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聋子》
和傅景舟结婚的第三年，他养的女大学生生病了。
我给了小姑娘一张银行卡。
让她离开顾景舟，拿着这笔钱出国治病。
当晚，傅景舟掐着我的脖子，双目猩红。
「温以棠!别忘了我是因为谁才变成聋子的!」
「谁都有资格说笙笙。」
「只有你，你不配!」
他按着我的头，逼我给他的女孩道歉。
我终于死心。
收起所有关于傅景舟的东西，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却红了眼。
跪在我面前，声音颤抖。
「棠棠，不要离婚好不好。」
「你当初不是说过，你最爱我了吗？」
我轻笑着，挑起傅景舟的下颚，
一字一句说道：
「你也说了，是当初。」
「现在的我，只觉得恶心。」
1
私家侦探告诉我。
傅景舟养在外面的小姑娘快死了。
肾衰竭晚期。
我以傅景舟的名义约了小姑娘见面。
递给她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五百万，足够治好你的病。」
「以后别再出现在傅景舟面前了。」
小姑娘瞬间红了眼。
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默默把卡收下了。
定餐厅时，我特意避开了傅氏集团旗下的产业。
可不知道为什么。
傅景舟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半夜，我正打算关灯吹蜡烛。
傅景舟突然破门而入。
印象中，傅景舟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回家了。
这些天里，我一直从别人口中听着他和小姑娘的佳话。
傅景舟带小姑娘参加聚会。
小姑娘认生。
在酒桌上被傅景舟的兄弟刁难。
傅景舟直接二话不说把人打进了医院。
他将他的女孩护的极好。
圈子里所有人都不敢对她不敬。
就连傅景舟今天找到我面前，想必也是来为他的女孩撑腰的。
「你今天去见笙笙了？」
果然。
我沉默了好久，无力开口：
「傅景舟。」
「我只是给了她些钱，让她治病而已。」
「你会有这么好心？」
傅景舟冷笑一声。
目光落在餐桌前的蛋糕上。
「温以棠，我劝你趁早把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收一收。」
「怎么？」
「觉得用你那些臭钱羞辱南笙很骄傲？」
他掐着我的下颚，步步紧逼。
眼底带着一丝狠厉。
「我警告过你多少遍，不要动南笙！」
阴雨绵绵。
微弱的月光映在傅景舟阴沉的脸上。
看的我愣了神。
恍惚间，我好像记得。
曾经也有一个少年，将我义无反顾地护在身后，
恶狠狠道：
「你们今后谁再敢动温以棠一下，我要了你们的命！」
窗外，电闪雷鸣。
我害怕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没事了，棠棠。」
「没事了。」
傅景舟脱下校服外套，盖在我身上，一遍又一遍吻着我眼角的泪。
声音柔的仿佛能溢出水来。
那时候的傅景舟，仿佛要与全世界为敌。
2
「跟你说话呢！」
「聋了？」
见我没理他，傅景舟一脚把餐桌踹翻。
蛋糕摔在地上。
烛火摇曳，映出我脸上难看的神情。
「傅景舟，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呢？」
傅景舟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声道：
「坐好你傅太太的位置，其他的，最好别管。」
「如果我就要管呢？」
我话音刚落，傅景舟瞬间沉下脸，仿佛在看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我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抬头迎上傅景舟的目光。
一字一句开口：
「傅景舟，当初是你说，永远都不会辜负我！」
傅景舟笑了。
他笑着，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那又怎样？」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是因为谁才变成一个聋子！」
「谁都可以说我和南笙。」
「只有你，温以棠。」
「你不配！」
我被傅景舟掐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砸在窗户上，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我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泪水从脸颊划落。
自那件事后，我开始害怕阴雨天。
以前，傅景舟都会推下手上所有的事情陪在我身边。
再后来南笙出现。
傅景舟开始十天半个月不回家。
只留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将自己的胳膊咬的满是鲜红。
我无助地看着傅景舟，眼中带着祈求。
刚想说什么。
突然，傅景舟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边传来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
「景舟，打雷了，我好害怕。」
「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傅景舟想都没想，直接把我摔到沙发上，转身就要走。
我抖着手抓住他的衣角。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别走。」
我感觉自己好冷好冷，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今天是我生日，就陪我一会好不好？」
「就一会。」
「求你。」
傅景舟身形一顿。
只一瞬，他又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摔门而去。
我好像。
又一次，被他抛下了。
3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
那时候，我和傅景舟是人人艳羡的青梅竹马。
课间，有男生给我递了情书。
「温以棠，我喜欢你。」
他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周围人的调笑。
「小周，你居然敢跟温以棠告白！她可是我们傅景舟预定的女朋友！」
「知道傅景舟是谁吗？就是那个年级第一！」
「你怎么敢和傅大校草抢人！人家成绩好，家境好，长得又帅，你拿什么和人家比啊！」
「就是啊，也不知道自己照照镜子。」
……
在一道道灼热的目光中，男生的头埋的越来越低。
我不想让男生难堪。
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收下了情书，打算私下拒绝他。
当天下午，傅景舟直接将我堵在楼梯角落。
他垂下眸，声音暗哑。
「温以棠，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收别的男生的情书了。」
「为什么？」
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傅景舟俯身逼近，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只剩半年了，棠棠。」
「我真的很想和你考到同一所大学！」
「很想很想。」
四目相对之间。
我耳尖一热，慌乱躲开傅景舟灼热的视线。
「好。」
我轻声说。
窗外蝉声鸣鸣。
我却清楚听到了砰砰的心跳声。
不知是我的。
还是傅景舟的。
4
可我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离高考仅剩三个月的时候。
我爸我妈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那天过后，我被傅家收养。
不知是谁扒出了我的身世，她们开始合起火来骂我。
说我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说我不要脸。
说我不过就是傅家的一条狗怎么还好意思一直缠着傅景舟。
我的成绩一落千丈。
班主任几次找我谈话，始终不见起色。
再后来，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些棍棒和拳头砸在我身上的时候。
我想。
或许，就这样死了。
也挺好的。
只是，那个平常的下午。
那些拳头没有砸在我身上。
砸在了傅景舟的身上。
混乱中，傅景舟的左耳被一根很粗的铁棍砸中。
流了好多好多血。
我以最快的速度叫了救护车，跟着傅景舟去了医院。
可还是晚了。
傅景舟的左耳听不见了。
我看着傅景舟绑着纱布的左耳，愧疚地低下头。
「傅景舟，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的耳朵也不会受伤。」
或许，她们说得对。
是我害爸妈出了车祸。
是我害傅景舟失去了听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低下头，等待着傅景舟的责骂。
可傅景舟只是轻轻的揉了揉我的脑袋，柔声说道：
「棠棠，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从今以后，我每天辅导你学习。」
「至于那些欺负你的人，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决的。」
后来，傅景舟真的说到做到了。
他将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全都打了一遍。
每天坐在我身边，一道一道，耐心地给我讲题。
只是那些曾经我一听就懂的题。
现在傅景舟给我讲了几十遍了。
我还是怎么都不懂。
只是她们每一次被傅景舟警告后。
都会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十倍百倍的报复在我的身上。
我感觉自己好累好累。
恍惚间，我又想起那个曾经给我递情书的男生。
是惩罚吗？
惩罚我当时也做了人群中的看客。
所以那些子弹飞到我身上的时候。
我才会觉得那么痛。
思绪被风吹散。
我不知道怎么就站在了天台上。
天台的风很大。
我想。
从这里跳下去，也许我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快来人啊！温以棠要跳楼了！」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楼下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围过来，全是看热闹的。
「温以棠到底在搞什么呀！」
「就是啊！要跳楼去别的地方跳啊！真晦气！」
「嘘——小点声吧。」
「我就大声说怎么了？我看她根本就是不敢跳，吓唬吓唬我们吧！」
……
我闭上眼，翻过天台的围栏。
刺骨的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就在我失重的一瞬间，一直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抓住了我。
傅景舟咬着牙，整个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
「温以棠，你给我听好了！」
「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不能死！」
傅景舟将我拉了上来。
他捧着我的脑袋，逼我与他对视。
「温以棠，现在你又欠我一条命了。」
「温以棠，看着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只要你别再给我自杀，我陪着你，我们一点一点，慢慢来。」
可是傅景舟，我在慢慢来了。
你呢？
你怎么不在我身边了。
5
枕头被泪水打湿。
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
我蜷缩着身体，拼命想从手机里找到傅景舟爱我的证据。
可映入眼帘的。
只有南笙微博账号新发布的一条动态。
【昨天淮州下雨啦！
从小，我就一直害怕打雷，以前有妈妈陪我。
现在有某位日理万机的总裁陪我啦！】
下面附带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两人十指紧扣。
其中，男人手上带着婚戒。
底下清一色全是羡慕。
【天啊！我们笙笙好幸福啊！】
【羡慕！我什么时候也可以拥有一个帅气多金的男人啊！】
【我宣布！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磕过最好磕的情侣了！】
……
我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同款婚戒，愣怔住。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自从上一次拿着保温桶去医院，看到南笙踮脚吻上傅景舟后。
我就好像魔怔了一样。
我开始找各种理由翻看他的手机。
检查他衣服的每一个口袋。
甚至找了私家侦探，专门跟踪他。
企图再次找到女孩存在过的一些证据。
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或许，我早该懂的。
现实里的顾景舟，早就已经不需要我了。
「棠棠，在看什么呢？」
傅景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从身后搂着我。
吻落在我的后颈上。
我下意识缩了下。
「躲什么？」
傅景舟不断逼近，深不见底的黑眸紧锁着我。
他将我整个人困住，冰凉的指尖撵着我的后颈。
「我今天忙了一天，让我休息休息。」
「嗯？」
说完，不等我回应，傅景舟直接压下来。
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充满我的口腔。
恍惚间，我又想起医院转角那对亲昵的身影。
我猛的咬了傅景舟一口，拼命推开他。
「怎么了？」
傅景舟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我盯着他，胃里一阵翻涌。
「别亲我，我嫌恶心。」
一想到他用这张亲过别的女人的唇亲我。
我就控制不住的想吐。
空气一瞬间凝固。
许久，顾景舟轻笑一声。
「这么伶牙俐齿？」
「你要是一直有这种骨气，当初他们怎么会把注意打在你头上？」
他将我的双手绑在一起，掐着我的脖子，逼我与他对视。
「老实点。」
「要不是你当初你那点破事，我怎么可能变成一个聋子？」
「温以棠，这都是你欠我的！」
傅景舟最清楚，怎样戳我我会痛。
我崩溃地咬住他的肩膀，抖着声音问道：
「怎么？」
「是医院里南笙没让你满意吗？」
「所以才跑回家恶心我？」
傅景舟身形一顿。
抓着我的手不自觉用力。
「她和你不一样。」
「她很干净。」
她很干净，所以傅景舟舍不得碰。
我瞳孔一缩。
眼泪从眼角流下。
「不过，你不用担心。」
「傅太太的位置，只会是你的。」
可是，傅景舟。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我抚上傅景舟的左耳。
恍惚间，又想起那个平常的下午。
那个少年一遍又一遍捧着我的脸，说永远不会后悔的那个下午。
「傅景舟，救我，你后悔了吗？」
我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这一次，傅景舟沉默了。
回应我的，是更猛烈的撞击。
我想。
或许曾经，傅景舟是爱我的。
现在的傅景舟，恨透了我。
更恨透了当初那个挡在温以棠面前的自己。
星星在云层间浮沉。
我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心底只剩麻木。
「傅景舟，我们离婚吧。」
话音一落，空气一瞬间凝固。
许久，我才听到傅景舟略微颤抖的声音。
「你说什么？」
「傅景舟，你不是喜欢南笙吗？」
「我给她让位。」
我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这几天里我一直在做梦。
梦到我和傅景舟的过去，梦到傅景舟亲着南笙的画面。
甚至还梦到了我的爸爸妈妈。
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爸爸妈妈还在的话。
傅景舟是不是就不敢这么欺负了我。
傅景舟身形一顿，掐着我腰的手带着逐渐用力。
「温以棠！别闹！」
「安安稳稳做你的傅太太，不好吗？」
我吃痛的在傅景舟背上抓出几道血痕。
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我笑着，看着面前棱角分明的男人。
直到再也找不到半点记忆中那个少年的影子。
「傅景舟，星期五下午，民政局见。」
7
第二天醒来时，傅景舟已经走了。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去了医院。
傅景舟的母亲生病了，最近一直在住院。
我将水果和补品房到床头柜上。
和傅伯母聊着家常。
「棠棠，和景舟吵架了？」
我没提傅景舟和南笙的事，可傅伯母还是猜到了。
我躲开傅伯母的目光，垂下眸。
「没有的，妈。」
傅伯母会心一笑，拉住我的手，眼底带着关切。
「你好不好，妈还能看不出来吗？」
「妈可是一直看着你和景舟长大的。」
「妈……」
我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浸湿眼眶。
傅伯母摸着我的脑袋。
就好像，我真的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傅伯母看着我的眼睛，犹豫很久，
才开口：
「妈……生病了，需要做心脏配型手术，可能景舟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最近有些忽略你吧。」
「不过棠棠啊，如果实在太累了。」
「就让自己放松放松吧。」
「如果你和景舟没有走到最后。」
「那就是景舟没福气，是他自己不好好珍惜你这么好的女孩。」
「好。」
我点头应下，声音有些哽咽。
和傅景舟结婚后，她一直对我很好。
我陪着傅伯母做了全身检查。
在听到医生说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我给傅景舟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