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国庆35周年阅兵,空中第一梯队是由1架轰-6作为领队长机和八一飞行表演队的8架歼教-5组成的。按照计划,受阅完成后,梯队需要左转弯上升高度,脱离阅兵航线。
阅兵当天空中有浓云,且有一片厚云层就位于脱离的航线上。因为阅兵的飞机编队很密集,理论上不适合做穿云飞行。但是身后还有其他受阅机队,如果改变航线可能会有相撞的危险。所以,第一梯队的9架飞机还是按照计划路线,穿云飞过。但是,当这9架飞机编队穿云出来后,发现眼前是一个强-5编队(空中第三梯队)。原来,强-5编队为了躲开这个云层而减小了转弯半径。转弯半径小,飞行路线就短了,以至于赶上了穿云后的第一梯队。
两个编队的飞行路线示意图,强-5为了躲开云层,缩小了转弯半径,于是路程缩短了,遇上了第一梯队好在第一梯队的9架飞机反应很快,急忙加油门拉杆,紧急上升高度,总算有惊无险的避开了强-5编队。
不过,这次加油门爬升的动作是预定计划之外的,以至于飞机的耗油量多了很多。轰-6还好,本就体量大,带的油多。但是歼教-5就麻烦了,刚脱离强-5编队,飞机的余油告警就亮起来了。
好在此时距离机场不算太远,歼教-5的飞行员稳定沉着的把飞机开了回去。着陆后,飞机的剩余油量不足40升了,只够再飞个一两分钟。
所谓余油告警,是指当油量降到某个数值时,飞机座舱就会有一个告警灯亮起,提示飞行员必须立即着陆,这功能跟汽车上的油量不足告警差不多。那么,为什么仅仅是多做了一个上升动作,就导致歼教-5的油量告警了呢?加油的时候是不是也太精打细算了?
歼教-5时代的八一飞行表演队是巅峰时刻其实吧,要怪只能怪歼教-5的原始机型歼-5,实在是体量太小。歼-5本就是短腿,改进型歼教-5为了增加后座舱,进一步缩小了机身油箱,以至于歼教-5的内油携带量只有1400升,航程不足800千米。在日常训练中,为了提高冗余,歼教-5都会在翼下挂载两具400升的副油箱,将航程提高到1200千米。
八一飞行表演队的歼教-5把翼下原本挂载副油箱的地方,挂上了发烟剂吊舱。这样一来,就不能挂副油箱了,只能依靠内油飞行。
黄圈里的就是发烟装置而整个受阅过程要飞38分钟,歼教-5每分钟耗油30升,这就1140升了。加上起飞后编队、受阅结束后解散编队着陆需要的时间,整个过程的耗油几乎就是歼教-5这1400升内油的极限了。如果按照计划飞,不做多余的动作,倒还没问题。偏偏阅兵那天遇到了前文提到的特殊情况,为了避让强-5编队,歼教-5们多做了一个上升动作,消耗了本就不多的油量。事实上,油量不足不仅仅出现在歼-5和歼教-5身上。在苏-27“侧卫”系列到来之前,中国海空军的歼击机都有腿短的问题。自50年代开始,中国的歼击机都是基于苏联的米格机发展。米格-15、米格-17、米格-19、米格-21,这些耳熟能详的型号,以及衍生的国产版本,撑起了21世纪之前的中国天空。后来八一表演队使用歼-7E/G,拉烟装置装在机腹,不占用翼下副油箱的挂点,减少了对航程的影响
然而,米格机在苏联的定位属于前线航空兵使用的歼击机。所谓前线航空兵,是指那些靠前部署,只需执行指定地区/战区空战、对地攻击任务的兵种。因为部署靠前,所以前线航空兵对歼击机的航程没有要求。因此,米格系列歼击机,普遍航程很短,经常被吐槽为“机场保卫者”。除了前面提到的歼教-5,后来基于歼-6研发歼教-6,基于歼-7研发歼教-7时,都遇到同样的问题。后座舱的设计导致机身油箱缩小,使得本就不足的内油量更少了。为了尽可能的增加油量,科研人员想尽了办法。
比如在研发歼教-6时,就试过将翼根的两门航炮拿掉,空出来的位置用来安置油箱。不过后来试验结果不理想,只得作罢。
到70年代,还参考巴基斯坦的思路,国内给歼-6设计了机腹保形油箱。巴基斯坦的歼-6,机腹凸起物件就是保形油箱
至于歼教-7,问题更严重。不挂副油箱,只用内油的情况下,航程不到1000千米。以至于其服役生涯还出现过这么一次险情:一架歼教-7在完成训练后着陆时,起落架无法放下。两次复飞不但没有甩出起落架,反而把燃油耗尽了。
所以,处于“一滴都没有了”的歼教-7,在迫降时没有出现起火爆炸的情况(油都耗尽了),两名飞行员得以平安,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包括1988年的314海战,海军和空军的歼-6、歼-7都无法飞过去支援,以至于水面舰艇编队在打胜了的情况下只能匆匆撤退,因为害怕遭到敌人空军的报复。
吃够航程苦头的中国海空军,在80年代末期跟苏联谈判引进新飞机时,就拒绝了米格-29。因为这也是前线航空兵使用的,腿短的毛病依旧在。如果仅仅依靠内油,米格-29的航程只有1430公里(高空剖面),如果执行的是1000米以下的低空任务,那航程就只有710公里。中国空军代表团计算过,如果仅仅依靠内油,米格-29执行高-低-高剖面的飞行任务,作战半径也就比歼-7II多一点,跟歼-8II差不多。
米格-29完全就是政治交易的产物所以,面对苏联极力推销的米格-29,中国代表团是不屑一顾的。林虎将军甚至对苏联防空军副总司令莫斯科维杰抱怨:米格-29是“方面军司令的最爱”。面对林虎将军的态度,莫斯科维杰建议:那你应该看看苏-27,那是“飞行员的最爱”。就这样,在装备了短腿米格机近半个世纪后,中国空军获得了大长腿女神苏-27。如今,苏-27已经在中国衍生出十几个型号,枝繁叶茂。当然,在引进苏-27的头十几年里,中国空军并没有发挥其大航程的优势。因为整个体系建设还不完善,预警机没有,加油机没有,侦察机没有,海面也没有先进的侦搜能力。当时的美国,认为中国空军只能在国土300km范围内执行任务。而现在,当整个体系建设完毕后,我们终于可以看到歼-11、苏-30系列频繁出现在东海上空,参与绕岛行动。此时,才能真正尝到大航程战斗机的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