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陈砯
编发/史乎文乎
(注:为使得大家阅读流畅,文章包含虚构情节。)
1978年2月底,时隔两年的征兵工作开始了(1977年没有征兵),当得知部队来到我们公社征兵的消息后,已满十八岁,高中毕业的我(1977年底高中毕业),立马跑到大队,找到民兵营长报了名。
报完名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我的心里,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满足。要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我渴望当兵的梦想,源于上初中时的一次经历。
那是1974年春季的一天(当时的我,刚满十四岁),一支进行拉练的部队,在路过我们村子时,休整了一晚。那一晚,身穿军装,背着大背包的军人哥哥们,分散住到了村里的一部分乡亲们家中。而我家,因为三代务农,自然成了优先选择的对象。
就这样,那天晚上,三位身穿军装,站得笔直挺拔的军人哥哥,走进了我们家的院子。而这,也是当时十四岁的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军人。那三位大哥哥,自打进入我们家的大门,就没闲下来过,不是拎着水桶挑水,就是拿着扫帚打扫卫生,亦或是去劈柴。当时看着这一幕的我,心里真是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去当兵,一定要成为像三位大哥哥这样的军人。
而且,要知道,在七十年代,当兵可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在当时,也广为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不爱红装爱绿装”。要是有人穿着一身军装,戴着军帽,背着绿挎包,脚踩一双解放鞋走在路上,那肯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记得我上初二时,班里有一位同学,他哥哥当三年兵退伍回来后,送给了他一顶旧军帽。当他带着那顶旧军帽来上学时,真是吸引了我们全班所有同学的目光。一到下课,班里的男同学们,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他身边(当然我也不例外)。要是有谁,能有幸戴一次那军帽,真是能开心好几天。
报完名后,照例就是征兵体检。当时,我们体检,是在公社的卫生院进行的(有军医和卫生院的医生)。我本以为,从小到大,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的我,会顺利通过征兵体检的所有项目。可没想到,测完内科、血压、外科、五官科,在测量最后的身高体重时,差点出了问题。
当时十八岁的我,身高一米七六,体重五十五公斤(平心而论,当时的我,感觉自己也并不算很瘦。因为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们,家庭条件都很一般,平时缺油少肉、清汤寡水的饭菜,再加上饭量大,有些瘦也是正常的)。可没想到,那位体检医生,在测完我的身高体重后,不停地摇着头,嘴里还说着,“不行,不行,这孩子太瘦了,身体估计有问题。”
当时,听到这位体检医生的话时,我的心里真是犹如晴天霹雳、平地惊雷。难道,我几年来当兵的梦想,就要这样破灭。就在我不知所措时,一位站在一旁,穿着“四个兜”军装(当时的我,还不知道穿四个兜军装的是干部)的中年军人开口了,“哎呀,我也是从农村入伍的。农村的孩子不容易,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肉,有点瘦是正常的。等到了部队,不出两个月,保准吃的胖胖的。”
听了这位接兵干部的话(姓吴,也是我们新兵连的一排长),那位体检医生点了点头,然后说,“也是,那我们再看看。”随后,那位医生,就让我平躺在床上。接着,又来了两位军医和三位卫生院的医生,站在床边,一起观察(几位医生摸了摸我全身的骨头)。最后,这五位医生得出了结论,他们一致认为我是营养不良,说到部队后,吃上几个月好的,就没事了。就这样,我才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征兵体检。因此,直到今天,我都十分感谢吴排长,要不是他,我真是要与当兵擦肩而过了。
通过征兵体检后,经过社会调查、家访(两位接兵干部在大队民兵营长的陪同下,来到我家进行家访)、发放入伍通知书(到公社武装部领取)、领取新军装后(当时的我,领到的是上绿下蓝的军装),1978年3月18日,我们县城两百多名新兵(一小部分身穿上绿下蓝军装,大部分都是上绿下绿军装),在接兵干部的带领下,身穿新军装、胸戴大红花、背着大背包,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了绿皮火车,踏上了前往部队的路程(坐上火车后,我们每位新兵,都领到了三个面包和两根香肠)。
1978年3月20日,我们这批新兵到达了部队,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三个月的训练结束后,1978年6月底,我被分配到了空司警卫连(据说之前是警卫营,1971年后,缩改为警卫连)。当时,我们警卫连的任务,主要是负责办公机构、大院门岗和首长住宅的站岗执勤。而我,来到警卫连后的工作,则是负责西区小车库的安全问题(西区小车库,专门停放首长们的专车)。我这个岗哨,因为在首长生活区,可以走动,所以相对来说比较自由,属于流动岗哨。
就这样,在每天充实的工作和生活中,一年的时间是转瞬即逝,转眼就来到了1979年5月。五月,是繁花盛开的季节,空军大院里,也开满了鲜花,真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就是在这样的盎然生机下,我的军旅生涯,也即将迎来第一个转折。
记得那是5月的一天下午,我照常在西区小车库站岗执勤时,忽然从首长家庭院的小路上,迎面走过来了两位身穿“四个兜”军装的军人。其中一个是一位四十来岁,风度翩翩的女军人;另一个,是一位二十多岁,眉清目秀的年轻干部。见状,我马上立正,然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等到了我跟前,那位比较年长的女军人,先是笑了笑,接着就问我,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我一一做了回答。虽然我并不认识,但我知道,这一定是某位首长的夫人(因此,当时的我,真是紧张、忐忑不安极了)。
等我回答完,那位女军人点了点头,接着就问我,愿不愿意到首长家里工作。说实话,当时十九岁的我,听到这句话时,真是激动心“砰砰”跳,连双腿都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要知道,能到首长身边工作(给首长当警卫员),可是我们警卫连所有战士的梦想。
因此,面对首长夫人的询问,我回答得很干脆,“愿意。”等我回答完,那位女军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就坐车离开了。果然,第二天早上刚吃完饭,连长就找我谈了话,主题也很明确,就是让我立马到空司门诊部体检(七十年代在部队,如果是提干或者是到首长身边工作,都必须进行体检)。当时,这次体检,是我的排长(姓李,1973年兵),陪着我一起去的。体检后(体检结果是一切合格),刚回到连里,连长就通知我打背包,立马前往空军谭副司令员家。
就这样,当兵刚满一年的我,在机缘巧合下,成为了谭副司令员的警卫员,开始了三年照顾首长的生活(在七十年代,警卫员,也是勤务员)。
1979年10月初,在谭副司令员家,担任警卫员刚五个月的我,第一次跟随首长一起,前往广州珠江宾馆,进行疗养(首长身体不好,每年冬天都会前往广州疗养)。
来到广州后,虽然已是十月,可天气依然温暖如春,到处都是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珠江宾馆的道路两旁,也长满了荔枝树和木棉树。这样看来,广州,的确是一个疗养的好地方。
作为警卫员,我在珠江宾馆的主要工作,是负责照顾首长的生活起居。宾馆里,有专门为首长合理搭配饮食的特级厨师和首长餐厅。我每天都会根据首长的想法(看首长具体想吃什么),选择厨师定餐。
我们工作人员,用餐则是在宾馆的大餐厅(用餐票买饭)。我随首长来广州,算是“出公差”,每天补助0.80元,这在当时来说,真是不算少了。算起来,加上津贴(当兵第二年,我每个月的津贴是7元),当时我每个月有31元的“工资”,都超过一名排级干部半个月的工资了(排级干部,每月52元工资)。
除此之外,作为警卫员,我还有一项工作,那就是陪首长在宾馆院内散步。记得1979年11月的一天上午九点半,我和往常一样,陪同首长以及首长夫人一起,在宾馆的院内散步。这时,一辆吉普车(嘎斯69吉普车),忽然迎面驶来,然后急促刹车,停在了距离我跟首长,大概四米远的地方。
我心里还在疑惑会是谁时,忽然从车上下来了两位军人,朝着我们走来。这时,首长夫人,小声地告诉我说,那是许司令员(广州军区司令员)。听首长夫人说完,我心里猛地一惊,而后就开始仔细观察着迎面走来的许司令员。只见,许司令员精神饱满、红光满面,穿着一双草鞋,和我当兵前听到的“描述”一样。
这时,我跟着首长和首长夫人,也迎面走了过去。到了跟前,在敬礼后,我说了句首长好。而许司令员,在点了点头后,就开始亲切地跟我们首长交谈了起来。两位首长大概交谈了五分钟,许司令员笑着说,还要去看看其他的冬休首长。于是,在跟我们谭副司令员道别后,许司令员就坐上吉普车的副驾驶(坐在副驾驶上,也是许司令员一贯的习惯),向宾馆西楼驶去了。
许司令员走后,首长夫人笑着对我说,每年十一月份,他都会来珠江宾馆好几次,看望在这里疗养的战友们。当时的我,在听首长夫人说完话后,心里不禁连连感叹,真不愧是许司令员,战友情深。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到今天,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平心而论,在当时,能给首长当警卫员的,大多都有好的前途。但我,则恰恰是那极少数的一部分。不过,如今已年过六旬的我,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所谓的幸与不幸,也只是两种不同境遇的比较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