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阐明我的观点:网上流传的怒江大桥桥墩里有一名烈士遗体的说法,我觉得是非常荒谬的!
很多人拿着官方媒体的报道或视频来劝我,说官媒都这么说了,你一个小小的作家能起什么作用?我对此总是嗤之以鼻。最近我创作了长篇儿童文学《爷爷的川藏线》(10万字),我仍旧把这个问题溶入了这篇小说的创作中——科学溯源,追求事实的真相,这是一个作家最起码的职业操守。在创作《爷爷的川藏线》之前,我采访了二十来位川藏线汽车兵,他们中年龄大的,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川藏线上跑过的;年龄小的,也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本世纪初在川藏线上跑过的。我一一询问过他们,他们都说,在他们跑川藏线的时间里,从来没有听过怒江大桥的桥墩里还埋有烈士遗体!2020年左右,关于怒江大桥的桥墩里是否有烈士遗体的讨论在网络发酵后,笔者借助“雪域老兵吧”平台的影响力,找到原八宿县宣传部长廖花。八宿县地方志编撰委员会就设在宣传部,廖部长借机翻阅了大量的史料,并没有发现修建怒江桥时把一名烈士的遗体浇筑在桥墩里的记载。廖部长给“雪域老兵吧” 撰文,感兴趣的可以点击文章标题去阅读:《怒江桥墩埋有烈士遗体吗?八宿县原宣传部长有话说!》连八宿县地方志都没有记录!这个传言,能信吗?在这篇文章里,廖部长还讲到,她亲自联系了离怒江桥仅300米的68道班原工区长——近90高龄的刘叔叔,他是川藏线通车以后的第一批道班工人,并一直在怒江边的道班工作到退休。他也否定怒江桥墩里埋有烈士遗体的事实!这位刘叔叔,应该是很有说服力的人证!在这里,我们要对八宿县原宣传部长廖花严谨的态度点个赞!廖部长的文章在“雪域老兵吧”发表后,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其中一位叫冀文正的十八军老战士也看到了这篇文章。冀文正何许人也?他在1950年3月作为十八军的文化干事进军西藏的。作为文化干事的他,肩负十八军进藏途中的宣传与报道,他当时写了许多诗歌,也参与了十八军的许多大型事迹报道。如果真发生一名烈士被铸进桥墩,这种“英雄壮举”,冀文正必定是知情的!但当网上有人说怒江大桥的桥墩里有烈士遗体时,冀文正老前辈的原话是:胡说八道!
冀文正老前辈于2022年重阳节去世,他的那份录音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在此,请允许我们为冀文正老前辈的实事求是的态度鼓掌!我在网上还看到一位工程师(或建筑师)用混凝土浇铸的知识,科学分析了桥墩里为什么不可能有烈士遗体。看他分析得条条有理,我表示赞同。但,这是专业的分析,留给专业的人来评论。因为内容较长,就只展示关键的内容了:
下面,我们再详细来说说怒江大桥桥墩的修建过程。
1952年11月怒江大桥修建成正式通车。最初修建的怒江大桥是一座“贝雷式”钢架桥,桥下是没有那座桥墩的。为了能使怒江大桥更加牢固,担任怒江大桥修筑技术的黄渭泉工程师在指导筑路部队修建好拉萨大桥后,再次返回怒江大桥,指导修筑了这座桥墩,以便加固钢架桥。桥墩于1956年4月修成。1972年,第二代怒江大桥修建好之后,撤除了第一代钢架桥,保留了那座桥墩。2018年,怒江大桥新桥通车,而那座旧桥墩,依然屹立在怒江之上。在这里,我们注意到一个关键性的人物,他就是黄渭泉工程师。我没有联系到这个人以及他的后人。作为一名工程师,修筑怒江大桥,他一定存留有许多资料和文字记叙。如果能找到他或他的后人,现身说法,那一切谎言即可大白于天下(如果有知道黄渭泉及他后人的联系方式,可以文后留言告诉我)。请看下面这张图,正是第二代怒江大桥修改好,第一代怒江大桥的钢架桥体还没拆除时的情景:
请注意,前面已经讲到了,先有桥,再有的桥墩!这个先后顺序很重要!这就决定了修筑桥墩时,不可能像现在混凝土浇铸,直接用搅拌机从上往下浇灌!再说,怒江大桥旁边也没有能存放搅拌机的地方。还有,我国混凝土搅拌机技术是在六十年代才掌握的,修筑怒江大桥桥墩时可没有这技术。所以,当时的桥墩是一桶一桶、一层一层浇筑上去的。必须要等下面一层凝固后,再往上叠加。我们现在放大桥墩,还可以看到它一层一层浇灌的痕迹。从这个层面来讲,人一旦掉进浇铸的桥墩里,是不可能被陷入很深,更不可能被埋。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怒江大桥处的气候也决定了桥墩混凝土的凝固相对来说比较慢,不可能一个人掉下去立即就将人凝固而无法救出来!所以,怒江大桥的桥墩里有烈士遗体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儿。网络是有记忆的。网络上出现怒江大桥桥墩里有烈士遗体的传言,是在2010年前后。时间再往前,网上就查不到这条消息了。其实,最先出现桥墩里有烈士遗体的传言并非怒江大桥,而是成昆铁路龙骨甸大桥上的七号桥墩,传言说桥墩里埋葬着一位名叫熊汉俊的烈士遗体,还有一些热心肠的朋友听了传说之后被感动了,自掏腰包在大桥边立了一个纪念熊汉俊的碑,引得人们信以为真。但很快就有正义的人士站出来进行驳斥,接着官方也进行了辟谣。那座碑也很快被拆除。接着,网络上就开始出现怒江大桥的桥墩里有烈士遗体的传言,经自媒体的传播,此事越炒越热,连一些官方媒体也堂而皇之地加入进来……在川藏、青藏公路通车70周年之际,我把怒江大桥桥墩这个事儿拿出来说,并不是要否定修筑怒江大桥的筑路战士们的牺牲。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是对烈士的一种尊重!在这里,我要表明我的另一个观点:把这座残留的桥墩作为悼念筑路战士的纪念碑,路过车辆鸣笛、摆放鲜花、水果等这些纪念行为,我是举双手完全支持的!我甚至觉得,它可以作为悼念所有在修筑川藏公路中牺牲的烈士纪念碑!有十八军老战士回忆说,当年修筑怒江大桥,是修筑川藏公路中除雀儿山之外牺牲最大的地方了!怒江两岸山势险峻、陡峭,山峰林立。谷底深,河床窄,素有“峡谷一线天,把人两岸隔,对岸能说话,相逢走一天”的说法。而康藏公路必须跨越怒江,桥址选在这里,由部队和桥工队共同担任架设。至今,怒江山的石壁上还残留有很多老18军战士的口号和岩画,向我们讲述了架设怒江大桥悲壮而传奇的故事。筑路官兵在桥头天柱般的石崖上刻下“英雄阵地”、“征服山”等口号,表明他们架设怒江大桥的决心,而在怒江隧道旁的悬崖上的一幅岩画,描述一位排长跳水殉职的情景:据说修筑康藏公路时,这个排一直是英雄排,从雅安一直修路来到怒江边,战友们一个一个地离他而去。怒江大桥修成之后,一个排的战士全部牺牲,惟独剩下排长一人。排长悲痛万分,决心追随战友与大桥同眠,他凝视着滚滚怒江,喊道:“战友们,我来啦!”纵身跳入怒江激流……大桥建成后,西藏军区政委谭冠三题写对联:“深山峡谷显好汉,怒江两岸出英雄”。这些真实发生在修筑怒江大桥时的故事,以及之前廖部长从八宿县地方志中查找出来的吴春熙、金福礼、翟荣贵、严树宣、王雅南等等真实的烈士姓名,不比那个编造的故事更让我们感动吗?明天(12月25日)就是川藏、青藏公路建成通车70周年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顽强拼搏、甘当路石,军民一家、民族团结”的“两路”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的重要精神财富。我们继承和发扬“两路”精神,那些传言,请不要把它当作正史宣传!请铭记70多年来发生在川藏线上的真实故事!如此,“两路”精神才能真正得以不断继承和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