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包括南明4位皇帝在内，明朝立国近300年时间，共有20位皇帝，这些皇帝虽然在位时长不同、性情各异，但绝大多数都给世人留下深刻的影响，唯有明穆宗朱载坖（音同即）却是个例外，堪称毫无“存在感”的皇帝。那么，明穆宗为何如此低调？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皇帝？

明穆宗朱载坖，是明世宗朱厚熜（即嘉靖帝）第三子，生母是杜康妃，生于嘉靖十六年（1537年）正月，年仅3岁便被册封为裕王。由于嘉靖帝前后3任皇后陈氏、张氏、方氏都没有生育，加之阎贵妃所生的庶长子朱载基出生仅两个月便夭折，因此王贵妃所生的庶次子朱载壡（音同瑞）便被册封为太子。然而，朱载壡也是个“短命鬼”，仅仅活了14年便病死，时在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

明穆宗画像

由于没有嫡皇子，所以按照历朝历代的传统，身为庶三子的朱载坖理应被册立为新储君。然而，嘉靖帝不喜欢老实本分的朱载坖，加之迷信“二龙不相见”的说法，所以迟迟不肯册立新储君。其实，嘉靖帝之所以推迟立储事宜，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即他溺爱卢靖妃所生的庶四子朱载圳（景王），而后者也得到内阁首辅严嵩等人的鼎力支持，更有机会成为储君。

说个题外话。在绝大部分资料中，明穆宗的名讳按《明史》的记载，被认定是“朱载垕”，其实这是后世史家的笔误。因为，明朝官修史书《明世宗实录》中曾明确记载道：“上命皇第三子名载坖，第四子名载圳”（见该书第200卷、嘉靖十六年五月初一日条），而拥裕派大臣陈以勤在为主公辩护时也特意指出：“乃生而命名，从元从土，若曰首出九域，君意也”（见《许文穆公集·卷四》）。

明史将明穆宗的名讳误记为朱载垕

记错明穆宗名讳这件事，最早出现在明朝万历年间文人卢翰所著的《掌中宇宙》中，该书误将衡府齐东安和王朱载垕的名讳跟明穆宗混淆。此后，这一重大讹误先后被朱国祯《皇明史概》、谈迁《国榷》及清廷官修《明史》等书所沿袭，并延续至今。即使《明实录》中明确记载了明穆宗真正的名讳，但后世史家却依旧照抄错误的名字，由此可见，明穆宗被后世严重忽视，达到令人震惊的程度。

由于遭到父皇的冷落，加之异母弟把他视为争储路上的“绊脚石”，而严党又处处找寻他的把柄、给他“穿小鞋”，因此朱载坖常年过着战战兢兢的生活，渐渐地便养成沉默寡言、胆怯畏惧的性格。好在命运眷顾朱载坖，就在他行将崩溃之际，19岁的朱载圳却适时因病而死，时在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正月。而就在朱载圳病死前1年，严党遭到彻底清洗，拥裕派首领徐阶则掌控朝政。

嘉靖帝画像

随着严嵩及其党羽的倒台、朱载圳的及时病死，此时病入膏肓的嘉靖帝就剩下朱载坖这一个仍然在世的儿子，就算他再不情愿，到最终还是要把皇位传给老三（注：除朱载圳外，朱载坖还有4个异母弟，但都是在出生后不久即夭折）。不过，嘉靖帝直到咽气，都没有正式册立朱载坖为太子。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十二月，明世宗驾崩，裕王朱载坖继位为帝，史称明穆宗。

跟严苛残酷的嘉靖帝不同，明穆宗是个厚道皇帝，对待朝臣温和宽厚，甚至达到迁就的程度，丝毫没有王者霸气，连正史都说他阳刚气不足（“帝未能振肃乾纲，矫除积习，盖亦宽恕有余，而刚明不足者欤！”见《明史·卷十九》）。当时，朝中党争已经很激烈，大臣们经常就某项议题吵得面红耳赤，但明穆宗对此总是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他们吵完架，然后宣布退朝。

徐阶画像

起初，宰辅徐阶、高拱等人很不习惯，很想让皇帝调解纷争，但每当这种时刻，明穆宗总是说一些“大家要团结”之类的套话，便再无任何指示。久而久之，朝臣们把明穆宗当成庙里面供着的泥胎神像，即使争辩再激烈，也不会寻求皇帝进行调节。如此一来，明穆宗的重要性越来越低，成为明朝存在感最低的皇帝。

不过，明穆宗虽然在朝堂上的存在感很低，但并非尸餐素位的皇帝，在位期间重用徐阶、高拱、陈以勤、张居正等名臣，让他们积极清除前朝弊政、平反冤狱，使帝国的政治面貌为之一新。与此同时，明穆宗还与蒙古达成和平协议、废除海禁、抑止土地兼并、蠲免救济受灾的百姓，使明朝北方边境局势趋于稳定、倭寇活动趋于消亡、海外贸易迅速发展、社会矛盾大为缓解，可谓功莫大焉。

张居正画像

在私生活方面，明穆宗崇尚节俭，取消了很多不必要的营造项目，并缩减宫廷开支，极大地减轻了国库负担。当然，明穆宗也有值得世人诟病的“短板”，那就是他沉溺美色，并因长期服用春药而导致身体每况愈下，即使大臣们屡屡提出谏言，但都被他当成“耳旁风”。最终，由于在私生活方面的不节制，明穆宗英年早逝，没能在任期内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

隆庆六年（1572年）五月，酒色蚀骨的明穆宗走到人生的尽头，临死前将重臣高拱、张居正、高仪召至病榻前，叮嘱他们要尽心辅佐太子朱翊钧（明神宗），不久便溘然而逝，终年才36岁。明穆宗死后，被追谥为“契天隆道渊懿宽仁显文光武纯德弘孝庄皇帝”，葬于位于今天北京市昌平区大峪山东麓的昭陵。

明昭陵鸟瞰图

明穆宗虽然存在感很低，但他在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各方面，都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一举扭转了嘉靖朝衰颓混乱的局面，使得国势再度振兴。这种积极向上的态势，在明穆宗死后继续得以保持，一直到万历十年张居正去世才停止。正是拜这16年的发展所赐，明朝得以扭转颓势，续命70余年。由此来看，明穆宗堪称明朝的中兴之君，功劳甚伟。

参考书目

明朝官修史书：《明世宗实录》，上海书店出版社2018年版。

许国（明）：《许文穆公集》，民国无锡许氏简素堂排印本。

张廷玉（清）：《明史》， 中华书局1974年版。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辽宁省档案馆 ：《中国明朝档案总汇》，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