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2024年9月2日，被俄乌战事搞得焦头烂额的普京，“忙中偷闲”前往俄罗斯境内的自治共和国-图瓦共和国首府克孜勒，开启十年来对该地区的首次视察。视察期间，普京与当地学生交流，提到俄罗斯人对学习中文的兴趣正在增加，并透露自己有家庭成员会说中文，释放出强烈的对华示好信号。

普京在图瓦共和国一所学校与学生们交流时的画面

然而，鲜为国人所知的是，图瓦共和国原本是中华故土，它的原名叫做“唐努乌梁海”，在上世纪中叶被俄罗斯强占。 当代著名女诗人席慕蓉曾以“唐努乌梁海”为题写过一首现代诗，载于2003年出版的诗文集《在暗黑的河流上》中，写出唐努乌梁海被俄国巧取豪夺，最终悄然消失在中国版图之上后国人的无奈与落寞，令人读来不禁悲愤酸楚：

远远远远地高过海面

高原上安静躺卧着的

象菊花一般清澈的湖水啊

萨彦岭下是我们失落了的

库苏古泊

被别人取走了的金银

我们会唤叫着去夺了回来

被别人取走了的马匹

我们会骑上更快的马

再去抢了回来

被别人轻易取走了的唐努乌梁海啊

怎么从来没听说有哪一个子孙曾经

为她流下过一滴泪来？

对于“唐努乌梁海”这片中华故土，想必大多数国人都很陌生，它似乎仅存在于被遗忘的角落，只是偶尔被历史研究者拎出来检视，此后便再度归于沉寂。那么，唐努乌梁海究竟在哪里？它又是如何被强迫脱离中国怀抱的？今天，我们通过一篇小文来了解这片中华故土的前世今生。

“乌梁海”的称呼起源于清朝，是对活动在西北地区额尔齐斯河、阿尔泰山一带的游牧民族的泛称，并非特指某一游牧民族。乌梁海的先世是中国史书中出现的“温良改”、“斡良改”，在唐代被称呼为“都播”或“都波”，元朝称“秃巴”或“秃巴思”，明朝则称呼其为“兀良哈”或“乌梁罕”。

生活在俄罗斯境内的图瓦族，即是唐努乌梁海人

关于乌梁海的族源，主要有三说：一说为“林木中百姓”，一说为“饲养驯鹿的人”，一说为古代南西伯利亚从事狩猎游牧的众多人群集合体。清朝年间，乌梁海人主要分为三支：居住于唐努山者称为“唐努乌梁海人”（1921年始改称为“图瓦”），居住阿尔泰山者称为“阿尔泰山乌梁海人”，环阿尔泰诺尔居住的称为“阿尔泰诺尔乌梁海人”。

从狭义上讲，唐努乌梁海即今天俄罗斯境内的图瓦自治共和国，位于中西伯利亚南部、萨彦岭以南、唐努乌拉山以北，面积约17万平方公里。不过，广义上的唐努乌梁海还包括俄罗斯的阿尔泰自治共和国东北部、阿尔泰边疆区东南部、克麦罗沃州南部、哈卡斯自治共和国南部及蒙古国的库苏古尔省大部分，总面积约4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两个陕西省。

唐努乌梁海自古便是中华版图的一部分。在唐朝以前，唐努乌梁海地区先后被匈奴、鲜卑、柔然、突厥等游牧民族统治。突厥被唐朝灭亡后，唐努乌梁海被纳入中国版图，并设置坚昆都督府，隶属于安北都护府，由“唐官”进行治理。从8世纪中期开始，唐努乌梁海相继沦为回纥、黠戛斯、西辽等民族或政权的属地，1207年又被蒙古汗国征服。

元朝建立后，在唐努乌梁海设置益兰州，归岭北行省管辖。明朝建立后，唐努乌梁海脱离中原王朝的版图，先后由退往漠北的残元政权、蒙古瓦剌部、察哈尔部、喀尔喀蒙古扎萨克图汗部和托辉特部控制。直到1655年，由于喀尔喀蒙古扎萨克图汗部和托辉特部归顺清朝，在脱离中国统治近300年后，唐努乌梁海再次被纳入中国的版图，归乌里雅苏台将军和定边左副将军管辖。

清朝统治下的唐努乌梁海地图

为加强对唐努乌梁海的统治，清朝在当地编立旗佐、置官管理，并统计户口、课征赋税，以实施有效的民政管理。同时，清朝还将针对边疆民族地区而制定的法律颁行于唐努乌梁海，以实施有效司法管辖。除此之外，清朝还派员勘查唐努乌梁海的边界，并设置卡伦以屯兵戍守，严防叛乱和沙俄的入侵。经过这一系列有效的措施，唐努乌梁海的社会面貌彻底改观，其对中国的向心力也大大加强。

《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示意图

然而，随着鸦片战争后清朝加速走向衰落，唐努乌梁海再一次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1864年，沙俄以武力相威胁，迫使清朝签订《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从而割让唐努乌梁海西北部分领土。1869年，沙俄又强迫清朝签订《乌里雅苏台界约》和《科布多界约》，由此攫取到唐努乌梁海西北部约4万平方公里的优质草地和乌梁海十佐领的土地。

作为贪得无厌的侵略性国家，沙俄并不满足于既得成果，将萨彦岭以南、沙宾达巴哈至博果苏克一线以东的唐努乌梁海盆地据为己有，是该国此后多年持之以恒的目标。不过，对于沙俄进一步的领土野心，清朝却展现出难得的强硬立场，坚决不肯再割让唐努乌梁海其他地区。在这种情况下，沙俄开始改变策略，通过掠夺性贸易、非法开采金矿、非法移民等途径向唐努乌梁海盆地进行渗透。

沙俄入侵唐努乌梁海

清朝的灭亡给沙俄进一步侵吞中国领土提供机会。1912年2月，在沙俄的怂恿下，唐努旗副都统贡布多尔济宣布属下的三旗“独立”，并请求沙俄出兵占领唐努乌梁海各要地。沙俄虽然没有出兵，但却采取威逼利诱的方式，迫使其余各旗向它递交保护申请。1914年7月，沙俄委任格里戈里耶夫为乌梁海边区事务专员，通过各种卑劣方式，使该地在事实上沦为其殖民地。

沙俄在唐努乌梁海的侵略行径遭到当地民众的强烈抵抗，而民国政府也拒绝承认其侵略成果，并积极谋划收复失地。1918年8月，利用“十月革命”后苏俄忙于内战的良机，驻乌里雅苏台佐理专员陈毅、驻库伦大员公署秘书长严式超兵分两路进军唐努乌梁海。虽然遭到白俄匪军和外蒙叛军的干扰，但经过1年多的战斗，中国军队还是在1919年7月收复被沙俄占领多年的失地。

收复唐努乌梁海路线图

中国虽然收复唐努乌梁海，但由于不久后爆发直皖战争，导致远征军主力被皖系首领段祺瑞征调回内地，使得留守兵力过于薄弱，不足以抵抗多股敌军的入侵。 1921年2月，白俄匪军头目恩琴率军攻陷库伦（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扶植第八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博克多格根为皇帝，并宣布外蒙古脱离中国而“独立”。外蒙古沦陷后，唐努乌梁海的局势变得再度危急。

1921年3月，恩琴领军攻入唐努乌梁海，中国驻军和官员大部分遇害。同年夏，苏俄红军打着“支援东方被压迫人民解放斗争”的旗号攻占外蒙，随后又消灭盘踞在唐努乌梁海的白俄匪军。不过，苏俄在攻占唐努乌梁海后，并没有将其主权归还中国政府，而是在当年8月13日威逼利诱其宣布“独立”，并诡称此举乃是唐努乌梁海人民的“自由选择”。

图瓦共和国国旗

唐努乌梁海“独立”后建立所谓的“唐努图瓦共和国”，选举产生“自治政府”，并在1925年7月跟苏联缔结“友好条约”、建立“外交关系”，俨然成为一个独立国家。然而，“唐努图瓦共和国”在内政、外交、军事、经济等方面都受制于苏俄的控制，实际上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1926年11月24日，“唐努图瓦共和国”通过新“宪法”，并改国名为“图瓦人民共和国”。

唐努乌梁海的“独立”假象仅仅持续23年时间，最终在1944年撕下“遮羞布”。当年8月17日，“图瓦人民共和国”小呼拉尔非常大会通过宣言，请求并入苏联。同年10月11日，苏联最高苏维埃正式接受“图瓦人民共和国”的“请求”，并让它隶属于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苏联最大的加盟共和国）。至此，属于中国领土的唐努乌梁海，正式被苏联（俄国）非法吞并。

图瓦被划入俄罗斯联邦建制的文件

对于苏联（俄国）非法侵占唐努乌梁海的行径，中国政府始终不予承认。1948年5月7日，中国驻苏联大使傅秉常照会苏联外交部，提出严重抗议并声明“唐努乌梁海是永远属于中国的神圣的领土”。对此，苏联置若罔闻，始终未予答复。等到苏联在1991年底解体后，“图瓦共和国”虽然一度通过主权宣言，宣布成为主权国家，但最终还是被迫并入俄罗斯联邦。

如今，唐努乌梁海已被俄国非法占领百余年，并渐渐地被大多数国人所遗忘，抚今追昔，不禁令人怆然。

参考书目

1.席慕蓉：《在暗黑的河流上》，南海出版公司2003年版。

2.樊明方：《唐努乌梁海历史资料汇编》，西北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3.樊明方：《唐努乌梁海历史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年版。