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之夜,熙洽在吉林俱乐部连 赌带 嫖 玩得十分痛快。快要鸡叫了,他才在大老徐的陪伴下回到卧室同衾共枕酣然入睡,
东方欲晓,晨曦初放,熙洽的卧室里突然响起一阵“叮铃铃”的急促电话铃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唉呀,真 他 妈 的,天这么早闹腾什么?”熙洽翻了个身,嘴里嘟哝着,又想入睡。电话铃声经久不息,响个没完。睡眼朦胧的熙洽,懒洋洋地挣扎起来把手伸向电话,大老徐赤露着半截身子拉扯着熙洽娇声贱气地说:“嗯——人家还没够呢,天这么早接什么电话。”
“报告参谋长,我是郭恩霖,有紧急情况。”电话里传出了紧张地说话声。
大老徐心里一发惊,放开了熙治,赤裸裸地坐那里呆若木鸡似地听着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熙洽不以为然地说。“今天凌晨日军突然包围长春二道沟军营,以猛烈的炮火发动进攻。接着长春南岭兵营遭到日军偷袭,我军正在自卫作战,详细情况和原因现在不明······。”郭恩霖报告说。
熙洽闻听吃了一惊,他马上又镇静下来,说:“告诉下边,不准抵抗,一切按照蒋主席电喻,避免冲突。”
“是。”郭恩霖说:“不过现在已经发生战斗了,不是不抵抗,怕日军那边不能停止进攻呀!”
“你命令他们无论如何也要设法停止战斗,避免冲突,绝对不许抵抗!”熙洽大声地说,“唉!这些人就是糊涂。日本人兵强武器装备好,我们能打得了吗?再说蒋主席有命令力避冲突,不准抵抗,我们还逞什么能呢?不然的话不是白白送死吗?到头来,我们还得背上一个违抗命令的罪名,所以绝对不能抵抗。”熙治放下电话,感到事出突然,心中有些忧虑,默默不语。
大老徐在一旁搭讪说:“谁说不是呢,叫你不抵抗就不抵抗呗,还逞什么强呢?”
“唉,你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熙洽心里发烦,白了大老徐一眼,顺手去拿衣服。
大老徐毫不介意,急忙帮助熙洽穿衣服,用纤细的手指熟练地给熙洽系好了扣子。
熙洽走到外间,坐在沙发上,难以驱逐心中的烦躁和不安,此时此地,他怨天怨地地沉思默想:日本人早也不闹事,晚也不闹事,偏偏赶到省主席张作相不在吉林的时候闹事,张作相的父亲早也不死,晚也不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世了,因此张作相不能不回锦州小岭子为他父亲办丧事。于是就由我代行吉林军政两署的职权。唉,别的什么事情都好说,唯独日本人闹事最棘手······。
这时大老徐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点上了一支老炮台牌香烟,吸了两口,一扬脖张嘴吐出一串串烟圈,然后,把香烟递给了熙洽。
熙洽接过烟来,双手照旧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久久不语,一缕烟柱徐徐升起。熙洽忘了吸烟,反复地想:“关东军若是来攻打吉林可怎么办?”
“哎,愁什么?”大老徐见熙洽两眼直勾勾地发楞,便宽解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心眼别象针鼻那么小。”
经大老徐这么一说,熙洽的心里头确实宽绰了许多。他这家伙来个彻底不抵抗。等日本关东军开到吉林省城的时候,熙洽便拱手让出了吉林省。熙洽是一个见风使舵的政客,他见日本兵不血刀占领了东北,溥仪等清朝遗老遗少又卷土重来,以为大清江山可以光复,便认贼作父,叛国报敌。但日本对恢复大清祖业十分不感兴趣,只不过利用熙洽、溥仪作为傀儡来把东北变成他们的殖民地,这与熙洽发生了严重冲突。结果熙洽的伪财务总长被免掉,安排他任宫内府大臣,被闲置起来,为了慑服熙洽,日本又害死了他的亲信修长余,这使熙洽心惊胆战。
从此,熙洽心灰意懒,一蹶不振,却足不行,满腹怨言,时而向家属近人发泄说:“我成了皇宫里的传达长了!”他的儿子在伪皇宫内当侍卫官,他发牢骚说:“我的儿子当了茶房了。"熙洽还向他的手下人说:“我是要与皇上共存亡了,不能再有变更了,你们今后的去留,可以自己酌定了。”他还私下里说:“我有三死,一是日本人败退,受到中国人的惩处而死;二是被日本人谋害致死;三是死于酒色之中,这可真是人在花中死,做鬼也风流啊!唉,不这样又有什么法子呢?”
熙洽有时还无奈何地发出凄凄的哀鸣:“已就跟着日本人干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唉,叫怎么的就怎么的吧。”
从此,熙公馆不问政事军情而别具风骚。俗话说“狡兔有三窟”,熙公馆也有三窟,一是淫窟,在熙公馆进进出出的人群中,什么明 妓暗 娼,野 鸡半掩门者货色多样,样样俱全;二是云雾窟,鸦 片烟灯终日放在炕上,老爷太太、男男女女,喷云吐雾,飘飘渺渺;三是赌窟,夕阳西下,色鬼、瘾者、贿徒捷足先登熙公馆,男人女人络绎不绝,赌桌上百元、千元,顷刻净手,恶谑狂笑,喧器户外。
某夜,原吉黑榷运署总署长魏公当庄,他老婆点筹,正在赌博间夫妻口角起来,输了数千元,二人吵闹不休,熙洽从中百般相劝,也未能奏效。这时荣梦枚逞能地说:“好办,一句诗即可立解纠纷。”
“那你快说出来。”大家催荣梦枚快说。
荣梦枚得意洋洋地高声咏唱道,“何如降了黄巢罢!”
大家不解其意,荣梦枚解释说:“唐朝高骈为节度使,奉命率兵讨黄巢,在军中纳妾宠爱如掌上明珠,一次他正在嘻笑欢乐之时,其妻忽至,万分紧急,幕僚们忽生一计,向高妻说,请夫人息怒,千万不要为此区区小事紧紧相逼。如逼得节度使走投无路,索性投降黄巢,就什么也责难不成了。高妻闻听果然不再相逼吵闹了。我想魏夫人听了也绝不会相逼了,不然的话魏公投降了黄巢该怎么办?”
荣梦枚的一席话逗得魏公的老婆捧腹大笑起来,忽然她拿起折记打荣梦枚说:“荣疯子真该打!”
说来也真巧,魏公这时正在因为讨小老婆而惹得夫妻反目,而黄郛在北平正得势,有电邀魏公前去。荣梦枚以黄巢诗句语意双关当场做戏,轻打俏骂地解决了问题。荣梦枚自以为得意,逢人辄道,逗人发笑,一团龌龊的气味,言之令人作呕。
就这样,熙洽顶着宫内府大臣这个闲置的头衔,朝天每日淫乐逍遥,醉生梦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光复后,熙洽被抓捕苏联,在苏联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