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军老兵回忆84老山,战友以为我牺牲,喝煤油半夜找墓碑挨处分

公户子淳晨纱聊电影 2024-12-04 14:13:08

整座老山最多的就是石头,当年轮战的时候就传过,“麻栗坡多山,老山多石”,四十年了,整整四十年了,我第七次来到了老山,渴望从这片大山中,找到早已物是人非的战斗现场,过去了这么久,我的记忆都已模糊不清。

84年7月,南京军区派出部队参加轮战,我所在的陆一军开赴前线,连排班级干部全部提前到,提前跟着兄弟部队去熟悉地形,8月13日,我也跟着去了,除了我还有连队副指导员王永朝,还有一个侦查班长名字我想不起来了。

我们三人在清晨时分就出发了,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到前沿,刚到目的地,一发炮弹就在我前面不到十米的距离爆炸了,巨大的气浪把我掀翻在地,我感到了灼热的爆炸,钢盔也被炸飞了,我伸手摸摸身体检查一下,来之前就听班长强调,时刻注意自己的状态,打仗的时候因为过于恐惧或者过于激动,受伤了都不知道,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了,所以碰见炸弹闯过机枪,都要检查一下。

我胸口开始泛红,根本按不住,滚烫的热血浸红了衣服,副指导员见我负伤了马上掏出毛巾帮我止血,然后侦查班长扶着我去高地上治疗,刚走没几步,又是几发炮弹炸过来,此时的我已经开始眩晕了,意识也开始模糊。

我感觉到有弹片划过我的大腿,可我已经顾及不上了,在高地上我的血暂时止住了,但我紧迫的需要手术,民兵担架队还没有上来,我们焦急的等待,这段时间,是我距离鬼门关最近的一次,也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过去。

我才21岁,我还没有谈过恋爱,还没有给父母尽孝,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做,我不想死,我想活下来,我感觉我是流泪了,可能是疼的,也可能是害怕,王副指导员不知道从哪来找到了一个水果罐头,一口一口的喂我吃。

本来我的意识都要散了,罐头的甜口又让我逐渐回归了现实,我开始注意到这个洞口的大小,身边的战友,包括战友们谈话的内容,我也听得清了,在这之前,一切都是模糊的,我也很困想睡觉,现在想想,那个水果罐头救了我的命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民兵担架队到了,四人一组,这时的我意识清醒了很多,身上开始撕裂般的疼,几个民兵兄弟一言不发,只有涉及到开路换人才会喊上一句方言,我听不懂,但他们身上的汗我看的真切。

因为救我,有一位战友负伤了,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我死了吧,死了就不会再有人为我牺牲了,刚才是想活,现在是想死,我想尝试从担架上滚下去,可是被一个民兵兄弟发现了,他用绳子把我固定在担架上,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

“不管你怎么疼,怎么难受,都要坚持住,我们就是死完了也要把你抬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上老山。

在野战医院处理了一下伤口,我又被转移到后方医院,因为出了差错,我上了牺牲的名单,医院通知了我所在的连队,我最亲密的战友刘绍明,得知我牺牲的消息后悲痛欲绝,因为没有酒,有次他就一口喝了煤油,最后长了满脸痘痘还差点出事。

第二天晚上他偷偷溜了出去一路跑到麻栗坡陵园,结果在那里刘邵明没有发现我的墓碑,这才回到阵地,第二天军务参谋更正了我的牺牲信息,刘绍明虽然挨了个处分但还是很开心,我的战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从医院出来后我又申请回到了老山前线,这是第二次,第三次是87年,此时的我已经从部队复员了,后来因为有过参战经历,被上级抽调到了老山前线担任民兵担架队队长,时隔三年,我再次来的时候听着熟悉的炮火声,但三年前的痕迹全部消失了。

下山后我去了烈士陵园,喝了很多酒,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四次是02年我和几位战友重返这里,看看战友也回忆我们的青春,老山石头多,很多人我已经快忘了,这些战友就像是老山的石头,当年在老山脚下的民兵骆科邦,指挥民兵兄弟多次打退敌人进攻。

老婆生孩子时他都还在战场上,我想拜访他,可是一直找不到,只有在某年的乡大人委员里见到过骆科邦英雄的名字。

还有著名的支前模范田秀兰,打仗时好像是麻栗坡县的民政局局长,后来退休了一直坚守在烈士陵园当讲解员。

丛明烈战士当年是从军校毕业的,很有才华很阳光,上了前线,学会了抽烟喝酒,牺牲前告诉战友,拿一块老山的石头送给他的母亲,他自己却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18岁的新兵贾云科,打红了眼,班长让他撤硬是不撤,中弹后还保持着射击姿态,某连八班班长黄秀峰,前一晚还在教战友们唱“战士的第二故乡”,第二天进攻老山,一脚踩中了地雷。

还有很多很多战友,大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就连我们这些曾经参战的老兵,也都快把他们遗忘了,他们就像老山的石头,平凡普通又不引人注目,撑起了中国人的脊梁。

老山地区最有名的石头,就是老山主峰顶是的汉白玉纪念碑了,当年是张爱萍将军亲自题名,老山精神万岁六个字,纪念84年收复老山。

2009年我带着一家老小第五次踏上老山,这次来我的心境发生了变化,除了纪念逝去的战友,我第一次仔细端详老山的风景,以前来的几次,从来没有观察过,郁郁葱葱的山脉,埋葬着不知道多少战士们的血骨。

快三十年了,曾经一起战斗的战友,就这么躺在这里三十年了。

14年我独自一人再次来到老山,我来这么多次的主要原因,就是怕年龄大了,把我的战友们都忘了,山风呜咽是我们的哭泣,山林沉默是我们的凭吊,碑林耸立是我们的哀念,借这漫天的云雨,化作我们无言的泪水,向英勇牺牲的战友,致以深切的缅怀。

我还会再来的,直到我走不动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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