把“作者自云”直接翻译过来,是一段假的不能再假的假话,作者之所以要说这么一段明显的假话,就是要让我们在看到这番假话之后,思考其中隐藏的深意。
其实,整段“作者自云”就是一个巨大的字谜,或者称之为“文字游戏”,其中的关窍之处在于四个字或词。
前两个,是“所有”和“一一”,原文如下:
“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
我们受到了“所有”和“一一”这两个词的影响,认为作者所说的女子,应该是很多女子。但事实上,这是作者故意摆得一个迷魂阵,因为“所有”也可以当作“所拥有”来理解,而“一一”既可以指代并不存在的“诸多女子”,又可以指代某一个女子的“行止”和“见识”。
所以,作者故意用这两个词来混淆视听,让我们误以为作者是要为很多个女子作传。
当我们识破这一点的时候,很自然的就能发现,作者又在这段“作者自云”里面给我们留下了两把钥匙,也就是另外两个字。
作者在称呼其所作传的女子时,分别用了“彼”和“其”两个字来称呼,这两个字都是第三人称单数代词,只能用来指定某个特定的人。这就说明,作者所为之作传的,实际上只有一个女子而已。
原文如下:
“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哉?”
明白了上面这些,再来概括这段“作者自云”,会发现它说的根本就是另外一回事:
作者因为潦倒半生、一事无成,所以要为自己作传,以昭告世人。但是因为作者的前半生,和另外一个女人密切相关,所以为自己作传的同时,也就相当于在为那位女子作传。
蒙府本脂批说:“因为传他,所以传我”,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作者要为自己作传,而作者又以石头自喻,这才是“石头记”三个字的来源。
但,真相还远不止于此。
因为如果作者要为自己作传,那么书名应该叫《石头传》才是,而不应该是叫《石头记》,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们现在常把“传、记”连用,但实际上,这两个字的含义是有区别的。
“传”与“记”可以说是一体两面,“传”字的用法来源于《史记》,司马迁在记载人物生平的时候,称之为“XX传”,从此沿用为官修史书体例。
而更早,则来自于《春秋三传》,这里的“传”还是早期的用法,本意是“传播”的意思。
但是一以贯之,“传”字在古文中代表的是历史,而且官方历史或者是真实的历史。
“传”的背面就是“记”,“记”字作为书名,最常用在小说或者戏曲当中,比如:《西游记》、《西厢记》、《红灯记》等等。
所以,“记”代表的是野史、是传闻、是故事,是历史的另一面。
但是,历来小说或戏曲书名中用的“记”字,实际上是应当作“纪”,意思是“纪事”,比如“西游记”是指“西游途中之纪事”、“西厢记”指的是“西厢房之纪事”等等。
而《石头记》却非常的特殊,曹雪芹要为自己作传,所以为小说取名为《石头记》,可这里的“记”却是“传”的意思。
说来说去,《石头记》本来不应该叫作“石头记”,而应该叫作《石头传》。
可作者偏偏就要把它叫作《石头记》,这就是悄悄的隐藏了一个“传”字——名为“记”,实际上写的却是“传”。
这才是小说的宏旨,这才是作者曹雪芹的真正用意。
他是要告诉我们:
从表面上来看,他写的是故事,可实际上,背后隐藏着真正的历史。
只有勘破“石头记”三个字的人,才知道作者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