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我们一直着笔于中亚这个亚洲腹地,作为世界上伟大文明的古老发祥地之一,且是迄今为止文明交往的重要通道和经贸合作的枢纽区域,中亚一直在世界舞台扮演着重要角色。但由于远离海洋,这里温带大陆性气候显著,草原、沙漠和山脉地貌占据了绝对的份额,给人的印象总是和广袤、荒凉相关,但也有一些地方依靠河流的滋润孕育了独特的中亚绿洲文明,这其中的集大成者便是河中地区。
中亚的“两河流域”
河中地区,即中亚锡尔河和阿姆河之间的流域以及泽拉夫尚河流域,范围大致包括今乌兹别克斯坦全境和哈萨克斯坦西南部。河中地区就是中亚的“两河流域”,从帕米尔高原发育的阿姆河与南天山山脉发育的锡尔河,像两条流淌着生机的“生命源泉”,从雪山上一路向西奔涌向咸海。
特别是阿姆河,671亿立方米的年径流量比中亚第二名和第三名的锡尔河、伊犁河加起来的水量都多。在干旱的中亚,有水的地方才有生机,所以阿姆河与锡尔河在流淌的同时,也像两条“文明的丝带”,在沿途延伸出了一串的绿色走廊,形成了古丝路上最繁华的绿洲文化,并深刻地影响了丝路沿线包括欧亚草原、波斯、印度、汉唐的历史文化。
巨大的水量甚至还在图兰低地的低洼处汇集成了一个排名世界第四的湖泊——咸海。在这两条大河之间形成的河中绿洲中,乌兹别克斯坦恰好位于这片区域的核心地带。从乌兹别克斯坦绿洲崛起的粟特人,更是深度参与了古丝绸之路的贸易,甚至还改变了唐帝国的历史走向。
河中地区的地缘中心
但河中地区面积广阔,且呈线状延伸,这就需要找到地缘中心,然后从中心到四周的顺序去解析其地缘价值,才算是有的放矢。这里我们不妨将视野抬升,阿姆河与锡尔河虽然发源地不同,但走向却意外的一致,都是自东南向西北流淌,这种现象得益于图兰低地整体向西倾斜的地势。
那么既然两条河流几乎并行,那么从地理位置看,两河之间的中间区域无疑就是整个河中地区的地理中心,但地理中心并不等于地缘中心。真正注定河中地区的地缘中心一定在阿姆河与锡尔河中间区域的是泽拉夫尚河谷。从河流的走向我们会发现,从南天山支脉吉萨尔-阿赖山延伸向克孜勒库姆沙漠的突厥斯坦山就是阿姆河与锡尔河的分水岭。
除了突厥斯坦山,吉萨尔-阿赖山延伸出来的支脉,还有另外两条,自北向南分别是泽拉夫尚山、吉萨尔山。这三条支脉包夹出两个向西开口的V型山谷,山谷迎风坡收集到的降水汇集成两条河流:吉萨尔山和泽拉夫尚山之间的卡尔希河、突厥斯坦山和泽拉夫尚山之间包夹出的泽拉夫尚河。
由于吉萨尔山和泽拉夫尚山延伸的夹角较小,所以卡尔希河,水量尚小,而泽拉夫尚河,得益于突厥斯坦山320公里延伸长度和主峰5510米的高度,泽拉夫尚河的长度达到了877公里,源头深入到了阿赖山的深谷之中,且基本呈一条直线自东向西流,所以水量要远大于卡尔希河,年均径流总量达到了112亿立方米。
这个水量已经算是非常巨大了,几乎是锡尔河的三分之一、黄河的四分之一或阿姆河的六分之一了。巨大的水量也为泽拉夫尚河谷这块面积并不算大的河谷带来了盎然生机,农业开发程度不亚于中国东部的平原农业区,所以这里也成了中亚地区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而另外一处就是锡尔河上游的费尔干纳盆地。
泽拉夫尚河谷土地平整、水源充沛、道路畅通、人口稠密,又处在阿姆河与锡尔河流域的中间位置,自然便成了河中地区的地缘中心,中亚历史上最核心的农业板块。而建在泽拉夫尚河谷中部的撒马尔罕,由于坐落在中国、印度、波斯三大文明交汇的十字路口,是古丝绸之路上重要的枢纽之城,自然也就有了成为中亚第一名城的底气。
这座拥有2500年历史的中亚古城,在14世纪末成为帖木儿帝国首都后得到重建,特别是集中世纪伊斯兰建筑艺术杰作的比比·汉努姆清真寺,堪与印度的泰姬陵等伟大建筑相媲美。所以在2000年,撒马尔罕古城整体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定为世界文化遗产。
不过泽拉夫尚河的水量虽然大,但仍然是不足的,在撒马尔罕附近出河谷流入低地平原后,大致呈一个俯扣的勺形,先西北后西南流淌,在布哈拉附近分散为若干支流,尾闾消失在布哈拉以南五十公里的卡尔库拉附近的荒漠之中,距离阿姆河不足一百公里。若是泽拉夫尚河的水量能再充沛一些,是完全有机会成为阿姆河这条中亚“母亲河”的重要支流的。
中亚农耕民族的基本盘
河中地区得益于两河河水的滋润成为了中亚最大的绿洲地区,再加上纬度较低,积温充足的缘故,在古典时期也一直是中亚为数不多的绿洲农业核心区,中亚的农耕定居民族依托这份富庶抵御着北方哈萨克草原上游牧民族的南下。只是在中亚这个干旱的环境中,草原终是占据着主导地位,所以游牧民族也更为强势。
1500年来自咸海北岸、锡尔河中下游的乌兹别克突厥游牧部落南下,征服了没落的帖木儿王朝,建立了布哈拉汗国。乌兹别克游牧民同河中地区定居的栗特人后裔塔吉克人融合,逐渐形成了乌兹别克族。布哈拉汗国强大一时,一度与奥斯曼帝国结盟,是伊朗高原上的萨非王朝(即萨法维王朝或波斯第三帝国)的强大对手。
当然乌兹别克人入住河中地区的同时,融合和挤压是同时进行的,造成的结果就是塔吉克人的领土被有意无意地压缩了,泽拉夫尚河谷和费尔干纳盆地出口处的苦盏地区虽然仍有相当的数量,但整体上的地缘中心已经偏转到了阿赖山南麓的吐火罗盆地,而中亚最边缘的吐火罗盆地和帕米尔高原便成了这个欧洲游牧民族后裔在中亚最后的保留地。
也正因如此,塔吉克人至今仍对失去了撒马尔罕和布哈拉这两座古城而耿耿于怀,甚至阿富汗内战时,领导北方联盟与南部塔利班战斗的塔吉克人(阿富汗有1200万塔吉克族人,超过塔吉克斯坦本土的1001万)曾提出了收复“圣城”撒马尔罕的口号。当然这是另外一件事了。
这就是河中地区,自古便是欧亚陆路主商道的重要通道,自波斯帝国前后,该地区在大多数时间为各个伊朗语民族与突厥语民族所统治,如突厥、阿拉伯帝国、萨曼王朝、喀喇汗王朝、西辽、察合台汗国、帖木儿帝国等,但也曾在唐帝国时接受长安城的羁縻,成为唐朝的属国。
上期回顾:艾达尔库尔湖:乌兹别克斯坦最大的湖泊,南饥饿草原变良田的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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