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夫人她又在骗人了

晓槐谈小说 2024-08-23 01:32:51

景王府近来有些不太平,先是外出办案的景王赵晏失踪。

数月之后,赵晏回到府里,却人事不省,伤情严重。

皇帝命宫中所有有资历的太医会诊,却也只堪堪抢回来一条命。

且人虽然活了,却听闻伤及脑袋,一时难以康复。

景王身为提点刑狱公事,破案无数,虽因为不徇私、不变通等原因遭权贵世家痛恨,也因为只讲法理不讲情面被文人士子批判。

但他铁面无私、断案如神,故在民间十分受百姓爱戴,有“铁面阎王”、“在世青天”等美誉。

如今听闻聪明绝顶的赵提刑变成了痴傻之人,百姓们都为之惋惜。

而更让人遗憾的是景王一心扑在公事上,至今为止,府中无妻妾,更无子嗣。

恰逢此时,有一年轻妇人携幼子上门,称自己乃景王之妻。

更言明两人不仅早就喜结良缘,还育有一子,如今已有四岁。

这一下,景王府彻底热闹起来了!

景王乃已先帝幼子,身份尊贵,又得当今皇帝重用,身居要职。他的子嗣自然是重中之重!

听闻此事,皇帝立马派了人前来查探。

可那年轻妇人拿出的信物、婚书都是真的,有理有据,无一丝错漏!

可别人信,景王的生母兰太妃却是不信的!

兰太妃是先帝宠妃,且和当今太后关系亲厚,故特许她出宫随儿子住在景王府中。

她的儿子她了解,就是个木头疙瘩,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查案的途中。

她替他相看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数十个,可不论是端庄闺秀还是温婉才女他看都不多看一眼!

现在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乡野女子却告诉她,自家儿子不仅娘子有了,连儿子都有了!

“爱家绝对不信!”兰太妃态度坚定,甚至带着嘲讽的语气问身后的下人,“你们信吗?”

下人们齐齐摇头。

“信不信由你!”君瑜坦然无畏,将身边粉雕玉琢般的小团子往前推了推,说道:

“你看看这张跟你儿子一样的脸,要是还不想认,我就带他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景王如今重伤,阿吉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种,你们可别后悔!”

“你!”兰太妃气得拍桌,虽然这可能是事实,但没有人敢直接当她的面说!

“娘娘,您瞧瞧孩子。”身边的嬷嬷忍不住出声提醒,兰太妃这才不情不愿地看向阿吉。

这一看不得了,这孩子面容虽然还十分稚嫩,可五官、轮廓乃至神情都隐隐看得出自家儿子的影子。

别看他现在古板严肃不讨人喜欢,但幼时的他也有着像糯米团子一样可爱软糯的时候。尽管那种时候非常短暂。

兰太妃生生按捺住了想要捏捏阿吉脸蛋的手,冷漠地打量君瑜,眉头紧皱:

“你说说你和景王,你们是怎么……你就说,景王怎么可能看上你这样的乡野女子!”

“看不上,孩子怎么来的?”君瑜抬起下巴,坦坦荡荡地一笑。

她面容昳丽,这一笑更是添了不少风情。

众人因她这妖冶的笑而惊讶,一时间都有些愣神。顿时觉得遇到这样的美人,一般男人见色起意也很正常。

但景王是一般人吗?那可是景王啊!

对人对己都极为严厉,行走坐卧、一言一行恪守规矩的景王……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见君瑜如此不端庄的摸样,兰太妃心中更是不满,正要发怒,赵嬷嬷连忙提醒:“娘娘,看在孩子的份上……”

“说说……你们相识的经过。”兰太妃压抑胸中怒火,冷着脸威胁道:“若是说谎,本太妃决不轻饶了你!”

“我们五年前相识,然后成亲,就有了阿吉。”说到此事,君瑜脸上露出一抹娇羞,又变得悲伤起来。

“之后他离开,而我一个人带着阿吉。一别数年,只怕他早已忘记当初的誓言……当日追求我时死缠烂打、甜言蜜语,现在却对我们母子不管不顾,呵,负心薄幸的男人!”

听了君瑜的话,兰太妃呆若木鸡,先不说负心薄幸,死缠烂打、甜言蜜语,说的真是自家儿子?

那个画面,她实在无法想象!

君瑜的话被一字不差被人传达到了后面的厢房里。

景王赵晏身穿里衣斜躺在床上,挣扎着要起来,却因为太过虚弱无力起身,最终却只能愤怒地捶了床沿两下,咬牙切齿道:“她说谎!”

他向来端方自持、行事磊落,从不行越距之事,怎会与人无媒苟合!又怎会抛妻弃子!

更何况,他又没有真的失忆。

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么一个女子!

若非他刚费尽心思失魂症之事传出去,他定要亲自揭穿这个满口谎言的女骗子!

侍卫赵一也说道:“这些年咱们一直跟着王爷,王爷哪有机会偷偷跑去成亲又生了个孩子?”

传话的赵二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你又不是不知王爷行事向来高效。”

赵一无言以对,难得被他说服一次。

赵二得意起来:“王爷毕竟也是个男子,血气方刚的……”

身后突然传来杀气,赵二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景王的爆喝声:“滚到前面去!”

赵二麻溜地跑了。

前厅里,兰太妃仍是无法置信:“除了信物和婚书,你可还有证据?”

“阿吉不就是证据?这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孩子,总不能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吧?”

君瑜想了想,顿时灵光一闪,“对了,我还知道王爷身上的胎记,形如新月,呈烈焰之色,位于尾椎处……”

“咳咳……别说了!我知道了!”兰太妃尴尬地瞪着她,这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说的吗!

但自家儿子确实有这么个胎记,这样私密的地方,一般人也不会知道,他又向来不喜人贴身伺候……难不成她说的都是真的?!

厢房里的赵晏听了赵二传回来的话,眉头紧皱。

偏骗赵二仍不知死活地问道:“王爷,您真有这个胎记啊?属下都没有见过,这女骗子怎么会知道的?难道她见过您没穿衣服的样子?你们俩真的……”

“闭嘴!”赵晏又气又恼,脸上浮上了一丝尴尬的红晕。

前厅里,兰太妃和赵嬷嬷对视一眼,继续试探道:

“虽然你们有婚书,但此事为何我不知晓?哪有嫁娶之事完全不让夫家参与的,这婚事可作不得数!”

“当时情况特殊,他什么都记不清了,只有随身携带的印章上有他的名字。”

君瑜敲了敲桌上的婚书,继续说道:“而且当初他是自愿入赘!虽然当时有些仓促,礼数不够周全,但既是入赘,自然由我家说了算!”

入赘!

前厅的兰太妃和厢房里的景王都差点跳起来。

“不可能!”

“绝不可能!”赵晏对站在床边呆若木鸡的赵一和赵二斩钉截铁地说道:“把这个女骗子赶出去!”

敢到景王府行骗,还如此污蔑他,这骗子实在大胆!

兰太妃也气得发抖,王爷入赘,太丢脸了!

“知道你们不认,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是景王。现在也知道以他的身份,入赘太委屈了他……”

君瑜笑笑说道:“这样吧,只要他兑现当初的诺言,我可以不用他入赘。”

“什么诺言?”兰太妃已经麻木了,她不信对方还能说出更加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成婚时,他说过。我,君瑜,是他赵晏今生唯一的妻。他会敬我、爱我、护我……我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我让他站着他绝不坐着,日后无论大事小事,事事都由我说了算!”

“满口谎言!胡说八道!”兰太妃气笑了,“别说我儿还没死,就算真……呸呸!总之,你这种满口胡言的女人休想进我家的门,来人,将她赶出去!”

被赵二搀扶着过来的赵晏也正有此意,却又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响起:

“阿吉,本想看在那人快要死了的份上,让你送他一程,现在看来,人家也不稀罕!”

“娘,听说爹都成傻子了,咱们别怪他了。”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等他死了,我还是给他磕个头吧!”

“傻子?快死了?”赵晏看向赵二,眼神如刀。他只是伪装失魂症来麻痹躲在暗处的敌人,怎么就成傻子了?

赵二缩了缩脖子,解释道:“百姓无知,听信谣言。”

主要是百姓哪懂什么失魂症,反倒是景王爷从聪明绝顶的提刑大人变成了傻子这种话题,一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不就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目的了?

“阿吉,既然他不认咱们娘俩,咱们就回会州吧!”君瑜无奈地叹气。

会州……赵晏眼神一变,连忙对赵二说道:“问问她,五年前,她在什么地方……见过我?”

赵二立马去问了,而听到君瑜回答“会州”之后,赵晏的心里彻底不平静了。

五年前,他的确去过会州。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几乎都死了。

“我儿从未去过什么会州!”兰太妃怒道:“你行骗都骗到王府来了,来人,将她送去提刑司,严加审问,一定要问出她的真实目的!”

“无论你们信不信,阿吉就是我和赵晏生的孩子!”君瑜也愤怒了:“五年前,我们在会州相遇,当时他受了伤,是我救了他!他若不认我就是忘恩负义!”

“别说了,将她拿下!”

“住手!”一道声音传来,只见向来一丝不苟的景王此刻却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急切地说道:“让她留下来!”

留下来?

留下这个姑娘?

众人都震惊不已,留下她的意思是指……

她说的那些话——和景王成婚、生子、让景王入赘、让景王言听计从……全都是真的?!

赵晏也发觉自己刚才冲动了些,以至于引起了误会。但事关重大,他无法解释。

他的目光落在厅中最引人注目的女子身上。

和他想象中的摸样不同,这个乡野女子并非一副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怯弱形象。

她身姿修长,腰背直挺,站在那儿被太妃审问却不卑不亢。

且她容貌气质皆十分出众,尽管裙布荆钗,不施粉黛,也能让人一眼便觉得无比惊艳。

而更吸引他注意的,则是她的眉眼,眉色如黛,凤眼微挑,双眸如泉水般清澈灵动,而她周身的气质更是给人一种如同野外的小兽一般野性又坚韧的感觉。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他见过,就绝对不会忘记!她果然是在说谎!

赵晏打量君瑜的同时,君瑜也看向了他。

这人脸色苍白,气息不稳,明显是有伤在身。

不过他虽然衣衫不整,墨发垂散,但一身的气度仍在。那一双鹰眸中的锐利也无法掩盖,仿佛一眼便能将人看穿。

怎么看也不像是傻了。

看来消息有误,这位传闻中聪明绝顶的赵提刑,不知道会不会看出端倪?

君瑜压下心中忐忑,坦然迎向他的目光。

反正,她没什么好怕的,她是阿吉的娘,而他就是阿吉的爹。

“你怎么起身了?”

兰太妃先是一喜,随即又心疼地说道:“你赶紧回去歇着!不过是个骗子,我这就她送去提刑司,审一审,不怕她不说实话!”

“不,母妃……”赵晏看向君瑜,尽管他确信从未见过她,但他仍开口说道:

“既然她拿出了我的贴身信物和婚书,那她就是我的娘子!我若真由她走了,岂不是背信弃义?

“更何况,我的脑海中有她的身影,她似乎是……是我很在意之人。”

哐当!兰太妃手中的茶杯落地,惊讶无比。

景王府的其他人皆是如此,满目震惊,看着景王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兰太妃气得双手颤抖:

“你认下这个女人,就是承认你曾经入赘……这便罢了,你还答应日后事事都听她的,你……你堂堂王爷,怎能受制于一个女人!”

兰太妃气得七窍生烟,丢脸,太丢脸了!

“母妃,我们是夫妻,相互尊重是应该的。既然她是我的娘子,这些话,我认!”

赵晏说这些话虽然违心,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个女骗子被提刑司审问。

“你……你气死我了!”兰太妃气得拂袖而去。

君瑜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随即欣喜地看向他:“你说过,我是你此生唯一的挚爱,就算痴了呆了傻了,也不绝不会负我!你果然没有骗我!”

赵晏紧咬后槽牙,他明明没痴没呆也没傻,明明也知道她在说谎,但他不能说。

面对众人的目光,他有种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只能暗自咬牙,说道:“既然我如此说过,便不会食言,你……留下来吧!”

景王向来说一不二,就连兰太妃也不能改变他的主意,府里其他人更是不敢多说什么了。

但兰太妃也不能看着一个乡野女子在王府里闹腾,便将赵嬷嬷留下,说是照看景王,实则是为了掌控君瑜的一举一动。

赵嬷嬷让人去收拾芷兰院,让君瑜住下。

“夫君,”君瑜张口便喊了一声,让赵晏愣了一瞬,只见她靠近来,抬手轻轻从他的额头抚过,在他耳边问道:“你没伤到脑子吧?”

她身上没有寻常女子的脂粉香气,反而带着若有似无的清新味道,而她的手指在他额边轻轻划过,指腹柔软滑腻,让他全身都僵住了。

他也只能硬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本王只是受了伤,不大记得从前的事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君瑜说着,又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为你没变成傻子而感到……庆幸。毕竟从前我们恩爱有加,我自是盼着你好的。”

见她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赵晏无奈地抿了抿嘴角,说道:“委屈你了。”

君瑜抬头,用泫然欲泣的眼神看着他,继续试探道:“那我说的话,你信我吗?”

信你这个骗子?怎么可能!赵晏额间青筋暴起,忍得十分辛苦:“我自是信你的。”

“那就好!”君瑜缓缓咧开嘴,露出灿烂笑容,直接挽住赵晏,说道:“既如此,我也不必住什么芷兰院了,就和你住一起吧!”

“嗯……嗯?”赵晏用力握拳,才不至于让自己脸色大变:“不……不可!”

“你不信我?”君瑜的嘴角一下耷拉下来,眼中满是委屈。

“我不是,只是我受了伤,身子不适……”话说到这儿,赵晏猛地停下来,然后果然看到了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

尤其是赵二,目光明晃晃地落在了他身上的某处。

这些蠢货!

这女骗子明显对自己有企图,他只是不想让她得逞罢了!

君瑜扫了一眼他的腰间,然后真诚表态:“夫君,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赵晏脸黑如墨,又听她继续说道:“就这么说定了!照顾你是我的本分,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

“我每日都要上药,这不方便……”

君瑜一派天真单纯的模样,“咱们孩子都生出来了,你哪儿我没看过?有何不方便?”

“咳咳咳……”赵晏剧烈地咳嗽起来,这女子……怎能如此放肆!如此无礼!

见一向稳如泰山的王爷竟然有些招架不住,赵一才开口说道:“王爷伤情严重,圣上派了御医专门照料。”

君瑜猛地松开他的手,“你不需要我了!当初是谁说一刻都离不得我?是谁说事事都听我的?”

赵晏:那绝不是我!

君瑜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问道:“你还是那个爱我疼我的夫君吗?”

我不是。赵晏心里如此想,嘴上却只能说道:“我的伤很复杂,只有御医能看护好,而且我也不想你劳累。你若愿意,便在我院子里择一间屋住下吧!”

赵晏一向不喜生人靠近,更何况他院子里还有不少案卷,那些东西绝不能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看到。

他给了赵一一个眼神。赵一会意,悄然离开。

“夫人,这边请吧!”下人上前引路。

“有劳。”君瑜一手牵着阿吉,一手抓起自己的包袱,又伸手去拿地上的箱笼。

“夫人,这些就让奴婢来拿吧!”说话的是一个名唤冬菱的圆脸丫鬟。赵嬷嬷指定照顾君瑜和阿吉的四个丫鬟里,只有这个丫鬟主动靠过来。

“多谢,不过,还是我自己来吧!”君瑜说道。

“夫人既然是王爷的旧人,自然就是王府的贵客,哪有让客人自己拿行许的道理!”

赵嬷嬷这话摆明了不承认君瑜的身份,但君瑜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赵晏认就行。

赵嬷嬷给丫鬟们使了个脸色,几个丫鬟见状,赶忙上前拿箱笼,然后故作不小心将箱笼打翻,趁机查看里头的东西。

可待她们呢看清楚里头的东西时,几人便惊恐地大叫起来。

里头竟然是一副骷髅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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