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鎧
编辑|刺猬
明清鼎革的过程中,日本担忧清军有入侵本岛的可能,因此要求琉球加强海防,并对大陆局势保持关注。
而由于地理位置较清较远,导致琉球对清的实力缺乏认识,仍然将南明视为正统,定期向南明朝廷派遣庆贺与朝贡使团。
顺治三年,清廷任命贝勒博洛为征南大将军,率军南下,四年五月,攻克南京,消灭弘光政权,九月又攻克福州, 消灭了隆武政权。
此前,琉球王舅毛泰久等为庆贺隆武帝即位,携带方物来到福州,恰遇清军入城,使团与安南、暹罗等其他国家派往南明的使者被迫滞留,无法返回本国,包括金思德等六名琉球使者在内的部分人员被博洛带回北京。
顺治帝为了向海外诸国展现自身正统性,对三国贡使加以优待,赏给衣帽缎布,并要求其携带敕谕各自回国招抚国王。
并派遣琉球馆土通事谢必振为诏谕使随同使节回国,但船只遭遇风暴,飘到长崎,直到顺治六年才辗转抵达琉球。
由于地理原因,琉球无暇将庆贺礼仪准备周全,故而选择先护送清朝使者回国,待到准备就绪后再派遣使臣缴纳明朝留下的印玺。
顺治八年,清廷再次派遣谢必振,随同琉球使者周国盛返回琉球,意在再度催促其缴纳明朝敕印,但由于海路行进不便,直到次年八月,谢必振一行才到达琉球。
清廷如此重视明朝敕印的回收,是因为敕印为宗主所颁赐,是宣示宗藩关系的重要信物,只有藩属国将旧朝敕印缴纳,并接受由清朝换发的新玺,表明该国认可清作为新的宗主,双方才可能重新建立外交关系。
面对清廷的一再催促,琉球最终决定派遣王舅马宗毅、正议大夫蔡祚隆等,携带明朝敕书与印信,以及进贡方物、贸易货物等,随谢必振返回北京,庆贺顺治帝即位,并请求册封世子尚质为琉球国王。
顺治十一年,使团一行十三人到达北京,并于三月十五日面见了顺治帝。之后,礼部奉旨对琉球有关的册封、朝贡、贸易等事项进行讨论,规定琉球两年一贡,贡道由福建,贡物依照明朝定例,且可以于会同馆开展贸易。
七月初一,顺治帝颁下册封尚质为琉球国中山王的诏书,并赏赐“琉球国王之印”及绸缎等礼物。
清廷还计划派遣册封使节前往琉球,但由于郑成功在闽、浙一带颇有势力,与清军形成相持局面,建造海船的木料无法按时到达,整个使团因此在福州停留长达四年,最终顺治帝下诏,将使臣暂时撤回。
虽然如此,马宗毅使团仍然达成其大部分目的,琉球正式接受清朝的册封,成为清的藩属,双边贸易也有了更加具体的新规定。
清琉朝贡关系的巩固,发生在康熙朝。首先,顺治十一年派出的册封使团在经过多年的俄延后,终于成功抵达琉球,完成了清朝对琉球的册封仪式。
康熙元年三月,清廷昭告天下,擒获永历帝,基本消灭活跃于大陆的故明残存力量。
同年五月,郑成功病逝于台湾,明郑势力进一步收缩,使得清廷得以保障福建至琉球的航路,南方局势得到进一步巩固。
此时,除了清以外,中国已经不存在其他能够向周边地区辐射影响力的政权,在这样的基础上,册封琉球的事务被重新提上议程。
八月,康熙赏赐滞留在福州的琉球贡使,十月,重新派遣之前被革职的册封使臣张学礼、王垓等,对顺治时期的诏书、礼单进行誊抄,并新颁敕谕,说明册封使团延迟抵达的原因。
经过船只与人员的整备,康熙二年五月,张学礼使团终于从福州出发,六月平安到达那霸,完成册封仪式后于十一月返回。
此是清廷册封琉球国王的开始,也标志着琉球正式进入以清为中心的世界体系中。
三藩之乱中发生的诸多事件,也进一步增加了清琉双方的政治互信,促进了双边关系的巩固。
康熙十二年,平西王吴三桂于云南起兵反清,靖南王耿精忠、平南王尚之信分别于十三年、十五年在福建、广东起兵予以响应,是为“三藩之乱”。
这不仅是对清朝统治的一次巨大挑战,也是对地区政治格局的一次震撼,因此受到朝鲜、日本、琉球等各方关心,纷纷通过使节、商人等渠道探听有关消息。
康熙十一年冬,琉球派遣耳目官吴美德、正议大夫蔡彬等入京朝贡,但在闽安镇一带遭到海贼攻击。
依据日本方面史料《华夷变态》的记载,这批海贼为台湾郑经麾下亲信萧启所部,而此时萧启正追随靖南王耿精忠,此前在康熙九年也有攻击琉球朝贡船只的行为。
至于原因,郑氏在后续寄给日本方面的书信中声称:“其琉球贡虏船在虏地,吾师自攻虏船,孰辨为琉球之船。
琉球并无一船来通,一书来说,而兴词投告,以致日国留我银,有伤邻谊,过自在彼。
倘琉球有书来说,本藩亦不靳发还”认为自己的攻击是针对北虏的正义行动,将责任完全归咎于琉球一方,这使得琉球与郑氏的关系并不友好,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三藩之乱期间琉球的政治选择。
康熙十五年,为了扩充自身力量,耿精忠派遣游击陈应昌、通官郑斐等,以送还漂风难民为契机前往琉球,“采办硫磺,以佐军需”,并希望琉球国朝贡耿氏,加入反清事业。
琉球在派出高岭亲云上良延前往萨摩商议后,决定为其提供硫磺,但对于耿氏的招徕则予以搁置。
次年陈应昌归闽时,耿精忠已经兵败投降,于是他将硫磺抛弃入海,回家躲避,但依然被清军擒获。
讯问时,陈应昌承认其前往琉球索要硫磺,但声称琉球并未答应其要求。而此时,琉球所派遣的正议大夫蔡国器等人也来到福建。
起初,负责文书撰写的总理唐荣司只计划准备耿精忠举事成功的表文,但蔡国器提出清与三藩胜负或未易量,贸然选边站队可能会对琉球国家安危产生重大影响。
世子尚贞与臣下讨论后,决定分别草拟致耿精忠与清廷咨文各一道,由使者到达福建后见机行事。
此时,蔡国器等人发现清军已经控制住局面,便将致耿精忠书信毁弃,向清廷上咨文,探问清朝安否以及先前因战事滞留苏州不能归国的吴美德、蔡彬使团消息。
当驻军福州的康亲王杰书询问琉球为何资助耿氏时,蔡国器否认曾为耿氏提供硫磺,这与陈应昌所言正相呼应。
康熙在接到消息后, “深嘉琉球忠顺之诚”,对琉球的评价大为提升,开始在政策上为琉球提供优待。
琉球被再次允许官生子弟入国子监读书,琉球国王获得的赏赐以及每次进贡允许的使团人数都得到了增加,前往福州的接贡船只也被允许一定程度的免税。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琉球与清的关系被迅速拉近,成为了朝贡体系中颇受清廷青睐的一个藩属国。
回顾清与朝鲜、琉球关系的建立,不难发现,清廷对外国的交往方略随着其实力的增长而不断变化。
清从女真部落时期便开始与朝鲜交往,但由于生产力的落后,文明形态总体处于较为被动的地位,此一时期其对外政策主要表现为与周边势力的沟通、亲善;
随着后金政权的建立与发展,其对外政策开始变得更具侵略性,意在通过战争手段,保证新政权在地区局势中的影响力,包括对朝鲜等周边政权进行征服,构建以自身为中心的国际体系;
而当清廷入主北京,掌握全国政权之后,传统华夷观念开始影响清廷的决策,此时的外交策略重心便转化为构筑自身的正统性,真正取代故明,成为地区政治体系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