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的被智障昏庸的皇帝,点名去做他的陪读女。
哪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众人竟在扮猪吃老虎,甚至连那位“傻皇帝”也不例外……
我一堂堂国相府嫡长女,竟然要进宫给那弱智皇帝当陪读。
光朔十五年正月,皇帝驾崩,未立太子。
唯一的傻皇子尘奕被扶上皇位,国相潭晟奉先帝遗诏之命摄政。
而我作为国相的女儿,妙龄二八进宫做侍读,不用说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进宫前夜,凉月如水。我从母亲手里接过传家玉佩,沉默着摩挲。
“玥儿。”母亲眼里含着泪,“娘知道你生性骄傲,
与李家公子情投意合,可圣旨已经下令,娘也……”
我摇头握住她的手。
“女儿自知与承安哥哥无缘,只是不甘心嫁那吉祥物一样的傀儡皇帝,
我是您唯一的女儿,万一他哪日被废,我跟着遭殃不说,您也没了依靠。”
“嘘,这话可说不得。”她吓得连忙遮住我的口,压着声道:
“圣上毕竟是圣上,有你父亲辅佐,福泽深厚,万万不可怠慢……”
我不再讲话,母亲回房后,在月下落寞地坐了一夜。
据说新帝年仅十七,相貌堂堂却脑子不灵,
祭天大典当日还算举止得体,瞒过了天下百姓。
可登基没过多久便露了馅,一日他听闻宫中有人拿大勺偷吃了一口月亮,
往后将再无圆月,勃然作色,“把那贼子给朕抓来!”
此时父亲不在,一道荒唐的圣旨使皇宫全体震栗。
待父亲次日赶回宫时,皇帝已拿身边几个宦官撒气顶罪。
见皇帝不学无术,整日嚷着出宫骑马打猎,
太后便命父亲找几个品行兼优的同龄贵族子弟做皇帝的侍读。
可接连几个皇帝都不满意。
一日他在庭院散步,偶然听到宫女私语时提起我的名字。
“听闻潭玥小姐才貌双全,冰雪聪明,不知将来哪家公子有福气娶进门。”
他当即抓住宫女问打听我是何人,吓得宫女连连发抖。
翌日,他宣父亲进了宫。
“朕就看上你女儿了。”
“陛下…这……”
“怎么,朕不配与令媛一同读书吗?”
父亲无言以对,三日后,我奉旨觐见。
“见过陛下。”
我恭敬行礼地行礼,心里却忍不住一阵冷笑,
这就是那个因盗月之案腰斩了八个宦官的傻皇帝吗。
摇晃着头把玩着手里的纸鸢,真是浪费了一张俊俏的脸。
他微微抬眸扫了我一眼,挑起剑眉,“果真姿色不凡,还算端庄。”
“陛下过奖。”
“听闻你博学多才,不知真假。”
我心里一紧。
还想考我?
“既然姑娘名字叫玥,那朕有一问,你说这线有多长才能让纸鸢触到天上的明月呢?”
“回陛下,臣女不知道。”我答得干脆极了。
“不知道?”
他摆出一副怒容,似在等着我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下去,
我若答人无法测天地之距,就等于承认盗月贼不存在,便可立即治罪。
“陛下息怒。”我不慌不忙地屈膝下跪,“
臣女以为,天地间的距离唯有天子可测,
天子之外,只有日日服侍陛下左右的近侍才可能窃听到。
而臣女今日才初次觐见,且臣女愚笨,实在答不上陛下的问题,还望陛下恕罪。”
他手上的动作一时顿住,细细打量起我的眼睛,眸中闪过一丝明光。
“小小女子,答得挺妙。”
我心里一哼,这有何难,你还不知本姑娘从小习武,能飞檐走壁呢。
次日,我便跟着皇帝进皇室书堂了。
虽然我的来历背景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宫里上下拿我当半个娘娘对待,
但由于皇帝已有一个皇后,两个妃子,且年纪尚幼,本就愚笨不好读书,
短时日内若再纳一妃岂不让天下人说闲话,
太后便决定待皇帝来年行冠礼之后再正式纳我为妃。
换言之,在册封之前,从地位上讲我与高级侍女的差别也不大,
以及,我还得做一段时间黄花大闺女。
话是这么说,皇帝本该捧着书的手却已按捺不住,
时常“无意间”游走到我身上,这花哪日提前谢了也说不定。
皇帝虽傻,我却不得怠慢,不仅不敢在他面前学识锋芒毕露,
还要应对他的处处为难,以及此时那只已抚到腰上的右手。
“陛下。”我再三提醒着他拿开,
“您还没读完先生今日布置的诗词”。
“朕这么聪明还需要读书?”
“……”
“朕可是能把三字经和千字文倒背如流的人。”
面对我质疑的目光,他脱口而出,“经字三,文字千,怎么样?”
说罢,洋洋得意地勾起唇边,手在衣襟处探索几下,
然后向我的耳根靠近,她细细嗅起我身上的香气,呼吸声变得越来越粗重。
“陛下……您这是……”
“哼,让你再当一阵小姑娘。”
他松开我,开口狡黠而轻柔,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
我觉得这家伙也不是完全没有令人心动之处。
话音刚落,小太监走进殿内,跪下禀道:“陛下,李承安公子到了。”
熟悉的名字飘然入耳,我措不及防,心里一抖。
“请进来。”
太监退身而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李承安恭敬地行礼,神色淡然地看了我一眼,
命身边的侍从向皇帝递上一个沉重的墨色长盒。
“陛下,这是您要的玉弩。”
“哈哈,承安兄,还是你办事快。”
皇帝欣喜地打开,晶莹的玉弩上雕着淡淡的云纹及如意纹,
精美至极,他细细欣赏着,
“下次朕要拿着去射猎!”
玉弩命人收下,皇帝的神色里满是愉悦,
“朕要给你奖赏。”
承安垂眉拱手,
“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赏你今日同朕陪母后一起用晚膳,如何?”
说罢,两人欢然大笑,我心里却顿时升起一丝郁闷。
我知道承安是太后的亲外甥——将军李汜之子,
却从不知他私下与皇帝关系如此亲密。
只见皇帝随意将手搭在承安肩上,
“母后思念娘家人很久了,你作为外甥可不许逃。哦对了。”
皇帝瞄了我一眼,“你也一起去吧,反正早晚是一家人。”
“是。”
我僵硬地回应。
李承安——我的初恋,曾经拼命也想嫁的人,
此时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却摆出一副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
陪皇帝聊得滔滔不绝。我像个仆人一样跟在两人身后,
一直到用完膳,不知使多大力才掩住一肚子的怨气和苦闷。
日落时分,吃饱喝足的小皇帝打了个嗝之后就倒下呼呼大睡。
我回房路过御花园时,胳膊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
我被他拖到暗处。
“……你不是已经回府了吗?”
看清他的面孔,我心跳得厉害。
承安伸手将我拥在怀里,
“怎么可能,玥儿,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见你。那玉弩是我主动向皇帝提起的,
我想他一定喜欢,你不知道从你进宫后,想见你一面有多难。”
此话一出,我眼里瞬间蒙起一层水雾。
“承安哥哥……”
“我会想办法的。”
我陷在他怀里,泪浸湿了他的衣襟,苦闷地摇了摇头,
“可事已成定局……”
“怎会已成定局?”
他坚定地打断我:
“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也要将你救出来,你应该知道,
无能亲政的皇帝,时候一到就会被解决掉的。”
“被谁解决掉?”
我怔怔发问,虽然有跟着皇帝一起遭殃的觉悟,却未想过这一天可能要比想象中来得快。
“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太多了,太后年纪大了,她和你父亲保护不了皇帝多久,
玥儿,你要趁着事还没办早做打算,相信我,我定能保你一生平安。”
他顿了顿,“再说,那傻皇帝配得上你?”
我没答话。
“玥儿,你可不要犯傻。”
02.
不要犯傻,我竭力将这四个字刻在脑海里。
尽管这家伙越发得寸进尺,整日像团年糕一样黏在我身上。相处久了,我的任务日渐繁重,除了温习功课还要陪吃陪喝,除了猜谜下棋还要出宫骑马射猎,甚至清晨赖床时还要我亲自去殿里唤他起床更衣。
除了入夜不能侍寝之外,我竟然比他三个妻妾加起来还要忙。
“玥儿,陪朕出游。”
“是。”
“玥儿,陪朕赏画。”
“是。”
“玥儿,唤朕尘奕。”
“这……”
他将我揽进怀中,我向后趔趄了一步却被他接住,“陛下,臣女还未被册封。”
“你要违抗圣旨吗?”
“尘奕……”
每日清晨是我唯一能喘口气的时候,因为皇帝日日睡到日上三竿。
父亲曾说,皇帝的优点除了相貌俊逸就是能睡,
天一黑就闹着回寝殿,登基都一年了连皇后都没宠幸过一次。
不过这日,我上午巳时来到寝殿,见他已更好衣,玩弄着手里的拨浪鼓。
“皇上,咱们该去御书房了。”
“真没劲,朕都学烦了。”他噘起嘴,
“你都没夸朕今日早早起床。”
我心里发出一声叹息,无论怎么看,眼前的少年都不像荒淫无度的昏君,
只是傻得可怜,犹如七八岁的孩子。
说起来,其实他与公子王孙们赛马时英姿也不失帝王风范,如果不是弱智该多好。
他气哼哼地扔了拨浪鼓,拿起桌上的玉笛向我走来。
“朕方才得到一支上好的玉笛,可惜朕不会吹笛,只好给它起名为玥笛,赐予你了。”
我双手接过玥笛,心里被石子激起一层涟漪,“谢皇上。”
翌日,皇帝带我去城外放纸鸢,我在殿外等待时无聊便和侍女们聊了起来,
这才得知,皇帝儿时竟曾是最受先帝喜爱的皇子。
“小姐有所不知,先帝本有四个皇子,
皇帝小时候可是最为聪颖机灵的,先帝爱得不得了,若不是七年前那次……”
“七年前?”
老婢女正要继续说,见身边宦官的眼色后瞬时面露惧色,捂住嘴,
“奴婢该死,奴婢刚刚是胡言乱语。”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疑似多嘴的老婢女。
像是隐隐抓住了什么似的,终于在某天从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口中打听出来。
“皇帝九岁时不慎失足落水,醒来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喑哑的嗓音里掺着说不尽的惋惜。
真是可惜了这身份和容颜。
不知为何,心里竟有杂草般莫名其妙的保护欲疯狂滋生,
也许实在不愿看到皇帝如美玉般的容颜被毁。
黑夜中,我望着天上的明月,想起明日就是六月十五,便到书房取出了皇上赐的玥笛。
我摩挲着玥笛不禁扬起嘴角,调皮的想法随即萌生。皇帝爱赏月,定不会在月圆之日早早就寝,美玉配明月绝美,不如借景为皇帝吹上一曲以当还礼。
可次日夜幕降临后,门口的侍卫把我拦在了寝宫门外。
“小姐今日来得不巧,皇帝已经睡了。”
我正要失望地离去,隐隐的舞剑声却让我顿住了脚步,
我静静地听,断定声音就来自皇帝的寝宫院内。
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我鬼使神差般地撕下衣襟一角蒙住面,
以轻功跃上宫墙,自小习武的本领入了宫更不好浪费,我悄悄爬到屋檐上。
然而亲眼见到月光下舞剑的人时,我顷刻间惊得忘了呼吸,紧紧捏着手中的玥笛。
当然,我震惊的不止是快如闪电、令人心悦诚服的剑法,
更是从未见过的少年眸中纵横的杀气。
这和我认识的皇帝是一个人吗……
一只乌鸦忽然落在肩上,我下意识地赶走却不巧弄出了声音。
“谁?”皇帝停下动作,警惕地环顾四周。
“有刺客!”
“保护皇上!”
糟了。
敏锐的目光射来,他携着无敌的杀气轻捷地跃至殿顶,劫住正要逃走的我。
此时大内高手都不在,只有一轮圆月照耀着在屋檐上对决的少年少女。
“报上名来,饶你不死。”
我没带武器,慌乱之中用笛子挡住直指胸口的利剑,他一眼认出玥笛,双眉骤然一蹙。
双目对视时,两人同时一惊。
他的眼角有泪迹。
在他怔住时,我趁机一招打掉他的剑,一跃而逃。
侍卫闻声呼啦啦赶到。
“皇上!”
“都退下!没有刺客。”
他紧皱着眉,望着我离去的背影。
辗转反侧一宿,翌日清晨,我早早在书堂煎熬地等待,
巳时皇帝终于手捻着珠串踏进书堂,懒散的模样一如既往。
他扫视一眼周围低眉顺眼的侍者,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紧绷着心里的弦,只好陪他做戏。
我望着眼前趴在书案上打瞌睡的小皇帝,
心里紧张地斟酌着措辞,虽不知皇帝究竟因何至于如此藏锋敛翼,
但这掀天揭地般的人格转变让我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午后,皇帝给太后请安,我也被招去一同用膳。
太后长满细纹的眼尾里始终含着笑意,唤我到跟前,
开口慢声细语,
“你父亲鞠躬尽瘁,你也是不可多得的贤女,
如今皇帝在朝廷有你父亲辅佐,而将来有你服侍,哀家老了,有你们父女,总算放心些。”
“太后福寿无双。”我微微屈膝,拿出最贤惠乖巧的姿态,“臣女只是个侍读罢了,还要您指点很多年呢。”
太后满意地眯起笑眼,“迟早的事。”
我小心翼翼地应对着看似家常的闲谈,见皇帝只顾在一旁猛吃,心里五味杂陈。
“唔,这汤煲得极好,再给朕来一碗。”小皇帝打着饱嗝儿把碗递给侍人。
“皇帝的学问若何时能像这食量一样有所长进就好了。”太后无奈嗟叹,“不过说起来,皇帝近日好像又长高,长壮了不少。”
“那是。”皇帝口里含着饭菜,眉飞目舞地讲,“儿子昨日和小李子比力气,一口气搬起了院里的石墩子呢。”
“是啊,皇帝长大了,也该去后宫走走了。”太后笑着转过脸,抬手亲自给皇帝夹菜,“纵然新人出色,可到底还未册封,玥儿也记得提醒皇帝,让皇家早日开枝散叶。”
“……是。”
我这才明白太后叫我来的用意,一股莫名的酸火自心底悠悠腾升,不过紧接着就被皇帝直白的言语给浇灭了。
“您该早日让朕纳了玥儿才是,以玥儿的才德美貌,与朕散的枝叶定比与旁人散的好看。”
我不禁呛了口水。
像约好了似的,这日并无功课,从太后宫中离开后,我直接随皇帝回了御书房。
“都退下。”
门一关,殿内只剩彼此,皇帝的气质骤然一变,悠然开口。
“真没想到,你还会武功。”他端视着跪在殿中央的我,
目光里掺着几分似是惊喜似是欣赏的笑意,“问吧,憋一天了。”
“陛下为何不治臣女的罪?”
他双眉一挑,“朕有说过不治你罪?”
“陛下若想治罪,昨夜当场就把臣女捉拿了。”
他微微一怔,继而轻声笑道:“既然如此笃信朕的仁爱之心,就别跪着了。”
我起身后,他又问:“所以你猜,朕为什么要装傻?”
“臣女不敢揣摩圣意。”
“随意说,朕不治你的罪。”
他静静注视着我,我只好斟酌一番用词,缓缓开口:
“臣女想,受先帝影响,朝中鼓动以征伐西域完成大一统的武将众多,但如今若再打仗就要民穷财尽,理应休养生息,父亲奉命主管内政,或许……年幼或愚笨……是陛下无为而治的最佳托词?”
“分析得不错,可以算理由之一。”
这一通乱讲,皇帝竟然颔首认可,我心里一阵止不住的冷汗。
“儿时装傻是为了躲过夺嫡之乱,如今装傻,是为了钓一条大鱼。”他淡淡地讲,走到我面前,忽然抓起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放在他的颈部上,接着微微扯开衣襟,突然的举动吓得我赶忙收回视线。
“陛下……”
“往日胆子大得很,今日怎么知道害羞了?”
他向我贴近,温热的鼻息直扑脸颊,目光灼灼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