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鎧
编辑|刺猬
朝鲜与清的关系,可以上溯至女真部落时期。清前身为后金,兴起于建州女真,在其发展早期就与朝鲜方面有所接触。
为了躲避鞑靼人的入侵,时任建州卫指挥使的李满住带领部众千余户,从奉州搬至南边的婆猪江流域。这一搬迁,使得建州女真部族更加接近汉人与朝鲜人的居住区。
一方面,这使得女真人更容易接触到较为先进的农业文明技术,加速了其社会经济的发展;另一方面,由于距离的靠近,双方冲突的可能也随之加剧。
李满住通过多种手段,希望与朝鲜进行贸易,换取口粮等生活物品,但朝鲜方面此时也处于粮食紧张的状态,故而以“无皇帝圣旨而相接,未可也”为理由加以拒绝。
这使得李满住部族转而通过劫掠来满足自身需要,加之朝鲜会容留从女真部落逃亡的奴隶,限制了女真劳动力的需要,双边关系逐渐恶化。
1433年,朝鲜世宗派遣平安道都节制使崔闰德率领部队突袭李满住所部,这是朝鲜第一次对女真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
由于明朝与朝鲜都将女真视为野人、夷狄,因此在后续调停中明朝采取了偏袒朝鲜的态度。1455年,朝鲜世祖李蹂即位,其对李满住采取了怀柔的政策,双方关系有所缓和。
但由于女真经济对于朝鲜过度依赖,使得朝鲜方面不堪负担,渐渐政策转为保守限制,这也引来女真部落的再度劫掠。
1467年,明与朝鲜联合作战,对李满住所部进行了强力打击,史称丁亥之役或称化犁庭,斩杀女真领袖李满住及其子古纳哈等人,使得建州女真的势力受到较大的削减。
由此可见,在此一时期的朝鲜与女真关系中,朝鲜是作为具有较高文明程度的主动一方出现的,女真则由于生产力的落后处在被动位置。
在这样的交往中,朝鲜形成了对女真的鄙视心态,将之视为不知礼节的野人,对之后的双边关系造成了较为深远的影响。
万历十一年,努尔哈赤继任建州左卫都指挥使,以祖、父遗甲十三副起兵讨伐图伦城主尼堪外兰,到万历二十一年时已统一女真各部,逐步站稳脚跟、扩充实力。
壬辰战争期间,曾一度请求出兵帮助朝鲜作战,朝鲜予以拒绝,但也注意到此时的女真已经重新崛起,成为地区局势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而朝鲜国内政局的变动,也使得女真朝鲜关系有了新的变化。万历三十六年,朝鲜宣祖逝世,王世子光海君掌握朝局,并于次年受到明廷册封。
光海君是宣祖次子,因此不受明朝方面重视,十几年间一直拒绝册封其为正式的王世子,这使得光海君对明朝颇有微词。
因此其即位后,一方面对明朝表示恭顺,同时也与女真密切联系,采取了“事大则日新恪谨,待夷则务尽其权”的策略,周旋于明朝与女真之间。
这使得女真争取到了更为广大的活动空间,势力进一步发展。
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正式称汗立国,改元天命,是为后金,两年后,以“七大恨”为檄文正式起兵对抗明朝。
为了获取稳固的后方环境,加之明廷封锁了边境贸易,后金对朝鲜有意采取刚柔并济的政策,而朝鲜仍然坚持两端外交方针。
明廷派遣壬辰战争中在朝鲜建立了一定声望的杨镐经略辽东,意在彻底解决女真问题。当杨镐向朝鲜要求出兵相助时,朝鲜却摆出了推诿搪塞的态度。
1619年,杨镐率军与努尔哈赤在萨尔浒大战,遭到努尔哈赤各个击破。
朝鲜都元帅姜弘立,在光海君的指挥方针下坐以观变,并在明军失利后迅速与后金方面开始接触,之后绝大部分部队归降后金,这引起了朝鲜国内的普遍不满,
而光海君对这一事件的消极态度也使得不满情绪进一步发酵,1623年,朝鲜发生政变,西人党攻入王宫,废黜光海君,拥立其侄凌阳君即位,是为仁祖反正。
此后,朝鲜重新将明朝设置为政策本位,重新以严肃态度对待后金问题,双方关系再度走向紧张。
后金天命十一年,努尔哈赤进攻宁远不下,中炮受伤,引发旧疾辞世,四贝勒皇太极经过权力斗争夺得汗位,改元天聪。
上位之初,皇太极便着力于采用强硬手段解决朝鲜问题,天聪元年一月,他派遣阿敏等人率军三万,借口驻扎皮岛的明将毛文龙接纳后金叛入向其发动进攻,并顺势进攻朝鲜,朝鲜方面则称之为“丁卯胡乱”。
由于攻势突然,朝鲜军队不能抵敌,致使安州、平壤相继失陷,仁祖与臣下避居江华岛,此时后金方面主动言和,经过交涉后,双方接连签订“江都之盟”“平壤之盟”,双方结为“兄弟之国”。
而实质上后金已经呈现出希望朝鲜成为其臣属的倾向。朝鲜虽然签订盟誓,但仁祖认为其盟誓不过是“权宜应变,以为一时缓兵之计,则有不得已。”
对后金仍然保持怀疑态度,加之朝鲜奉明为正朔而视后金如夷狄,因此对后金方面采取了较为消极的态度,双方在互市、赠礼、逃人等多个方面矛盾不断,分歧逐步走向公开化。
天聪九年,蒙古林丹汗之子额哲归降皇太极,并送上元顺帝传国玉玺,皇太极被认为有登九五之分。
十二月甲辰,贝勒萨哈廉与诸贝勒及大贝勒代善盟誓,请上尊号,但被皇太极拒绝,之后蒙古贝勒再次劝进,皇太极提出“朝鲜兄弟乃国,应与共议。”
此举“一则使闻内外诸贝勒劝进尊号之意;一则使知各国来附兵力强盛之实。”天聪十年二月丁丑,八和硕贝勒与外藩四十九贝勒各遗书朝鲜,约其国王劝进尊号。
使团到达朝鲜,引发群臣激烈争论,掌令洪翼汉等力主 “戮其使而取其书,函其首,奏闻于皇朝。责其背兄弟之约,僭天子之号,明言 礼义之大,悉陈邻国之道,则我之说益申,我之势益张矣。”
后金使团无功而返。四月,皇太极于盛京称帝,改国号为大清,改元崇德。接受群臣参拜时,唯独朝
鲜使臣罗德宪、李廓不拜,皇太极于是向朝鲜发出了“尔王若自知悔罪,当送子弟为质” 的最后通牒,但朝鲜方面仍不予理睬。
崇德元年十二月,皇太极亲帅大军十万,意在彻底解决朝鲜问题,朝鲜方面称之为“丙子胡乱”。
在清军猛烈攻势下,朝鲜方面不得不放弃抵抗,签订了由清朝单方面拟定的《南汉山城条约》,至此,朝鲜正式成为清朝藩属,两国关系进入新的阶段。
1644年,清军入关,定都北京,逐步开始掌握全国政权。此时清鲜虽然还维持着宗藩关系,但朝鲜人内心仍然维持着尊明抑清的思想,坚信“胡无百年之运”,满清无法久坐天下,对清采取轻视态度。
但囿于实力,在处理朝贡与迎敕方面事务时仍然保持着恭顺的态度。
有鉴于此,康熙执政后一改入关前的高压政策,转而采取“不可太严,亦不可太宽” 的政策,恩威并施,采取了主动裁减贡物、赈济朝鲜、优待朝鲜国王与使臣等。
但对于涉及朝鲜的严重案件,仍然会以对朝鲜国王罚银的办法加以惩戒,这样的管控政策也被雍正、乾隆等后代帝王加以贯彻执行。
除了政策上的管控,清朝在经济与文化上稳步发展也是朝鲜对清态度转变的重要原因。
随着国内战事的逐步平定,此时清朝的社会环境已经逐步走向稳定繁荣,经济得以长足的发展,人民安居乐业,文化上则对于中华文化制度有所承袭发展。
这些对传统朝鲜士人传统的“视清为夷”观念造成了较大冲击。各方面因素影响下,最终朝鲜对两国关系进行重新考量,将清作为事大至诚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