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 方明瑜
我叫方明瑜,家住商洛地区的秦岭深处。那里山大林深交通闭塞,生活条件十分艰苦。
为了吃一口饱饭,我高中毕业那一年就穿上了绿军装步入军营。

我和100多名新兵坐上蓬布大卡车经过几天的旅途颠簸来到了祖国的大西北——甘肃。
紧张严肃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了通信连成了一名电话兵。
我们部队虽说是空军后勤,但却干着和工程兵一样的活。因为部队接受的任务是修建一个机场。
我们连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把机场周围几个驻军基地与机场的之间的通信联络接通。因此,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挖坑,栽杆,背线,拉线。
广袤无垠的西北大戈壁,整天都刮着大风。尘土飞扬黄沙满天,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战士们开玩笑说,吃饭还没吃的沙子多。
然而这一切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比起农业学大寨的推拉抬挑不知要轻松多少倍。更重要的是整天白米细面,大肉粉条,保证你能吃到撑破肚皮。吃饱肚子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有吃有穿,我干劲十足。什么脏活累活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另外,我除了干好我的本职工作外,只要有空闲,打扫卫生,帮厨,给战士理发,帮助连里出板报等等,什么活都干。两年后不但入了党,还被提拔为班长。

就在我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那是一个初春的早晨,那天的天气格外寒冷,呼呼的大风卷着黄沙直给人的眼睛和鼻孔钻。我带着我们班的战士在小柳河边架线。这时突然发小河的下游有两个背着电话线的女兵向河边走去。
离我们营区不远的地方就住着一个话务连,话务连里有很多女兵。但是上级有严格规定,绝对不允许男同志无事进入女兵住地。因此我虽然与话务连近在咫尺但却没有交集。就在平时路遇也只是擦肩而过,从未与女兵说过一句话。

看样子两个女兵是要过河,因为离这里两公里的地方有一座专门供人通行的简易便桥。大家平时过河都是从便桥上通过,大概是两个女兵怕绕到小木桥要耽误很多时间,因此才想趟过河来。
这条小河虽然不大,但水流湍急,特别是河水是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寒冷异常,我觉得两个女兵过河太危险,因此就让两个战士过去帮女兵背线。
两个战士背着电话线搀扶着两个女兵趟进了小河,就在到达河中心位置的时候,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四个人同时被河水冲倒。
我立即大喊一声:“快去救人!”等我和同志们赶到河边时,只见两个战士和一名女兵接接撞撞地从河里走出来。而另外一名女兵则不见了踪影。
我顿感大事不好,立即向下游追去。追了至少半里路才看见那名依然在河水中翻滚的女兵。

我立即跳进水中向女兵扑去。冷彻骨髓的河水立即浸透我的肌肤,我感觉就像被剥掉了皮一样疼痛难忍。
当我一把拉住在河水中不停翻滚的女兵时,我便奋不顾身地把她拖出了小河。
己经气息奄奄,浑身冰冷的女兵很快便被战士们送进了卫生队。
事后我们班被通报嘉奖,我还荣立了一次三等功。
两个多月后的一个星期天,我正在洗衣房里洗衣服。那个被我救起的女兵也端着脸盆进了洗衣房。她见我在洗衣服,便不由分说抢过我手中的脏衣服就揉搓起来。
通过攀谈,我才知道女兵名叫柳舒瑜,还是一名排长。那天她带着一名战士去野外测试信号,由于不想绕道,所以被水冲走。
她对我的救命之恩真感恩戴德。她说了好多感谢话。让我这个大山里的穷孩子都有点面红耳赤非常不好意思起来。
自从洗衣房相遇后我们便熟悉起来,只要看见我洗衣服她就过来帮忙。有时还带几个女兵过来给我们班的战士拆洗被子。

又过了两个月我被派到教导队参加学习。在教导队我更是严格要求自已,时时处处都始终按照一个共产党员和革命军人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已。三个月学习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回到连队一个月后,与我一同参加学习的同志都先后提了干,而我却接到了退伍的命令。
我百思不得其解,曾经两次去找指导员了解情况。指导员每次的回答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官话。什么工作需要,什么集体研究,什么上级命令,我一句都不相信。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老乡才偷偷告诉了我原因。那个被我从水里救出来的女排长柳舒瑜就是我们排长的未婚妻。由于柳舒瑜提出了与排长分手,而排长通过调查知道了和柳舒瑜接触过于频繁的人就是我,因此排长到团里直接反映我无视部队规定与女排长谈恋爱。
我被杜娥还冤,柳舒瑜经常帮我洗衣服属实,但说我们误恋爱,那就过于牵强附会了。我们之间何曾说过一个爱字?

我想到团里去说明情况,但老乡告诉我,退伍命令已经下达,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
我虽然听了老乡的劝告没有去团里说明情况,但我还是写了一份报告交到了团里。
正如老乡说的那样,命令已下,绝对不可能改变。就这样,当了4年兵的我再次回到了大山的深处,又成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民。
与几个姑娘见过面之后都以失败而告终,我的婚事成了父母心头挥之不去的闹心事。
几经打听,终于打听到了一个远房表兄在山西落户的消息。父亲带着我来到了山西,在表兄的不懈努力下,我终于与山西省永济县东张公社西来庄村的一位姑娘喜结良缘。
姑娘名叫赵小芬,是西来庄村的一位民办教师。人长得有模有样,是家里的一棵独苗。入赘到赵小芬家后随之我也把户口从陕西的商洛迁到了山西的永济。
我与赵小芬结婚刚半年就通过考试,以退伍军人的身份当上了东张公社的一名武装干事。
从公社武干到武装部长,十年时间,我被调到了永济县当上了永济县民政局的副局长。
突然有一天,局来分来一名军转干部,我在接待室见到他的时候简直惊呆了,这名军转干部不是别人,正是让我脱下军装的排长。真是山不转路转,多少年过去了,我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期而遇。
我们两人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再提军营里的事,当然排长与柳舒瑜还是分了手。

十年时间过去了,排长也变成了副营,正营没上去,他不得不脱下军装转业到地方,谁知昔日的上级竟然变成了今日的下属。
我与老排长虽然以老战友相称,但我们的心里总有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疙瘩,十几年时间过去了,我从民政局又调到了财政局,正科变副处,老排长还是股长。
现在我与赵小芬都已退休,岳父和岳母去世后后和赵小芬又搬回了商洛老家。
现在的老家早己改变了昔日的容颜。一条新修的柏油马路把山里与山处紧紧地连接在一起。这里已经变成城里人避暑度假的理想之地。

我与赵小芬翻修了老家的房子,我们决定在这山青水秀的大小深处走完自已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