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故事：太平再嫁武攸暨，请君入瓮害自己
武氏以亲族乡邻，均得沾恩，独受女太平公主，尚属向隅，未免缺典，遂加封食邑三千户。公主并无喜色，亦未表谢，武氏料她新亡驸马怏怏失望（薛绍囚死）。乃拟另为择偶，俾得新欢，凑巧武承嗣丧妻，因欲嫁公主为继室，已有成议，偏是公主不愿，仍无欢容。武氏不得已令她自择，公主竟靦然道：“欲儿改适武氏，除非武攸暨不可。”想是武承嗣面貌，不及武攸暨。武氏道：“攸暨自有妻室，难道儿愿作妾么？”公主微笑道：“陛下为天下主，儿为陛下女，奈何与人作妾？但富贵易妻，也是常事，只教陛下一言，就玉成了。”武氏点头应允，便召入武攸暨，与商易妻事。偏武攸暨素惮阃威，一时不敢承认，惹得武氏懊恨起来，竟尔放出辣手，潜令人毒死武攸暨之妻室。那时，武攸暨放心安胆，好娶这太平公主。公主也欢欢喜喜的嫁与武攸暨，婚仪不减当年，璧人依然好合，无怨无旷各得其所了。武攸暨得此宠女，阃威必且加倍，我为彼惧。武氏又令司宾卿史务滋为纳言，凤阁侍郎宗秦客为检校内史，给事中傅游艺为鸾台侍郎平章事，宗秦客潜劝武氏革命，所以得任内史。傅游艺入朝才期年，历衣青绿朱紫，时人称他为四时官宦。且与内史岑长倩，左玉钤卫大将军张虔勖，左金吾大将军邱神勣，侍御史来子珣等，并得赐姓为武。既而宗秦客以受赃被黜，邱神勣、史务滋、张虔勖、傅游艺皆陆续得罪，依次受诛。周兴已进任文昌右丞被人告密，说他与邱神勣同谋，武氏即命来俊臣鞫治。来俊臣方与周兴对食，接阅制敕，便语周兴道：“朝廷命我鞫一罪犯，只恐罪犯未肯实供，如何是好？”周兴答道：“这有甚么难处？若取一大瓮，四周用炭烧着，令罪犯坐入瓮中，不怕他不供认哩。”来俊臣乃索大瓮，焙炭如周兴之言，然后，起座告诉周兴道：“有内状鞫君，请君入瓮！”说着即将制敕付示周兴，周兴不待阅毕，便已惶恐服罪。武氏加外俯原，但流放周兴至岭南，途中为仇家所杀。索元礼残酷，比周兴尤甚，旋亦伏诛。
是时，唐朝宗室，诛黜殆尽，连故太子李贤遗下三子，如义丰王李光顺，及弟李守礼、李守义，俱幽禁宫中，就是豫王诸子，除太子李成器外，亦只准在宫内居住，不得外出。表面上却赐他武姓，算作亲昵的样子，暗中实防他为变，实行监守。凤阁舍人张嘉福竟意图讨好，阴嗾洛阳人王庆之等数百人，上表请立武承嗣为皇太子。内史岑长倩已升任右相，极端排斥，谓皇嗣现在东宫，不应再有此议，因表请下制切责。武氏迟疑未决，召问地官尚书同平章事格辅元。格辅元所对，与岑长倩同。武承嗣久伺储位，闻两人不肯赞成，大为拂意，遂嘱令纳言欧阳通诬劾两人逆状。欧阳通不肯诬奏，他又使私人告密，自己入宫进谗。于是岑、格两人，被逮下狱。问官便是来俊臣，把岑长倩之子也拘捕了来，诱他引入欧阳通。欧阳通明知不从武承嗣，致有此累，对簿时侃侃辩论，毫不少屈。来俊臣倚势作威施以酷刑，五毒备至，欧阳通始终不肯诬服。来俊臣竟捏造供词，说与岑长倩、格辅元共同谋反，冤冤枉枉的杀死三人。武氏又召王庆之入问道：“皇嗣我子，奈何废置？”王庆之答道：“古人有云：‘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今陛下既登大宝，尚以李氏为嗣，臣实未解。”武氏道：“汝且退去，待朕细思！”王庆之伏地哀请，不肯即去。武氏乃赐给印纸并面嘱道：“汝欲见朕，可将此纸作为门证，门吏自不敢阻难了。”王庆之乃叩首而出。武承嗣因未得如愿，屡嗾王庆之入请，王庆之也愿为走狗，日日入宫求见。武氏未免惹厌，且默思易嗣一层，事关重大究竟不宜速行，因复召凤阁侍郎李昭德入商。李昭德笑道：“天皇为陛下夫，皇嗣为陛下子，陛下身有天下，当传与子孙，为万世业，奈何以侄为嗣？从古以来，可有侄为天子，为姑立庙么？且陛下受天皇顾托，若以天下与武承嗣，天皇便无从血食了。”这一席话，将武氏揭破迷团，遂令李昭德出阻王庆之，不许入见，且赐给李昭德一杖，令他撵逐。李昭德持杖出来，正值王庆之昂然而入，自来寻死。当被李昭德一把抓住，拖出门外，扬言语朝士道：“此贼欲废我皇嗣，立武承嗣，我已奉敕给杖，扑杀此贼。”言已，即将杖交给朝士，令殴王庆之。朝士正恨他滋闹，乐得摆布，立刻将王庆之拖倒，先择他不致命处，殴了数百下，待他耳目中都已出血，乃再加数下，了结性命。
武氏命武攸宁为纳言，起狄仁杰为地官侍郎同平章事。狄仁杰正色立朝，不肯谄事诸武，还有鸾台侍郎同平章事乐黑晦，及右卫将军李安静，也与狄仁杰一般刚正，同为诸武所嫉视。诸武又嗾令来俊臣暗地构陷，来俊臣因狄仁杰方得向用，一时扳他不倒，独李安静当武氏革命时，未肯联名劝进，乃即上书讦他谋反，并言思晦与李安静友善，未免同谋，武氏最恨这谋反二字，便令俊臣严讯。李安静朗声道：“我乃唐室老臣，欲杀就杀，若问谋反，实无可对。”思晦也抗词不挠，当由俊臣指为实证，一道制敕，又将两人送入冥途。武氏反自谓如意，竟于天授二年冬季，改次年为如意元年。嗣又因二齿重生，复改如意为长寿。即嗣皇九年。
先是武氏尝遣使存抚四方，留意选举，至此因改元加恩，引见存抚使所举人物，无论贤愚，悉加擢用。上等试用凤阁舍人及给事中，次等试用员外郎侍御史，及补阙拾遗校书郎，时人作诗嘲笑道：“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欋推侍御史，碗脱校书郎。”有举人沈全交复续二语道：“曲心存抚使，眯目圣神皇。”御史纪先知，闻沈全交续诗，遂劾他诽谤朝政，请杖示朝堂。武氏笑道：“但使卿等未尝滥选何恤人言？”武氏所忌，只有反案，余固不论。竟释置不问。未几有制敕颁下，授郭霸为监察御史，当时又传出一种笑柄，叫做四其御史或竟叫他吃屎御史。道是何因？郭霸前为宁陵丞，闻徐敬业起兵，自请往军前效力，有誓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绝其髓等语，因此称为四其御史，中丞魏元忠遇疾，郭霸前往探问，私尝魏元忠粪，佯作喜色道：“病人粪甘可忧，今系苦味，可保无虞。”魏元忠虽未面责，心中尝恨他不情，病愈后，辄举以告人，因此又叫做吃屎御史。《唐书》作弘霸，《通鉴》作霸。郭霸系同安人，武氏但喜他善谀，不管甚么卑鄙行为，所以他也得加官进禄了。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