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老猫不在家,耗子上房笆。吴大舌头去了奉天,督军府群龙无首,姨娘、大员各讨方便。大奶奶和二姨太平日里就喜欢赌牌,生活无聊,这几天通宵达旦,一直玩着麻将。
这天晚上,大奶奶、二姨太和警务处长马景发三人又凑到了一块,想玩麻将。可三缺一,不成牌局,找谁玩呢?
二姨太忽然想起李助君:“把三姨太那个小 贱 货叫来,不就够手了吗?”
大奶奶、把嘴一撇:“哼,找那个小狐 狸 精?看她那浪样,就知道抹粉,能会玩麻将?我烦她,可别让她到这屋。”
二姨太看了大奶奶一眼,说:“哟,看你说的,小戏子整天陪着大官玩儿,说呀,笑呀,唱呀,闹呀,打情骂俏,啥还不行,你既然不得意她,那就算了,咱就三缺一玩吧。”
马景发从心里不想再见李助君,可二姨太非要请她来玩麻将,他一想,请来也好,可以在赌场上借着打麻将的机会,再讨讨面子。这会儿,大奶奶百般阻挠,他便来个顺水推舟:“来,三缺一照样玩儿,抓牌。”
正玩在兴头上,女仆张妈推门进来,怯怯地说:“大奶奶······”
大奶奶忙着抓牌,头也没抬:“什么事?”
“俺老家来人了,今晚得回去一趟,我已经跟三姨太说了,再到您这儿告个假,明儿一早就回来。”
“嗯,不用急着回来,省得伺候那个唱戏的!”大奶奶把“唱戏的”三个字说得很重,看了张妈一眼。
张妈心一惧,刚要走,马景发回头叫了一声:“等等,捎带去找找何副官,就说大奶奶找他打牌。”
张妈:“这······”
马景发:“怎么?······”
“何副官今天跟三姨太溜马去了,现在······”
大奶奶一动:“嗯,他俩溜马去了?何副官经常去找三姨太吗?”
张妈:“有时候去。”
“他们都干些什么?”
“嗯······除了练字,就是讲诗······刚才去溜马,这工夫也许回来了”
二姨太眼珠一转:“我说大姐,这里可有景儿······”说着趴在大奶奶耳边嘀咕几句,大奶奶神色一振。
这些都被不露声色的马景发看在眼里,他故意装糊涂地说:
“哎,出牌呀!”
大奶奶:“三缺一,没意思,你去到小白楼把何副官找来,不就够手了吗。”
马景发明白:这是大奶奶让他去小白楼观察动静。他眨动几下诡诈的眼睛,阴笑着说:
“既然嫂夫人要请何副官,小弟只好走一趟了。”
“你去吧,兴许能看着点儿西洋景儿呢。”
“但愿我这两只眼睛什么也看不着······”马景发淫邪地笑了笑,迈步走出卧室。
其实,马景发这些天心里一直窝着火。在卜奎城也是个头面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子没玩弄过。可万万没想到,一个李助君非但没弄到手,却被李助君痛斥了一顿。他每次见着李助君,仍是强作欢笑,故作热情,想挽回僵局,可李助君对他仍是一直冷落。李助君是吴府贵妇,吴大舌头的娇妾,他虽有满腔仇火,岂奈她何?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刚才,张妈的一番话,又给他提供了一个神秘的信号。
这几天,他也发现何维民常往小白楼里出溜。他知道,李助君偏爱文墨,何维民是负责文秘后勤的副官,给太太送纸送墨,也是理所应当。可张妈说何维民教她写字,骑马,不禁使他一震:“何维民与李助君年貌相当,才子佳人,两个人并肩写字,耳鬓厮磨,岂能不动春心?······”马景发越想越觉得这里有蹊跷。因此,他便加快了脚步,悄然地向小白楼走去。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李助君嫁给了吴大舌头,倍受宠爱,可心里毕竟不满意,吴大舌头见她喜欢文墨,便让何维民教她书法,陪她骑马。一对男女总在一起,免不了春情萌发,很快,,双跌入爱河。
这工夫,李助君刚刚洗漱完毕。今日骑马在草滩上漫游,虽然舒心快活,但也有些劳累。她半卧在床上,猛听得楼下“哗啦”一声。
李助君一惊:“谁?”
窗外传来“呜鸣”的风声和枯树枝的“嘎嘎声”。
李助君披上衣服,忐忑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外厅。外厅的家俱在月光里形成一些古怪的轮郭,窗帘上枯树枝影子,象些具有生命的怪物轻轻摇曳。忽然,窗外楼下又是“咕隆”一声。
“啊!”李助君毛骨悚然,连忙退回来摸起了卧室里的电话,找何维民。
何维民正躺在床上,拿着李助君的剧照,痴情地看着。剧照上杏眼含春的李助君仿佛是朝着他发出一种柔情蜜意的微笑。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何维民起身下床,抓起电话:“喂,是我······什么?楼下有动静!张妈呢?告假了?······”李助君在电话里向何维民发出了急切的邀请。“快来吧,不然我要吓死了!”
“这······”何维民一顿,“这么晚了,我怎么去呢?”
“实在害怕睡不着,你来吧,啊······哪怕坐半小时再回去呢······”
“好,我去看看。”
感情的潮水淹没了何维民的理智,他明知小白楼是个“是非之地”,是苦井、是深渊,一下跌进,万劫不复,但还是去了。
可他却没有想到,就在他去小白楼的这个夜晚,树丛里有一双闪着淫光的恶毒的眼睛,在盯视着他。
屋外,皎洁的秋月仍圆圆团团的照着,天地间一片清辉。夜,静得连一丝声息也没有,森严肃杀的吴公馆笼罩在一种神秘的气氛中。何维民望着月光下静谧的小白楼,想着小白楼中李助君此刻那如火的激情,心头禁不住“怦”跳动。他脚下的步伐加快了,皮鞋在静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都没有感觉。
何维民走进小白楼的时候,李助君披着一件粉红色的睡衣,焦急地等待着何维民的到来。
何维民开门走进:“助君······”
李助君扑奔过来:“维民,楼下好像有什么人······”
何维民:“刚才我仔细查看了,没有发现什么?”
李助君心有余悸地说:“不,我不敢睡了,你陪陪我吧。”
何维民惶惑地往后退一步:“那怎么行呢?深更半夜的,我一个人怎么陪你。”
含情脉脉的李助君委曲地转回身:“那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吗······”
“这······”何维民顿住了,恋恋地看着李助君。
李助君恳求地说:“维民,你坐一会儿,陪我唠喀还不行吗?”她伸出雪白的胳膊拉住了何维民,两个身子靠在一起了。她披着的睡衣却溜下了肩头,露出了那薄如蝉翼的内衣,她羞涩地刚要去拣,胳膊却被两只男人的手紧紧抓住,托了起来。
李助君身子一颤,抬起了溢满春情的眼睛,她象一缕柔软的梦魂,飘进了那博大、也是激烈跳动着的胸怀之中。何维民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触碰他的前胸,他痉挛一下,两眼冒着情火,两手不由得把李助君抱得紧紧的。
李助君动情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她觉得命运之舟驶进了一个恬静的港湾,同时好象有一股温馨甜蜜而有力的激流渐渐渗进了心田,使她感到一种窒息般饱和的紧张。俩人忘情地抱在一起揉抚着,亲吻着。突然,何维民又惶恐地推开李助君:
“助君,不行,我得回去!”他尽管这样说着,当他退到门口的时候,他的手碰到电灯开关,却鬼使神差地顺手闭了电灯。
屋子里一片漆黑。
朦胧中,何维民“呼”地扑上去,抱住李助君倒在床上,狂热地亲吻起来。李助君像是失去自制力,浑身软瘫。两个人滚在床上······。
这时候,隐藏在树丛中的一个身影,象个贪婪的猎人,突然发现一个久等未获的猎物,简直欣喜若狂。
马景发溜进后院,隐身在树丛里已经足足有一个多小时了。何维民走进小白楼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即跳上小白楼捉奸。可是,刚迈几步,冷静一想,他又顿住了,“不行,心急吃不了热馒头。这事我一个人抓住不好办。他要反咬一口,说我上楼偷情,有理也难分辩。我不如把大奶奶找来,让她亲眼看看,这比我自己说出去更好。”
一场大祸,悄悄降临到这对野鸳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