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白月光要回国时,我主动提出了分手。
每次看到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我的心都像被撕裂一般疼痛,却只能假装云淡风轻。直到那天,他红着眼眶把我堵在公司的角落,声音沙哑地问我:
"林悦要和我结婚。"
"你觉得...我该怎么选择?"
可他永远不会知道,就在昨天,我被确诊为癌症晚期。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三个月。
01
那个深夜,我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前男友家。程岩正靠在书桌前看文件,见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放下手中的钢笔,摘掉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指了指桌上的醒酒茶。
"想复合?先喝了这杯茶再说。"
茶杯里氤氲着热气,香气四溢。但我太了解程岩了,每当他露出这种温柔的表情时,往往意味着他最危险的心思正在酝酿。
曾经被他掌控、沉沦的片段突然涌入脑海,我猛然惊醒,酒意瞬间褪去大半。
"对不起,我今晚失态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程岩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当初提分手时,你可是干脆利落。现在又是怎么了?不打算成全林悦了?"
林悦是他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两人后来都继承了各自的家族企业,两家的商业往来更是盘根错节。在我看来,他们重逢就意味着必然的结局,而我不过是他们之间无足轻重的插曲。
所以当得知林悦即将从国外回来时,我毫不犹豫地提出分手,甚至当着他的面把相恋三年的对戒扔进了垃圾桶。
"只是一时心软罢了。"他站起身,缓步走到我面前,"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该做个了断。"
此刻的程岩格外冷静,仿佛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变得无关紧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这个动作我再熟悉不过——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都预示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抱歉,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不要误会。"
他扬起眉毛,将那杯醒酒茶递到我唇边。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一股热意瞬间在胸口蔓延。
我死死咬住嘴唇,没出声。
"沈夏..."他用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声音低沉,"分手是你提的,复合我也同意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刚要开口,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凭着本能冲进洗手间,扑在马桶前开始疯狂呕吐。余光中,一只熟悉的漱口杯映入眼帘——那是去年我们一周年纪念日时一起制作的情侣杯。
吐完后,我觉得天旋地转,双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他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进来,及时接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却只觉眼前一片模糊。
他似乎说了什么,但我已经听不见了。
02
当我在程岩家的客房醒来时,阳光已经大片大片地洒进房间。我揉着阵阵隐隐作痛的额头,看了眼时间,竟已经快要迟到了。
匆忙赶到公司,刚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女声。我的右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果然,林悦正优雅地坐在程岩对面的真皮沙发上。
两人相谈甚欢,我这个小助理的出现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是的,我是程岩的私人助理。当时面试这个职位时,我的履历并不出众,表现也称不上多么优秀。但出乎意料的是,程岩最终选择了我。
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每当我遇到难以处理的问题时,总会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我身边指点一二。
"这里要这样处理..."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一丝慵懒,靠得很近,呼吸时不时拂过我的耳畔。我会变得手忙脚乱,鼠标点得乱七八糟。
直到有一次,他停下了讲解。办公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然后是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我的小助理这么容易紧张?"
一字一句都轻飘飘地落在我耳中,却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我抬头看他,他唇角微扬,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那一刻,我竟真的安心了下来。
此刻我端着两杯咖啡走进办公室,一杯放在程岩面前,另一杯放在林悦面前。他们正在讨论公司最新的收购计划,商业帝国的蓝图在他们之间徐徐展开。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将我们的世界清晰地分隔开来。
"沈夏。"程岩突然唤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他,没有错过林悦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
"帮我订个餐厅,我要和林小姐共进晚餐。"
我咬着下唇,拿文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好的,程总。"
林悦踱步到程岩身后,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这几天在美国谈判辛苦了吧?"
程岩笑道:"能得林大小姐亲自按肩,再辛苦也值了。"
我不由想起一次加班到凌晨,颈椎痛得像要断掉。那时候我瘫在办公椅上,他只是淡淡地说:"工作难免辛苦,扛过去就好。"
原来不是他不懂温柔,只是那份温柔不该属于我。
我借口还有文件要交接,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躲进安全楼梯间,我摸出随身携带的止痛药,刚要放进嘴里,却发现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药片洒了一地,我蹲下身一粒粒捡起来,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沈夏,你有什么资格哭?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程岩值得更好的人生,而林悦能给他最好的未来。我捏紧了诊断书,苦涩在心头蔓延。如果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谁愿意主动放手?可我剩下的时间太少了,我没有资格用一场必定以悲剧收场的感情去拖累他。
回过神时,发现手中的文件已经被我揉得皱皱巴巴。整理好情绪后,我把订好的餐厅地址发给了程岩。
几乎是同一时间,手机震动起来。
"你也一起来。"
我盯着屏幕,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这是要我去见证他们的约会吗?让我亲眼看着他对别的女人温柔,看着他为别人绽放笑容?
"今晚要谈并购方案,你负责记录要点。"
程岩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
拒绝的话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最终还是化作一句公式化的回复:
"好的,程总。"
保持距离,保持专业,这是我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消息显示他正在输入,但等了许久,也没有下文。我把手机塞进口袋,突然一阵眩晕袭来。我扶着墙壁,等这阵不适过去,却看见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种症状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03
餐厅在郊区的半山别墅区,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等我和程岩到达时,林悦已经在包间等候多时。
她今天穿了一袭香槟色的真丝连衣裙,优雅大方。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职业套装,突然觉得那么刺眼。连同我的存在,都像是这个奢华空间里格格不入的一抹暗色。
程岩示意我点菜,自己则和林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菜单上的价格让我咋舌,一份开胃菜就抵得上我半个月的工资。我小心翼翼地挑选着,生怕超出预算。
"刚回国就让你破费了。"林悦端起酒杯,笑靥如花。
程岩摆摆手:"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我低头继续翻着菜单,努力忽视心里那阵刺痛。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对我说"都是自己人",可现在,这句话是对着别人。
点完菜后,我站在一旁记录着他们的谈话要点。这场所谓的工作晚餐,更像是他们叙旧的私人约会。谈笑间,我看到林悦优雅地撩了下耳边的发丝,那个动作那么自然,却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突然,林悦开口道:"岩,晚点陪我去看场电影好吗?听说新上映的《午夜巴黎》很不错。"
"好啊。"
程岩答应得毫不犹豫。我手中的钢笔差点掉落。他最讨厌文艺片,曾经对我说过,那些文艺片矫揉造作,与其浪费两个小时在电影院,不如多处理些公司文件。
我们约会时,他总是选择动作片或悬疑片。即使我表现出对文艺片的兴趣,他也只会淡淡地说:"下次吧。"
原来不是他讨厌,只是我不够重要,不值得他为我改变习惯。
我轻轻摇头,换了一页新的记录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阵剧痛,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呻吟出声。
"那沈助理,你就先回去吧。"程岩淡淡开口。
"好的。祝两位约会愉快。"我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声音平稳得连我自己都惊讶。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程岩和林悦都没说话,只有红酒倒入杯中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我的手指在文件夹上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过了一会,程岩忽然改口:"我突然想起集团那边还有个紧急会议,今晚的电影...改天吧。"
回程的车里,他专注地开着车,表情平静得看不出喜怒。但我太了解他了,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方向盘,指节泛白,这是他极度不悦的表现。
正赶上晚高峰,车流缓慢地蠕动着。程岩的眉头越皱越紧,烦躁在车厢里无声地蔓延。我偷偷摸出一粒止痛药,想趁他不注意吞下去。头痛快要把我逼疯了。
雨点突然落在挡风玻璃上,由小变大,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着,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沈夏。"
我望向窗外,假装对雨中模糊的街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嗯?"
"林悦想跟我订婚。"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心上。我死死攥住安全带,指节发白,药片在手心里被捏碎了也浑然不觉。
"两家是世交,我们也到了该安定的年纪。"他继续说着,目光始终盯着前方。
"你觉得...我该怎么选择?"
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混杂着太阳穴突突的跳动。我没有说话,苦涩在喉咙里蔓延。
车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直到前方的红灯转绿,程岩才轻轻踩下油门。我看着雨刷器一下下扫过玻璃,忽然有种荒诞的感觉——原来这就是结局了。
等到他把车停在我公寓楼下时,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扣住了我的手腕。
"别走。"
我被迫转过身,对上一双燃着怒火的眼睛。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龙涎香水味,近到我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
"为什么一直沉默?"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危险的意味,"为什么今晚你帮我们点了情侣套餐,为什么默许我和林悦去看电影。难道在你眼里,我们真的很般配?"
程岩向来是商场上的冷面阎王,即便在最艰难的商业谈判中,也总是从容不迫。可此刻,他却像个得不到答案的执拗孩子。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垂下眼帘,却不小心瞥见他无名指上浅浅的戒痕。那是我们共同的三年,现在却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又是一阵眩晕袭来,我强忍着不适,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而专业:"林小姐家世显赫,能力出众,是和程总最相配的人选。她刚回国就来拜访您,足以证明她对您的重视程度。所以我认为今晚的安排再合适不过。"
程岩愣住了,松开了钳制我的手。他望向窗外的暴雨,深深吸了一口气。
"早上还在床上求我别走,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他的声音里满是自嘲,"沈夏...你可真是好样的。"
"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我死死掐着掌心,努力克制住为他擦去眼角泪水的冲动。我和他的结合本就是个错误,是他一时心软。我们之间没有未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从任何角度看,他和林悦才是最般配的一对。我轻轻抚上隐隐作痛的胃部,那里藏着我不能说的秘密。
于是我强迫自己冷静地解释:"我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当初提拔我做了助理,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的工作性质特殊,和你的私生活高度重合。你和林小姐分开后一时失意,把对我的照顾误解成了感情,才会一时冲动选择了我。"
"如今林小姐回来了,你也就不必再...自欺欺人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头痛欲裂,我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可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你真的想让我和她在一起?"
"包括...所有亲密的事?"
程岩目光如炬,不放过我表情的丝毫变化。我沉默了一瞬,就是这一瞬,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我下意识想逃,却被他一把按在座椅上。他欺身而上,修长的手指掐住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的眼睛。夜色中,他的眸子漆黑如墨,倒映着我苍白的脸。
"装够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隐瞒什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不,他不可能知道。我用力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力道不重,却让我动弹不得。
"最近你总是偷偷吃药,以为我没注意到?"他的手指温柔地抚过我的脸颊,可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你开始躲着我,就像在逃避什么。每次我靠近,你的眼神都充满了愧疚。"
"沈夏,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眩晕感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熟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不能在这里晕过去,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放开我..."我挣扎着,声音却虚弱得不像话。
"不放。"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执拗,"除非你告诉我真相。"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推开我?"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多想告诉他,我从来没有一刻不爱他。我多想扑进他怀里,告诉他我有多害怕,害怕死亡,害怕离开他,害怕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可是我不能。我宁愿他恨我,也不愿看他为我痛苦。
"程岩,"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你能不能有点自尊?"
他的动作僵住了。
"你说什么?"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这样纠缠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真的很难看。"
刹那间,车厢里安静得可怕。他的手慢慢松开,我看到他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从来稳重自持的程岩,我没看过他这么脆弱的模样,好像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可这样也好,这样他就能彻底放下了。
"是这样吗...沈夏。"他轻声说出我的名字,却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叹息。
所有的温柔缱绻都在这一刻化作了锋利的冰碴,扎得我心口生疼。我知道我们之间彻底完了。
头痛欲裂,视线已经开始发黑。我挣扎着拉开车门,冲进了瓢泼大雨中。雨水打在身上,和眼泪混在一起,冰凉刺骨。
"对不起..."我在雨中喃喃自语,"对不起..."
最后的意识里,我似乎听到他在身后大声喊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了,世界在眼前旋转,然后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04
刺眼的白光中,我听见有人在低声啜泣。
"脑部肿瘤已经到了晚期,压迫到了视觉神经,这段时间病情恶化得很快..."医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很抱歉,我们能做的不多了。"
我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我只能听见仪器的滴答声,和一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是程岩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所以你才会提分手,才会推开我,才会说那些绝情的话。"
我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
"对不起..."他的声音颤抖着,"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
泪水从我紧闭的眼角溢出。原来被看穿了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我偷偷吃药的时候?还是我躲着他的眼神的时候?
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程岩..."我艰难地开口,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答应林悦吧。"
"你给我闭嘴!"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听见椅子翻倒的声音,然后是护士进来劝阻的声音。但他充耳不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就这么想摆脱我?嗯?"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沈夏,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我程岩认定的人,就算是死神来了也带不走。"
我苦笑着摇头:"别说傻话了。我可能活不过三个月了,你要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用?"
"你还年轻,前途无量,应该找个配得上你的..."
话还没说完,一个带着咸涩的吻就堵住了我的唇。他吻得又狠又急,像是要把这些天的愤怒和心疼都发泄出来。
"我最后说一遍,"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要么你答应和我一起抗,要么我现在就去跳楼。你自己选。"
"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偷偷吃多少止痛药?以为我没看见你病历本上写的治疗方案?"他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可你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就擅自替我做了决定。"
"沈夏,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嫌弃你?"
我感觉到他的手抚上我的脸,轻轻擦去我的眼泪:"你知道吗,那天在楼梯间,我看见你蹲在地上一粒粒捡起洒落的药片。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可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想把我推给别人。"他的声音哽咽,"你真的以为我会幸福吗?"
我伸手想碰触他的脸,却因为看不见而落了空。他把脸凑过来,贴上我的掌心。他的脸上全是湿润的泪水。
"程岩,我不想连累你..."我艰难地开口,"我知道这个病有多痛苦。我不想让你看着我慢慢消失,那种痛苦比死亡还要难熬。"
"闭嘴。"他打断我,"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我现在就去找林悦退婚,然后当着全公司的面宣布我们的关系。"
我愣住了:"你疯了?"
"对,我疯了。"他低声说,"你逼我的。"
正要开口,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击中了我。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想让他发现,可还是被他察觉了。
"又疼了?"他的声音瞬间变得紧张。我感觉到他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然后握住我的手,"别怕,我在这里。"
护士进来打了止痛针,疼痛渐渐褪去,但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药物作用下,我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却依然能听见程岩在病床边的动静。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来面试的时候,你穿着那件藏蓝色的套装,手里的简历被捏得皱巴巴的。"他轻声说,以为我睡熟了,"你紧张得连名字都说错了,可我却觉得你特别可爱。"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在讲一个只属于我们的睡前故事。
"你总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可你不知道,是我一直在害怕失去你。你做助理的时候,我总是找各种借口让你加班,其实就是想多看你一会儿。"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需要人教我用电脑吗?我只是喜欢你俯身过来的时候,发丝擦过我手背的触感。喜欢你认真工作时微蹙的眉头,喜欢你偷偷打哈欠的样子,喜欢你每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
我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小心翼翼,仿佛我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记得你第一次生病吗?就是去年冬天。你发着高烧还坚持来上班,结果在会议室晕倒了。那一刻我的心都要停跳了,抱着你冲下十八层楼,连电梯都来不及等。"
"你还笑话我大惊小怪,说只是小感冒。可你不知道,从那天起,我就在想,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保护你。"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可现在...我却连最基本的承诺都做不到。"
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手背上。原来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在我昏睡的时候,在所有人都不在的深夜里,程岩是这样无声地哭泣。
"但是没关系,"他握紧我的手,"就算只能陪你三个月,我也要让你过完这辈子最幸福的三个月。不准你再说什么为我好之类的话,你的幸福才是对我最好的事。"
"沈夏,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你活下去。可我知道你一定会骂我傻。所以我只能..."
他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只能发誓,这一生今生,下一生来世,我都要找到你。无论你躲在哪里,推开我多少次,我都会一次次追过来,一次次地爱上你。"
我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原来他的爱,早已深入骨髓。
"听见了吧?"他忽然提高声音,"我知道你没睡着,别以为能骗过我。"
我微微一怔,睁开眼睛,看到他含着泪的笑脸。
"傻瓜,"他说,"连装睡都装不像。"
在陷入昏睡前,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
"答应我,别再推开我了。就算只有三个月,我也要陪着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得不容置疑。
后来的日子里,我的病情时好时坏。程岩把公司的事务全部交给了特助,几乎24小时守在我病房里。
那天我听见他在走廊上打电话:"林小姐,对不起。婚约的事...我需要向你道歉。"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其实从你第一次带她参加公司年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程岩,你看她的眼神,从来没有给过别人。"
他沉默了一会,说:"谢谢你的理解。"
"去吧,好好照顾她。别留下遗憾。"林悦的声音温柔而释然。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通情达理。原来我一直把她想象成情敌,却不知她比谁都明白我们之间的感情。
程岩回到病房,看我醒着,有些慌乱:"吵醒你了?"
我摇摇头。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想象他此刻局促的样子:"程岩,你不用..."
"别说了,"他打断我,"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他捧起我的手亲了亲:"倒是你,还想赶我走吗?"
我摇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他轻轻替我擦去泪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
"还记得这个吗?"他抓起我的左手,我感觉到一个熟悉的触感滑入无名指,"我从垃圾桶里找回来的。用酒精消过毒,擦了整整一个晚上。"
那是我扔掉的订婚戒指。
"程岩..."我哽咽着开口。
"嘘,"他打断我,"听我说完。沈夏,我知道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但我想给你一个正式的身份,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
"就在医院花园里办,你说好不好?"
我愣住了。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三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婚礼对我来说,是一种奢望。
"别傻了,"我苦笑,"我这个样子,连路都走不稳,像什么新娘子?"
"你永远是我最美的新娘。"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就算你看不见,我也会把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你。花园里开满了玫瑰,阳光洒在你身上,所有人都在祝福我们。"
"而我,会牵着你的手,一步一步走到神父面前。"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即便什么也看不见,我还是抬手想擦掉泪水,却被他拦住。
"别擦,"他轻声说,"让我看看你哭的样子。这辈子就你敢在我面前哭,多珍贵。"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我蜷缩成一团,疼得几乎说不出话。程岩立刻按下呼叫铃,同时紧紧抱住我。
"别怕,有我在。"他一遍遍地说,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能感觉到他的恐惧,却无能为力。疼痛越来越剧烈,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撕碎了。
"程岩..."我挣扎着开口,"如果我走了..."
"不许说!"他的声音陡然提高。
"听我说完,"我虚弱地说,"如果我走了,你要好好活着。找个爱你的人,组建家庭..."
"沈夏,"他的声音冷下来,"你要是敢就这么走了,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滴在我脸上。是他的泪水。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这么痛啊。我伸手想擦掉他的眼泪,却被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击中。我听见医生护士冲进来的声音,听见各种仪器的警报声,听见程岩撕心裂肺的呼喊。
意识逐渐模糊前,我忽然想起那天在车里问他的话:
"程岩,如果我们的故事能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我吗?"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握住我的手,郑重地吻了一下我的无名指。
"不止这一次,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只会选择你。"
我的意识在黑暗中下沉,嘴角却微微勾起。
这一次,我不会再推开你了。
沈夏走了,走得很安静。
程岩坐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手里握着那枚从垃圾桶里找回来的戒指。窗外的玫瑰开得正艳,那是他为她准备的婚礼花园。
"你看,花都开好了,"他对着空气轻声说,"我们的婚礼可以开始了。"
林悦接到电话时,程岩正站在医院的天台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西装笔挺,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场合。
"程岩,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他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我只是想告诉你,公司的一切都在我的遗嘱里安排好了。"
"你替我照顾好员工们。尤其是沈夏生前带的那个小助理,她很有天赋。"
林悦的声音颤抖起来:"你别做傻事..."
"不是傻事,"他轻声说,"我答应过她要牵着她的手走完婚礼。现在,我要去履行诺言了。"
他挂掉电话,从口袋里掏出两枚戒指。一枚是他们曾经的订婚戒指,一枚是他偷偷准备的结婚戒指。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像是撒了一地的玫瑰花瓣。
"沈夏,"他自言自语,"你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推开我了。那下辈子,换我来找你。"
他摘下金丝眼镜,认真地擦了擦镜片,就像曾经在办公室等她来汇报工作时那样。然后他戴上戒指,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不用等下辈子了,我现在就来陪你。"
医院的警报声响起时,天空飘起了小雨。雨滴打在玫瑰花上,像极了新娘流下的眼泪。
人们发现程岩时,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给她的结婚戒指。他的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仿佛只是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
那天的晚霞格外绚丽,好像天空在为这对新人撒花。
据说,在程氏集团的档案里,至今还保留着一份未能兑现的婚礼策划书。花园、婚纱、戒指,一切都准备得那么完美。
而在医院的花园里,那些玫瑰年年都会准时开放。花开的季节,总会有人看见一对年轻的恋人在花间穿行。
女孩穿着白色的婚纱,男孩西装笔挺。
他们十指相扣,走过开满鲜花的小径,走向那场迟来的婚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