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知道王叔跟小芳阿姨的事儿吗？当年他们俩有段情啊..."

我点着一根烟，晚风吹过，勾起了我尘封许久的回忆。

那年我刚满二十，骑着自行车去邻镇送信，却在半路遇上了暴雨。

直到今天，我才敢向女儿讲起那个雨夜，我与她妈妈的初遇...

01

1974年的夏天，我二十岁，在县里棉纺厂当小会计。

那时候父母还在农村，每个月我都要回去看看他们。

七月的一天，厂里领导突然找我谈话。

「小王啊，咱们厂跟隔壁公社要合作，这封信得亲自送过去，你骑自行车去一趟吧。」

我一听，顿时高兴起来。

那个公社离我家近，送完信正好可以回家看看父母。

第二天一早，我就背着简单行李出发了。

七月的天气闷热，我骑了半天，汗水浸透了衬衫。

眼看着快到公社了，头顶却突然乌云密布。

「砰！」一声炸雷，豆大的雨点瞬间倾盆而下。

我急忙往前骑，想找个地方避雨。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房子，我立刻冲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我整个人都湿透了。

敲开门后，一位中年男人惊讶地看着我。

「同志，外面下这么大，你这是要去哪啊？」

我赶紧掏出单位介绍信：「我是县棉纺厂的，送文件到公社来的。」

中年男人看完介绍信，立刻热情起来。

「原来是小王同志！我就是公社镇长赵建国。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你就在我家住一晚吧。」

我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居然遇到了镇长本人。

赵镇长把我请进屋里，又给了我一条毛巾。

「你先擦擦，我让孩他妈给你找套干衣服。」

赵镇长家的条件在那时候算是不错的，砖瓦房，三间正屋。

没过多久，赵镇长媳妇端来一盆热水和一套干净的衣服。

「小伙子，快去换上吧，别着凉了。」

我感激地接过衣服，去里屋换好后出来。

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来，吃饭！」赵镇长招呼我坐下。

席间，赵镇长热情地询问我工作情况，还说很欣赏我们厂的产品质量。

「爸！我回来了！」

正聊着，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年轻姑娘，也是被雨淋得湿透了。

「这是我闺女，赵芳，在公社医院当护士。」赵镇长介绍道。

赵芳大概比我大两岁，穿着白大褂，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却掩不住那精致的五官。

她看见我时愣了一下，然后礼貌地点点头。

「这是县棉纺厂的小王，来送文件的，今晚在咱家住一晚。」赵镇长解释道。

赵芳「嗯」了一声，就去房间换衣服了。

吃完饭后，赵镇长安排我住在东厢房。

「小王啊，你休息吧，明天我们再详细聊聊合作的事。」

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我看到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人影悄悄地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谁？

「别出声，是我。」

是赵芳的声音！

我顿时紧张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你...你怎么来了？」我小声问道。

赵芳在床边坐下，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水味。

「白天看你就觉得眼熟，后来想起来了，你是不是三年前也来过一次？」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次是跟厂里师傅一起来的。」

「我记得你，当时你在院子里帮我爸劈柴，我从医院回来看见了。」

我有些惊讶：「你还记得这事？」

赵芳轻轻笑了：「当然记得，不过那时候我不敢跟你说话。」

窗外的雨小了一些，月光透过云层，照在赵芳的脸上。

那一刻，我突然被她的美丽震撼了。

「你明天就走了吗？」她问。

「嗯，送完文件就得回厂里。」

「那...你能给我写信吗？」

我心跳加速：「当然可以。」

赵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公社医院的地址，你直接寄给我。」

我接过纸条，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那触感温暖柔软，让我心里一颤。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赵芳迅速站起来，紧张地看着门口。

「我爸起夜了！他要是发现我在这，咱俩都完了！」

我也吓得不轻，赵镇长在公社的威严我可是听说过的。

赵芳迅速躲到了床底下。

果然，脚步声停在了我的门口。

我赶紧装睡，心都快跳出来了。

门被轻轻推开，赵镇长探头看了看，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了。

等脚步声远去，赵芳才从床底爬出来，满脸惊魂未定。

「我得回去了，你记得给我写信。」

说完，她悄悄溜出了房间。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

02

第二天一早，我把文件交给了赵镇长。

赵镇长热情地留我吃了早饭，还派人送我出了公社。

临走时，我偷偷看了看医院方向，希望能再见赵芳一面，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回到厂里后，我就开始给赵芳写信。

第一封信很简单，主要是自我介绍，说了说我在厂里的工作和生活。

没想到一周后，赵芳就回信了。

她信中说，很高兴认识我，希望我有空再去公社。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书信往来。

信越写越长，内容也越来越深入。

赵芳告诉我，她从小就想当医生，但因为家里条件限制，只能当了护士。

我则告诉她，我梦想有一天能自己开个小厂。

三个月后，我再次去公社送文件。

这次是有意安排的，我主动请缨。

到了公社，我先去医院找赵芳。

看到她穿着白大褂忙碌的样子，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赵芳看见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厂里又有文件要送，我就主动请缨了。」

她笑了：「那晚上又住我家？」

我点点头：「你爸已经安排好了。」

那天晚上，赵镇长喝了点酒，早早就睡了。

赵芳悄悄来到我房间。

我们聊了很多，从小时候的梦想到对未来的期望。

在月光下，我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赵芳，我喜欢你。」

她没有回答，但紧紧回握了我的手。

那一刻，无需言语，我们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接下来的日子，我找各种理由往返于县城和公社之间。

赵镇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并没有明说。

一年后，我向赵芳求婚了。

赵镇长起初有些犹豫，毕竟我只是个小会计，家境也不好。

但赵芳坚持自己的选择，最终赵镇长同意了。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但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一天。

婚后，赵芳调到了县医院工作。

我们租了一间小屋，开始了新生活。

虽然条件艰苦，但我们彼此扶持，日子过得充实而幸福。

03

结婚三年后，我们有了女儿。

赵芳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

我则更加努力地工作，希望能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1980年，国家政策变了，允许个体经营。

我看准机会，辞去了厂里的工作，借了一笔钱开了个小服装厂。

赵芳全力支持我，甚至把她的积蓄都拿出来投资。

「我相信你能成功。」她坚定地说。

创业初期异常艰难，我们省吃俭用，有时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

赵芳从没抱怨过，反而总是鼓励我坚持下去。

终于，小厂渐渐有了起色。

我们的产品质量好，价格实惠，很快就在当地有了口碑。

五年后，我的厂子已经发展到了五十多名工人。

我们也从租来的小屋搬进了自己的新房。

看着女儿在新家的院子里奔跑嬉戏，我心里满是幸福和满足。

赵芳站在我身边，依然美丽如初。

「想不到我们能有今天。」她感慨道。

我握住她的手：「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

生活好了，各种诱惑也多了起来。

厂子生意好了，难免要应酬。

有几次，我喝得烂醉如泥，是赵芳开车来接我回家的。

一次酒局上，有人故意安排了小姐陪酒。

当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挽住我手臂时，我脑海中闪过赵芳的脸。

我立刻起身离开，再也没去过那种场所。

赵芳知道后，只是默默地为我准备了醒酒白开水。

她没问任何问题，但眼神中的信任让我心里既愧疚又感动。

那天晚上，我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承诺：「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赵芳红了眼眶，轻声回应：「我也是。」

春去秋来，岁月如梭。

我们的女儿长大了，考上了大学。

我和赵芳也已经人到中年。

厂子越做越大，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但有时回想起那个雨夜，赵芳悄悄推开我房门的情景，依然会让我心跳加速。

那年冬天，赵芳突然感到不适。

医院检查结果犹如晴天霹雳——乳腺癌早期。

我整个人都崩溃了，但我不能在赵芳面前流露出来。

「没事的，早期可以治好。」我强作镇定地安慰她。

赵芳却异常平静：「我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我陪她跑遍了省内外的大医院。

手术、化疗、放疗，赵芳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她的头发掉了，身体消瘦了，但眼神依然明亮如初。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赵芳常常这样对我说。

我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说不出话来。

经过一年多的治疗，赵芳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

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清除，但需要定期复查。

那天，我们从医院出来，赵芳突然说想去看看当年的公社。

我开车带她回到了那个承载着我们初遇回忆的地方。

公社早已面目全非，赵镇长的老房子也已经拆了。

我们站在曾经的位置上，默默地回忆着。

「当年真是大胆，居然敢半夜去你房间。」赵芳笑着说。

「要不是你主动，可能我们就没有今天了。」我握紧她的手。

赵芳靠在我肩上：「这辈子，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回家路上，赵芳突然问我：「你还记得当年那个雨夜吗？」

我点点头：「怎么会忘记？那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夜晚。」

「其实那天晚上，我爸是故意的。」赵芳说。

我惊讶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赵芳笑了：「我前一天就跟我爸说了，我喜欢你。他故意下雨天叫你来送文件，也是故意安排你住在家里的。」

「那他半夜来敲门？」

「装样子给你看的。他其实希望我们在一起，只是不能明说。」

我万万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赵镇长的安排。

「你爸真是高明啊。」我感慨道。

赵芳靠在我肩上：「可惜他去得早，没能看到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

赵镇长在我们结婚后第三年就因病去世了。

现在想来，真希望他能看到我们走过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依然相爱如初。

那天晚上，我们回到家，女儿已经睡了。

房间里，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就像四十多年前那个雨夜。

赵芳轻轻关上门，朝我走来。

「王建军，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

我把她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

「赵芳，是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那晚你推开我的房门，我的人生不会这么幸福。」

我们相视而笑，时光仿佛回到了1974年那个雨夜。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落，见证着我们不老的爱情。

04

岁月匆匆，转眼间，我和赵芳已是两鬓斑白的老人。

女儿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成家立业。

每年春节，她都会带着外孙回来看我们。

看着外孙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我和赵芳坐在阳台上，手握着手，享受着平静的幸福。

「爸，妈，我一直想问你们一个问题。」有一次，女儿突然说道。

「什么问题？」赵芳好奇地问。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从来没听你们说过。」

我和赵芳相视一笑。

「这个故事有点长...」我开始讲述那个雨夜的相遇。

女儿听得入迷，时而惊讶，时而感动。

「妈妈那么勇敢啊，居然敢半夜去找你！」女儿惊叹道。

赵芳笑了：「年轻时不敢拼一把，怎么能抓住幸福？」

「可是爷爷知道了不生气吗？」

「你爷爷比你想象的要开明得多。」我笑着解释道。

讲完了我和赵芳的故事，女儿若有所思。

「怪不得你们感情这么好，原来有这样的故事。」

那天晚上，女儿和外孙睡下后，我和赵芳坐在院子里乘凉。

「你今天讲得挺生动的。」赵芳笑着说。

「那可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回忆，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赵芳靠在我肩上：「你说，如果那天晚上我没去敲你的门，我们现在会在哪里？」

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那我可能会娶别人，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但我相信，那样的生活不会比现在幸福。」

「所以，我做对了？」赵芳抬头看我。

「当然，那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我们相视而笑，就像无数个共同度过的夜晚一样。

去年，我七十大寿那天，女儿特意从外地赶回来为我庆生。

一家三代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我站起来，举起酒杯。

「我想借这个机会，再次向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妻子，赵芳。」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我。

「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她教会了我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坚持。」

我转向赵芳，深情地说：「谢谢你，赵芳，谢谢你当年推开那扇门，走进我的生命。」

赵芳眼中泛起泪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们相拥而泣。

那一刻，我感到无比满足和幸福。

人生七十载，能有这样一位相伴终生的爱人，夫复何求？

后来，女儿带着外孙去了国外工作。

我和赵芳的生活更加安静。

每天早晨，我们一起散步，买菜，做饭。

晚上，我们坐在阳台上，看着夕阳西下，静静地聊着天。

有时候，我们会回忆起年轻时的趣事。

那个雨夜的故事，我们已经讲了无数遍，却依然津津有味。

「你知道吗，其实那天晚上我特别紧张。」赵芳说。

「我更紧张好吗？差点以为是你爸来抓我了。」

我们相视大笑，笑声中满是岁月的沉淀和爱情的甜蜜。

今年春节，女儿一家终于回国探亲。

外孙已经上初中了，长得越来越像小时候的我。

看着一家人团聚的场景，我心中满是感慨。

半个世纪前的那个雨夜，谁能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幸福生活？

那天晚上，我拉着赵芳的手，在院子里散步。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了什么吗？」赵芳突然问道。

我想了想：「我好像只是问你为什么来我房间？」

赵芳笑了：「不是那句。你说，'你怎么来了'，声音特别紧张。」

「是吗？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因为那是我们故事的开始。」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谢谢你，赵芳，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一生。」

赵芳轻轻靠在我肩上：「我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路要一起走。」

月光下，两个白发老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却又仿佛回到了1974年那个雨夜，年轻而充满希望。

那一夜的月光，成了我们爱情的见证，照亮了我们一生的路。

而那扇被轻轻推开的门，不仅仅是通向一个房间，更是通向了一段跨越半个世纪的爱情。

如今，两鬓斑白，但心中的爱意，依然如当年那般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