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秋天,我从河北省石家庄市井陉县的一个小山村应征入伍。那时候,我叫李铁生,刚满18岁,是个皮肤黝黑、身板结实的农村小伙子。
记得接到入伍通知那天,我爹手里拿着通知书,眼睛里闪着泪光。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铁生啊,你要好好干,给咱李家争光。"我爹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娘在一旁抹着眼泪,笑着帮我收拾行李。
那时候,能当兵是多少年轻人的梦想。我们村前年才走了一个兵,叫张德山。他穿上军装回来探亲的时候,那一身挺拔的军姿让村里的小伙子羡慕得不得了。我常常在想,要是我也能穿上那身绿军装,该有多威风。
新兵连的生活紧张而充实。刚开始,我这个农村来的小子还真不适应。早上5点起床,叠被子、整理内务,然后是紧张的队列训练。班长郑大海是个老兵,看我笨手笨脚的,就多花时间教我。渐渐地,我的动作越来越标准,内务也整理得井井有条。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配到了某工程兵部队的修理厂。说实话,刚听说要去修理厂当车工的时候,我心里还有点失落。在我的想象中,当兵就应该是端着枪、训练打靶。但是班长郑大海告诉我:"小李,你要知道,军队里不光要有能打仗的,还得有能修装备的。修理厂的活儿一点不比打靶轻松。"
修理厂的老师傅叫王德明,是个50多岁的老车工。他的技术在厂里是出了名的好,连最难加工的零件到了他手里都能被加工得又快又好。我第一天去拜师的时候,他正在加工一个复杂的传动轴。看着车床上飞舞的金属屑,听着机器有节奏的轰鸣声,我被深深吸引住了。
"小伙子,想学车工?"王师傅抬头看了看我,"那就得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记住,干这一行,眼要准,手要稳,心要细。"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车工学习生涯。从认识各种刀具开始,到学会看图纸,再到独立操作车床。王师傅教得认真,我学得也用心。每天下班后,我都会留在厂里多练习一会儿。渐渐地,我掌握了车外圆、车端面、钻孔等基本功。
第一次独立完成一个零件加工任务的时候,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那是一个传动轴套,要求精度很高。我反复检查图纸,仔细调整参数,生怕出一点差错。当零件终于加工完成,经过检验合格后,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王师傅看着我的作品,难得露出了笑容:"不错,有进步。"
我永远记得1978年的那个冬天。那天,我们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为一辆受损的军车加工传动轴。时间紧,任务重。王师傅带着我连续工作了12个小时,直到深夜才完成任务。看着那辆修好的军车重新启动的时候,我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军人的使命。
慢慢地,我在修理厂站稳了脚跟,成了厂里的技术骨干。每当看到自己加工的零件被安装到装备上,看着那些装备重新恢复战斗力,我就感到由衷的自豪。这种自豪感,一点不比端着枪站岗的战友们少。
1979年春天,我被提拔为修理班班长。这个任务来得突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王师傅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李,你技术过硬,带人也有一套,这个班长非你莫属。"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责任的分量。
带班之后,我发现原来管理比技术更难。我们班里有十几个兵,每个人的性格和技术水平都不一样。有的小伙子聪明伶俐,一点就通;有的则需要反复教导。最让我头疼的是一个叫小张的战士,他总是心不在焉,经常把零件的尺寸加工错误。
一天晚上,我留下来和小张谈心。原来他家里有个生病的妹妹,一直放心不下。我理解他的心情,但还是严肃地说:"小张,我知道你担心家里,但是现在你是个军人,手上的活儿关系到装备能不能正常使用,关系到战友们的安全。"那次谈话后,小张的工作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
1980年,我们厂接到了一个重要任务:要在三个月内完成一批坦克变速箱的维修工作。这是一项技术要求极高的任务,容不得半点马虎。我带着班里的兄弟们加班加点,经常工作到深夜。王师傅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听说这个任务后,主动来厂里指导我们。
那段时间,我几乎把修理厂当成了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晚上等所有人都走了才离开。有一次加工一个特别难的零件,我反复尝试了七八次才成功。当看到最后一台变速箱顺利通过检验的时候,所有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连队首长专门来修理厂表扬我们,还给我们班集体三等功。
就这样,时光飞逝,转眼间到了1983年,我即将退伍。临走前,修理厂的领导找我谈话:"李铁生,你在厂里干了七年,技术过硬,表现优秀。我们决定给你评定四级工,月工资51元。"在那个年代,这个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
收拾行李的那天,我最后一次走进了朝夕相处的车间。擦拭着那台我用了七年的车床,回忆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第一次独立完成零件加工时的忐忑,带班时的责任重担,完成急难任务时的成就感。这些经历,让我从一个懵懂的农村小伙子,成长为一个技术精湛的车工。
王师傅特意来送我,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他拉着我的手说:"小李,这些年,看着你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班长,我很欣慰。记住,不管在哪里,都要把咱们军人的作风保持下去。"
我郑重地点点头,眼睛有些湿润。是啊,这七年的军旅生涯,不仅教会了我一身技术,更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团结友爱的战友情谊,这些都是我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临别前,战友们特意为我举办了一个简单的欢送会。小张特意从家里带来了他妹妹织的一条围巾,说是感谢我这些年的照顾。看着这群朝夕相处的兄弟,我心里说不出的不舍。
1983年冬天,我带着军装和一身技术回到了家乡。我爹看着我的退伍证和工作介绍信,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后来,我被分配到县里的机械厂,依然干着我热爱的车工工作。每当看到车床上飞舞的金属屑,我就会想起那段难忘的军旅岁月。
现在,我已经退休了,但那段在部队修理厂的经历,永远都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有时候,我会给孙子讲起那些故事:修理厂里的机器轰鸣,深夜加班时的灯光,战友们的欢声笑语。那些经历,像一部永不褪色的老电影,永远珍藏在我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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